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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归万历末
2025年1月8日,广州,暨南大学。
夜,十一点。
暨南大学的宿舍区早已不复白日的喧嚣,只剩下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像深邃夜空中疲惫的星辰。陈昭阳的宿舍便是其中之一。
空气中弥漫着速溶咖啡微苦的香气,混杂着旧书页特有的霉味。她正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圈将她笼罩,隔绝了外界的黑暗。书桌上摊开的,是一本厚重的《明实录》,旁边还放着一本《明末农民战争史》。电脑屏幕上,是她刚刚绘制完成的明末辽东地区军事布防图,红色的箭头代表后金的进攻路线,蓝色的圆点则是明军的堡垒,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今天是她的二十岁生日。没有派对,没有蛋糕,只有历史的沉重与个人的孤寂。
陈昭阳,历史系大一学生,一个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女孩。她有一双清澈的杏眼,但眉梢总是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生的疏离与审视。右眼旁那颗小小的泪痣,为她清秀的面容增添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此刻,她正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手腕上那枚母亲送的银镯,目光专注地落在地图上一个叫“宁远”的小点上。
“袁崇焕……”她轻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五年平辽,终究是个无法兑现的承诺。”
她的指尖划过地图上崎岖的山脉与河流,仿佛能触摸到那段三百多年前的冰冷历史。她为崇祯的勤勉与刚愎而叹息,为袁崇焕的忠烈与冤屈而扼腕,更为那个在内忧外患中轰然倒塌的庞大帝国而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
一阵倦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像是历史的哀鸣。她起身想去关窗,手腕上的银镯却在此时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
她没在意,只当是金属热胀冷缩。然而,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窗玻璃时,那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征兆地从银镯中爆发,瞬间吞噬了她的意识。
“……怎么回事?”
这是陈昭阳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大明万历四十八年,庚申,十一月。
(是为泰昌元年,亦是天启元年)
紫禁城,长乐宫偏殿。
意识像是从深海中艰难上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耳边不再是熟悉的雨声和空调外机的低鸣,而是一种陌生的、规律的声响——是水滴从屋檐滴落,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悠远。还有风穿过雕花木窗缝隙时发出的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带着京腔的人声。
接着是触觉。身下不是柔软的床垫,而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触感粗糙的褥子。身上盖着的被子沉重而温暖,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和草药混合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属于宫殿的气息,庄重而压抑。
“咳……咳咳……”
喉咙里一阵干痒,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这具身体的虚弱超乎想象,只是几声咳嗽,便牵动了胸腔,带来一阵刺痛。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绣着繁复云纹的明黄色纱帐。视线向上,是雕梁画栋的屋顶,繁复的斗拱结构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庄严而神秘。阳光透过糊着宣纸的木窗,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飞舞着无数细小的尘埃。
这不是她的宿舍。
这不是2025年的任何一个地方。
一个荒谬而又唯一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叮——】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灵魂成功与目标身体融合,生命体征稳定。】
【“匡扶大明”系统正式激活。】
【正在输入宿主身份信息……】
陈昭阳的心脏猛地一缩。系统?这是……穿越者的标配金手指?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与脑海中的声音沟通。
【身份信息载入完毕:】
【姓名:朱昭阳】
【性别:女】
【年龄:13岁】
【身份:大明皇女,明光宗朱常洛第四女,明熹宗朱由校之同父异母妹,信王(此时还未封信王,后为崇祯帝)朱由检之同母胞姐。】
【当前时间:大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十一月。】
【当前地点:北京,紫禁城,长乐宫。】
“朱……昭阳?”陈昭阳,不,现在应该是朱昭阳了,她喃喃自语,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
1620年。
万历四十八年,泰昌元年,也是天启元年。
这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年份。她的祖父,那位怠政近三十年的万历皇帝朱万历刚刚驾崩。她的父亲,只当了一个月皇帝的明光宗朱常洛,也离奇暴毙。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她那位年仅十六岁,沉迷于木工的兄长——朱由校。
而她自己,是明光宗的女儿,未来那位煤山自缢的悲情皇帝朱由检的亲姐姐。
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晕过去。她来自一个强大而和平的时代,却穿越到了一个注定要走向灭亡的王朝。她学的是历史,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宦官专权、党争不休、后金崛起、农民起义……一幕幕惨剧将在她眼前上演。
“不……”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既然我来了,就不能让历史重演!”
作为一名历史系的学生,她对这个王朝有着太深的感情。作为朱由检的亲姐姐,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走上那条孤家寡人的绝路。
【叮——新手任务发布:稳固生命体征,熟悉当前环境。】
【任务奖励:基础体能强化一次,解锁系统背包。】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朱昭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并了解自己所处的状况。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这具身体显然是生了一场大病,但没有坚持住离开了人世。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不大的偏殿,陈设简单却不失皇家气派。一张紫檀木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一面黄铜镜和一些简单的首饰。
她挣扎着爬下床,双脚落地时一阵虚软。她扶着梳妆台,稳住身形,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那面黄铜镜。
镜子里的人,让她微微一怔。
那是一张稚嫩而苍白的脸庞,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皮肤是病态的白皙,嘴唇毫无血色。但五官却极为精致,一双和她前世一模一样的杏眼,只是此刻显得水汽氤氲,带着病后的迷茫。眉毛纤细,微微上挑,右眼下方,那颗熟悉的泪痣,以及眉间那颗朱砂痣,如同点睛之笔,为这张病弱的脸庞增添了一丝独特的韵味。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
这是一张融合了她前世与今生特征的脸,既熟悉,又陌生。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
“公主,您醒了?”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宫女快步走了进来,看到站在镜子前的朱昭阳,连忙上前扶住她:“公主您身子还虚着呢,怎么就下床了?快,奴婢扶您回床上躺着。”
朱昭阳认得她,这是原主的贴身宫女,名叫“晚晴”。她顺从地被晚晴扶回床上,靠在床头。
“水……”她沙哑地开口,喉咙干涩得厉害。
晚晴连忙倒了一杯温水,用银匙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
就在朱昭阳喝水的时候,殿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清脆而焦急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经旋风般地冲了进来。
那是一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常服,身形瘦削,脸色同样有些苍白。但他的五官却极为俊秀,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清晰。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如星辰,此刻正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担忧。
这张脸,朱昭阳在无数次翻阅史料和观看纪录片时都见过。虽然年少,但那眉宇间的英气与忧郁,已经有了几分日后那个勤政而孤独的帝王的影子。
是朱由检。她的亲弟弟。
“姐姐!”朱由检冲到床边,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的手有些凉,却很有力。“你终于醒了!你都昏睡三天了,我……我好担心你。”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看着他眼中真切的关切,朱昭阳的心猛地一软。前世作为独生子女的她,从未体会过这种血脉相连的亲情。在这一刻,所有的恐慌、迷茫和对未来的恐惧,似乎都被这双温暖的手抚平了些许。
她看着他,努力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轻声唤道:“……弟弟。”
听到这声呼唤,朱由检的眼眶瞬间红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道:“姐姐,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太医说了,你是忧思过度,又受了风寒,才会病倒的。”
朱昭阳没有说话,只是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原主的病,恐怕不仅仅是风寒那么简单。父亲暴毙,兄长即位,宫廷之中暗流涌动,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日子并不好过。
就在姐弟二人温情脉脉之际,殿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人比朱由检要高大许多,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眼间与朱由检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温和而无害。
但朱昭阳的心却瞬间提了起来。
是朱由校,她的兄长,当今的天子。
眼前的他,虽然年轻,眉宇间却已然有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疏离。
“四妹妹醒了?”朱由校的声音不高,听不出太多情绪。
“皇……皇上……”晚晴连忙跪下行礼。
朱由检也连忙站起身,恭敬地喊道:“皇兄。”
朱昭阳挣扎着想下床行礼,却被朱由校抬手制止了。
“免了,你身子不适,躺着吧。”他缓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朱昭阳苍白的脸上,“听说你病了,朕心中挂念。如今看来,气色好了许多。”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朱昭阳能感觉到,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并没有太多的亲近。帝王之家,亲情本就淡薄。
“劳皇兄挂心,是臣妹的不是。”朱昭阳垂下眼帘,恭敬地回答。
朱由校“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朱由检身上,眼神柔和了些许:“老五,你也别太担心了,四妹妹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
“是,皇兄。”朱由检应着,目光却依旧担忧地看着朱昭阳。
朱由校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无非是让她安心养病,缺什么就跟内务府说之类的场面话,然后便带着几个太监离开了。他似乎很忙,或者说,他并不想在这个不受宠的妹妹这里多待。
直到殿内再次恢复平静,朱由检才重新坐到床边,紧握着朱昭阳的手,小声说:“姐姐,你别怕,有我在。以后谁也欺负不了你。”
看着少年眼中那份纯粹的守护之意,朱昭阳的心彻底融化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嗯,姐姐不怕。弟弟,我们都要好好的。”
窗外,天色渐晚。紫禁城的黄昏,辉煌而落寞。
朱昭阳靠在床头,感受着弟弟掌心的温度,脑海中却在飞速地盘算着。
天启元年,1620年。
魏忠贤还未崛起,东林党人正意气风发。
辽东的战火刚刚燃起,后金还未成为心腹大患。
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朱昭阳,来自三百年后。她拥有超越时代的知识,拥有一个神秘的系统,还有一个未来将成为皇帝的亲弟弟。
这盘棋,她接下了。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要在这波诡云谲的晚明,为自己,为弟弟,也为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搏出一条生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枚在穿越后便不再发出任何声响的银镯,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关切的朱由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坚定的微笑。
大明的命运,从今天起,将因她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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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先说明,不要当正史看,谢谢,穿越文来着,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