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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这是高三十班期待了三年的解放。
也是谢观期待了三年的解放。
病床上的老人骨瘦如柴,骨头上只包裹着薄薄的一层皮肉;眼窝深陷,嘴唇干燥、苍白;她微张着嘴,呼吸得难受。病房外的真正的成年人在探讨着老人的生命。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谢观收回看着奶奶的视线,低头打开了WECHAT。
是班长罗正宇发来的消息。他说他正在组织一场毕业小旅游,希望谢观能够来参加。
谢观盯着手机屏幕思考良久,久到手机自动息屏,才终于有了动作。
“奶奶,”谢观轻声叫道,“我们班长组织了一场活动,你希望不希望我去参加。”
病床上的老人睫毛颤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对着她的乖孙露出鼓励的目光。
可是没有。老人睁开眼,一片空洞。谢观看到亲爱的奶奶的眼里是一片浑浊,太多太多的雾遮住了奶奶的眼睛和耳朵,以至于奶奶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也不知道眼前人在说些什么,老人甚至看不懂谢观眼里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悲伤。
谢观听到病房外传来男人们压抑不住的哭声。
少年知道,男人们下定决心了。
“奶奶,”谢观轻声叫道,嗓音里有克制不住的颤抖,“我知道你腿脚不好,你就慢慢走。”
“我跑得快,等我和朋友们再见一面,就来找你,好不好。”
老人不会回答。她只是艰难的侧过头,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
两个月的时间里,谢观和往常一般行动着。
奶奶被搬回了老家的房子,谢观每天就看看奶奶,听她渐弱的呼吸声;不时家里有村里人来,知道谢观是个准大学生后又会热情的和他探讨学校、专业、就业前景。
日子就平平淡淡的过着。
谢观守了七天灵,查了成绩填了志愿,把奶奶送进棺材里,跟着送葬队在村里走着、跪着,然后,老人火化了。现在,谢观的奶奶住在了小小的窄窄的矮矮的盒子里。
谢观如愿上了家里人都希望他能上的大学。
只差那一场旅行了。
……
日子正在走上正轨。
谢观终于等来了那一场毕业旅行。
旅行安排只有三天。他们要坐大巴去隔壁城市,一起爬山、漂流、来一场篝火晚会,再逛逛当地几个著名景点,去博物馆里走一遭。这一场毕业旅游并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所以,在班长一个一个的邀请下,六十个人的高三十班最后还是组织到了十九个人。
登上大巴,谢观在大巴中间位置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位置。
说实话,谢观和班上大多数人都没有打过什么交道,这次决定参加,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就好像命运要他这么做。
谢观给自己离奇的行为找了一个理由:这是为了防止家里人看出他的计划。毕竟,谢观和他奶奶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家里长辈怕他想不开。
怎么会想不开呢?
谢观拄着下巴看向窗外。
他早在三年前就想开了。
“……”
大巴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毕业生的笑闹声填充。在同学们望过来的,带着试探的眼神里,谢观十分上道的接着梗、跟着笑。
变故横生。
大巴撞破围栏,冲进水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车上众人骤然失去语言能力,大脑一片空白。而蓄意造成这个事故的“无敌之人”正絮絮叨叨的念着这些年被生活扇的巴掌:父母病重无钱可医,妻子意外身亡,孩子心理压力大自寻死路——过得很悲苦的一个男人。
但这并不是他报复社会,拉着车上十九号人一同和世界say goodbye的理由。
“靠,安全锤呢?”寸头男生盯着原本应该放有安全锤的位置,发出疑问,“老子说怎么上车时感觉哪里不对劲,你个龟孙子把安全锤也给拿走了啊?!”
寸头男生气冲冲的就要往驾驶室走。
大巴在水上漂浮着,水已经从车门底下渗了进来,摇摇晃晃的,这路并不好走。寸头男生一个没站稳,跌到了谢观坐的位置旁边。
而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就下去找了司机。除了听了一耳朵的悲苦经历,什么都没有收获。
“该死的玻璃!”女生一拳砸在那层挡着她与驾驶座的玻璃之上。这层玻璃保护了那个该死的人渣!
“我们该怎么办?”有人无助的问道。
“想办法活命啊!”寸头男生爬起来,大吼着回答了这个白痴问题。
谢观安静的坐着,看着众人的每一步动作。
‘一个意外?’谢观心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女生上来。在得知那个司机不可能良心发现后,众人寻找着身边的能用的工具,齐心协力,打算把玻璃破开。
眼看着玻璃的一角就要碎裂开,众人眼前闪过白光。
在失去视野之前,谢观听到有人说:
“他妈的,怎么还有闪啊。”
对呀。
这么不愿意让人心想事成吗?
……
再次睁眼,谢观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辆大巴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干净的纯白的空间。
浑身暖洋洋的,身体感觉到轻快,难道——
“……我死了?”
谢观抬起手,呆愣愣的看着挺有实感的手心,十指在视野里蜷缩了一下。
在脑子里闪过这一个猜测后,谢观没有按着计划走的喜悦,也没有还没有好好和家人朋友告别的遗憾。他十分的平静。
一切发生得太过于出乎意料,他的脑子还没有完全的消化这一堆信息,有的只是浓浓的不现实感。
好像在说:‘就这样?!’
“不不不,你还活着。”一道声音突兀的在谢观左耳朵后响起。
“嗯?”他快速转过身。没有看到人影。
“嘿,我在这里!”那声音的主人恶劣的轻声笑道,在谢观转过身的同时朝少年的右耳朵吹了一口气。
“!!!”
温热的气流拂过耳廓,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谢观猛地转身。
“嘻嘻~”
这下子谢观终于看见是谁在搞鬼了——一头粉粉嫩嫩的小猪。
真幼稚。
谢观面无表情的盯着幼稚的小猪。
这头猪看着还有点儿委屈。
它说:“我可是救了你们呢,怎么还对我这么凶。”
似乎是把自己委屈到了。
不待谢观出声,他再次被白光裹挟着,进入了一个会议室样式的纯白的房间。
谢观看见他的同学们嘴上都贴着巨大的粉粉嫩嫩的创口贴。
他试着张嘴,果不其然,他也张不开。
谢观也被粉粉嫩嫩的巨大创口贴封嘴了。
谢观:“……”
他低头:两只手和椅子的把手铐在一起;椅子似乎有点高,脚接触不到实地;就连挪动屁股也做不到,屁股好像也被胶水黏在了椅子上。
谢观:“……”
那头粉粉嫩嫩的小猪又出现了。
它看着会议室众人的样子,发出了莫名其妙的“桀桀桀桀桀”的笑声。
谢观:“……?”
注意到众人奇怪的眼神,小猪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叫PEPAR。我救了你们。”
“……”众人沉默。
“我知道你们世界里有很多的网络文学作品,他们的由来也不是无的放矢。”PEPAR不在意众人的不回话,它自顾自的讲下去,“你们之中大多数人都看过穿越小说。”
如同在背不喜欢的稿子,小猪的语调没有起伏且语速极快:“我们的套路不变。你们达到我们的要求,我们就放你们回去你们的世界。”
PEPAR粉嫩的小猪蹄一挥,无数的光点从四面八方飞来,掠过桌面,慢慢的凝成了书的形状。
有的人面前有两本,有的人面前有五本。
“这些是剧本,里面写着你们要扮演的故事。”PEPAR从空中跳到了会议桌上,信步走着,“只要你们合作把这六本剧本扮演完,我们就放你们回去。”
“没有问题吧?”小猪问。
众人:“……”
“没有问题我们就愉快的开始吧!”
众人“……!!!”
“呜呜呜——”
在PEPAR准备愉快的开启剧本的前一秒,众人卯足了劲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好吧,真拿你们没办法。”小猪一脸无奈的摊开猪蹄。
“一个一个问吧。”它道。
率先拥有言语自由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她下意识的低头,想要抬手扶一下眼镜,在无奈的发现手被铐着后,无奈的抬起了头:“只要我们演完六本剧本,我们就可以回去?”
“差不多。”PEPAR哼哼两声。
什么叫差不多?
女生微微皱眉,正要再问些什么,巨大的创口贴又糊了她满嘴。
戴眼镜的女生:“……”
“下一个。”PEPAR猪蹄一抬,又一个人暂时拥有了话语权。
“那个,扮演剧本有什么要求是我们要达到的吗?”一个眼睛大大的女生问道。
“把剧本完整演完,整体故事不出岔子,不偷工减料……愉悦值越高越好。”PEPAR掰着猪蹄数着。给出了答案后,创口贴也回到了大眼睛女生嘴上。
“下一个。”小猪说。
寸头男生眼睁睁看着PEPAR掠过他……以及他几个兄弟,让班长问问题。
寸头:“呜呜!”
寸头瞪着小猪,眼睛里写着‘你什么意思’这几个大字。
PEPAR傲娇的一扭猪头,“你刚刚骂我了,我才不要回答你的问题呢。”
寸头及其兄弟们:“……”
你要知道,是这个该死的创口贴保住了你的猪宗十八代!
寸头目露凶光。
班长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
“如果我们达不到扮演剧本的要求会怎么样?以及这愉悦值和什么有关?”
“!!!”
“你问了两个问题!”PEPAR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破坏游戏规则!”
小猪跺脚,在它回答问题之前选择,创口贴先糊了班长满脸。
看着班长的狼狈样,小猪得意的“哼哼”了几声。
“我们都说了要救你们就肯定不会食言。
时间并不是静止的,我们这个空间流速虽然和地球相差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而六本剧本就是我们计算过的最佳扮演剧本数目。要是你们扮演不好,那就补!演砸一本多补一本!直到你们完全的演完了六本剧本,我们就放你们回去。”不知从哪里来的阴影笼罩住小猪的上半张脸,给它营造出动画片里邪恶反派一般的阴森感。
它一脸邪恶:“但是这样一来,你们可能就要当着救援人员的面瞬移到岸上了。这么灵异的事件,按照你们地球的方法,应该是抓起来研究吧,那之后你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式的,就和我们无关了。”
见众人陷入思考,明显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小猪的心情灿烂了不少。它接着回答第二个问题:“至于愉悦值……剧本是我们这些小世界意识写的,你们扮演好了,我们就开心了,这就是愉悦值。”
“很简单对吧。”PEPAR说。
众人试图回应,但巨大的创口贴没能让他们做到。
众人:“……”
算了,回不回应这只小猪都无所谓。它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艺术,且无法自拔了。
于是,众人齐刷刷看着PEPAR,等待它再次放开一个人来问问题。
“你们破坏了我的游戏规则还想要接着问问题?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小猪“哼哼”两声,四只蹄子下白光乍现,空间里传来骰子转动的声音。
谢观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五本剧本中的一本亮起了白光。
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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