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落难贵公子后

作者:一江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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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有此理


      塞北的风沙粗粝又愁人,裹挟着寒风吹得并不结实的木头门吱吱作响。

      钟离珩从未睡过如此破败的屋舍,甚至较宁王府中的马厩还不如,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仿佛下一瞬就要被狂风掀翻。

      腿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他中午只吃了半块干硬的饼子,又冷又饿,连何时睡过去都不知。

      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他心中一凛,担心是杀手寻了过来,佯装还在熟睡,浑身肌肉却早已绷紧,藏于被中的双手蓄势待发。

      阿皎今日杀的猪少,因而回来的早,她进来见人还在熟睡,就忍不住站在床前多看了几眼。

      钟离珩生的仙姿玉貌,丰神俊朗,眼下穿着破旧的粗布麻衣都掩盖不住他出挑的容貌。

      在盛京,他无数贵女心仪的对象,但从未有人敢这样冒犯的盯着他瞧。

      阿皎却不懂何为尊卑贵贱,她只知这是她救回来的人,想瞧便瞧了。

      正看着,就见仙人额角沁出了些许汗珠,想来应该是断腿又在疼,她便掏出帕子要帮人擦拭。

      下一秒,手腕被一股巨力拉扯反掣在身后,传来剧痛,人也被压在了床上。

      阿皎挣扎不脱,赶紧喊道:“十七,是我!”

      话音落下,身后的人才松了手。

      “抱歉。”

      钟离珩早在她盯着自己看时就知道是谁了,他是故意的,敢这样盯着他,故意给她一个教训。

      阿皎却不知,只觉得他失忆前一定是遭了虐待,才会睡着也如此警觉。

      她揉了揉手腕,不甚在意道:“没事,我就是想给你擦擦汗。”

      钟离珩才不会信她的鬼话,他那日明明瞧见这色胆包天的女子,竟然大胆的穿着他的寝衣入睡,定然是肖想他。

      每每想到这里,钟离珩就浑身不适,不过一个粗鄙的杀猪女。

      他是宁王世子,父王乃当今圣上是同母所出的亲兄弟,他自出生起就是天潢贵胄,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若非此次奉命来塞北督军,暗查兵器走私一事遭了暗算,怎么会沦落至此!

      半年前,驻守嘉峪关的镇北军与西戎交战时发现敌方使用的弓弩竟是大熙军器监所造的规格,只是粗略抹去了武器上的印记。

      大将军卫铮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暗中派人递了折子,皇帝了解后迅速派钟离珩暗中调查。

      从军器监一路查至凉州,才知此地政权旁落,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以至贪腐严重,而知州方瑞同为其中之首。

      他在查出罪证时糟了暗算,但方瑞同应当不会料到,他会以自己做饵,将罪证交给暗卫让其带回京复命,追兵即使找到他也无济于事。

      这女子出现的时机也巧合,彼时他受了伤,落入河中被冲走,再醒来就在这女子家中。

      本以为是遭好心人所救,可这女子一开口,说的竟是官话。

      塞北边境,离盛京何止千里之遥,这边的官员待久了都是一口浓重的塞北口音。

      这女子不过一个杀猪女,却能用官话同他交流,为保命,他不得不装失忆与其虚以委蛇。

      思及此,钟离珩拖着断腿靠在了床头,决心暂且忍耐。

      床板发出吱嘎的恼人响声,阿皎伸手扶了一下他,眸子晶亮,透着欣喜之意。

      “今日我去给李老爷杀猪,他将不要的下水给我了,晚上我们有肉吃啦。”

      阿皎很开心,这是她帮人杀猪除了工钱意外偶尔的意外收获,可不多得。

      但钟离珩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在此之前他连下水是什么都不知,何时吃过这等低贱之物,光是听到都觉得污秽。

      “不用,我吃饼子就好。”

      阿皎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说:“你放心吧,肉很多,够我们俩饱餐一顿。”

      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阿皎说完便出去忙碌。

      她是个孤女,少时阿父阿母被西戎人杀害,因而家中清贫,就三间木头房子,院子的草棚下拴着一头羊。

      原本有两只,为了给十七治腿卖掉了一只。

      十七为此还很内疚,说等伤好了要去赚钱,给她买十头羊。

      阿皎哼着塞北的小调利索的喂了羊,又在院子里用草木灰洗猪大肠,她干活很麻利,看似瘦弱的身板抡着刀却耍的很漂亮,是村里杀猪宰羊的一把好手。

      许多人家过年杀猪宰羊都爱雇她,因为不仅人长得好看,活儿也干的漂亮。

      也不是没人对她有想法,但敢出言调戏的,都被阿皎抡着杀猪刀的喝退了。

      木头屋子年久失修,窗户纸被风吹的破了一大块,钟离珩坐在床上,看着院中的阿皎清洗下水,仿佛能闻到阵阵恶臭。

      待晚上吃饭,桌上赫然摆着一大碗油汪汪的炒猪杂,还有一盘灰不溜秋的杂粮馍馍。

      阿皎笑着将炒猪杂往钟离珩那边推了推:“吃吧,可香了,每年也就快过年这一阵能吃到。”

      钟离珩内心嫌恶的推了回去,面上却敛眉温和道:“阿皎,你最近辛苦了,多吃些,我吃馍馍就好。”

      他说着拿了一个梆硬的灰面馍,咬了一口,矜贵的钟离世子差点没被噎死。

      阿皎见他皱眉都如此好看,顿时心疼的不行,拿起破口的茶碗给他倒了杯水,钟离珩就着冷水才把馍馍咽了下去。

      “你别同我客气,夹着肉吃就不噎嗓子了。”

      她说着掰开一个馍馍,夹了两大筷子炒的喷香的猪肚进去,又淋了一勺汤汁,干硬的馍被泡软些许。

      阿皎强硬的把馍塞给钟离珩,她瞧这人就是中原来的,脸皮薄,怎么会有人不爱吃肉呢。

      钟离珩推拒不得,脸色有些勉强的吃了一口,味道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难吃,于是又吃了一口,一口接一口。

      吃过饭,阿皎还要摸黑去洗衣服,布匹精贵,她拢共就两身衣裳。

      之前捡到钟离珩时他衣服上都是血污,阿皎帮他浆洗后只能给他穿自己的,好在里衣宽大,只衣袖短了一截。

      等阿皎自己的衣物换下,便只能穿钟离珩的,塞北苦寒之地,物资匮乏,一家人共穿一件衣的情况都不少见,哪有那般讲究。

      不过那面料柔软细腻,一看就是精贵物,阿皎只穿过一次后就换了回来,而后给他再做了一件。

      钟离珩不知,还当她是心虚。

      “十七,你把换下来的衣物给我吧。”

      钟离珩正在擦洗,就听门外传来声音,赶紧穿上衣服。

      蜡烛价贵,阿皎平日里都舍不得点,只有钟离珩房间有。

      借着昏黄的烛光,阿皎看见了他敞开的衣襟下,露出还尚带着水渍的冷白肌理,泛着如玉光泽。

      这是钟离珩自己的里衣,上好的天蚕丝料,柔软亲肤,不像粗麻布那样粗糙,若不是没得选,他才不会穿被人穿过的衣物。

      此刻沾了水汽,紧紧地贴在了身上,显露出饱满的胸肌与劲瘦的腰身,在昏暗逼仄的木屋中显得十分暧昧。

      他的身材不似面上瞧着文弱,阿皎帮他擦洗时见过。

      但同塞北男子的粗犷健壮不同,他浑身的肌肉是恰到好处的漂亮。

      钟离珩赶紧披上外衣,暗骂这女子不知廉耻,竟如此光明正大的盯着她瞧!

      阿皎见他害羞,还调侃道:“怕什么,你来第一日我就瞧见了,腿好些没?”

      闻言,钟离珩温和的表情差点破裂,他勉强笑道:“好多了,多谢阿皎关心。”

      阿皎摆摆手,而后说起了正事:“明日我要去远一些的村子杀猪,你帮我喂一下羊,看,我给你做了个拐杖,你拄着试试?”

      听见有东西能让他拄着出去转转,钟离珩倒不介意去喂羊,不过随手的事。

      他谢绝阿皎的搀扶,拄着拐站了起来。他身量高,一站起来显得有些气势逼人,走起路来十分平稳,到底是常年习武之人。

      阿皎惊奇,却也放下心来,又交待了一些事项,才回自己屋睡下。

      翌日天不亮她就起了,做了一锅饼子用温水蒸在木格上,自己吃了几个,剩下的钟离珩起来热一下便能吃。

      收拾好,阿皎就推着木轮小推车带着自己的家伙什出了门,去隔壁村子杀猪。

      天上还有星子,寒风使她面颊有些被冻红,布巾遮脸也挡不住所有的寒意,西北的风沙大,吹得这里人皮肤也粗糙。

      可阿皎五官浓稠明艳,配着标致大气的鹅蛋脸,乌发如墨,即使皮肤被风刮的有些粗糙,反倒给她添了一抹别样的气质。

      像塞北风沙里开出的荆棘蔷薇,姝丽美艳,却又顽强不屈。

      钟离珩醒来已是日头高悬,今日风小了许多,他拄着拐洗漱用膳,又在周围探查了一圈,没发觉什么异常才回来。

      这里村户离得远,他没见着邻居,同样也没发现方瑞同派的杀手踪迹。

      算算日子,罪证应当快送回京了,他只需再忍耐些时日。

      无所事事的坐在门口晒了半天太阳,直到羊圈的羊饿的咩咩叫,钟离珩才想起要喂羊。

      学着阿皎往日的样子将草料丢进去,羊却不吃。

      钟离珩拧眉,转身欲走,却被叼住了衣摆,他嫌羊口水脏,当即便拿拐杖去打羊,可这时羊却用力将他衣摆一扯,钟离珩顿时重心不稳,朝前栽去。

      羊圈只是用木片围的篱笆,他扯住了也无从借力,只能徒劳的摔进了羊圈。

      多亏了阿皎每日辛勤的打扫羊圈,地上铺着干草,倒是没有异味。

      可钟离珩满身草屑,头顶传来咩咩咩的嘲笑声,他一时不敢置信。

      他堂堂宁王世子!有朝一日竟会在羊圈打滚!

      闭了闭眼,钟离珩一把擒住还敢凑过来拿鼻子嗅他的羊脖子,黑沉着脸就要用力拧断,想到如今处境,又不得不按捺下怒意松开了手。

      他发誓!迟早、一定、会杀了这只羊!

      晚上阿皎回来时,就发现羊圈倒了一块,她大惊,还以为是狼来过了。

      跑过去一瞧,见羊还在便松了口气,只不过十分委屈的在食槽里啃没切的草料,水也没了。

      阿皎无奈,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好放下东西先整理羊圈。

      正收拾着,身后便传来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语气中满是歉疚:“阿皎,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不知为何,我喂的草料羊不吃,还追着我咬。”

      阿皎回头,就见钟离珩拄着拐,身姿萧条的走了过来,好看的眉眼中满是歉意。

      “没事,草料要剁的,根茎太老它不会吃,以后我给你剁好了放在这。”

      钟离珩本以为阿皎会说让他别喂了,没想到以后天天都得干,他盯着那只羊,黑沉的眸中满是杀意。

      “我知道了,阿皎且放心交予我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忍耐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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