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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
盛夏的微风轻拂着源柳市枝繁叶茂的垂柳,细长的柳枝掠过教学楼红褐色的砖墙。透过窗棂,阳光倾泻而下,勾勒出沈停夏清晰白皙的侧脸。
他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半倚在桌边,外套松垮地搭在肩头,里面的短袖规整地塞进裤腰,衬得那截腰身愈发清瘦。作为一名alpha,他的身形实在太过纤细,再加上全班最矮的身高与寡淡的香草信息素,总让人对他的第二性别生出几分误解。
阳光描摹着他柔和的面部线条,眼尾微微上翘,右眼角与左耳垂各缀着一颗浅棕色的痣,即便面无表情,也自带三分温柔的错觉。
他性格腼腆,不喜与人过多交往,模样乖顺,看向谁都带着天然的温柔滤镜”。
可或许是信息素味道太过稀薄,失了alpha该有的压迫感,他并不怎么招人喜欢,身边始终只有两个朋友。
闻奕,omega,是沈停夏灰暗青春里为数不多的锚点。初中时两人便是同班,相伴四年有余。
沈停夏一路上的种种困顿——被孤立的难堪、父母离异的伤痛、乃至手腕上最早的那几道疤痕——都是闻奕陪着他一同熬过来的。
“沈停夏,来看这个。”
沈停夏闻声,缓缓抬起眼皮,便见一团皱巴巴的纸团落在自己桌上。他一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展开纸团,上面是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学委哥哥,作业借我鉴赏一番~”
闻奕坐在沈停夏后桌,见他读完便要回头,抢先一步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沈停夏皱了皱眉,抬手捋顺凌乱的发丝,朝闻奕翻了个不算恼人的白眼。
沈停夏:“滚远点。”
“停子,你周六去不去电玩城?”闻奕凑近,声音压低了些。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而且后天还要上课……”沈停夏语气平淡,带着几分无奈。
闻奕:“什么课啊?”
沈停夏:“美术。”
闻奕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弯着腰,即便这样,也比端坐着的沈停夏高出一小截。他总爱拿沈停夏的身高打趣,笑他:“哪个alpha这么矮?”
课间休息的铃声骤然响起,闻奕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追问:“欸停子,下节是地理,你写没写思维导图?”
沈停夏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把手中字迹工整的思维导图递了过去,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能抄完,我把这张纸吃了。”
“宋姐,你的也借我抄抄呗,我俩混着抄,不然地理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闻奕又转头向同桌宋初情借了作业,语气格外恳切。
“课间二十分钟呢,肯定能抄完!”他拍着胸脯保证。
闻奕笑起来像只热情的大型犬,发色偏浅棕,班里人都爱叫他“小棕毛”。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多半是熬夜看手机熬出来的,平日里也不怎么上心学习。
两人凑近时,总能闻到闻奕身上那股清爽的柠檬薄荷味信息素,像盛夏里吹过的一阵凉风,驱散了些许燥热。
地理课上,闻奕用圆珠笔轻轻戳了戳沈停夏的后背,压低声音问:“停子,老段这是讲了个啥?勾哪道题啊?我算是白费了,就这智商。”
沈停夏头也不回,声音极轻的说:“第五大题第十四小题,划重点号。”
放学铃声响起,沈停夏依旧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他向来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今天也不例外,等教室里彻底空无一人,他才背起书包,朝着那条每日必经的小巷走去,一条他最不想经过的小路。
果不其然,几个隔壁班的alpha早已等在那里。带头的是叶意明,他不屑地打量着沈停夏,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径直走到低头赶路的沈停夏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停夏,挺能得瑟啊,开学考直接干出个全年级第一。”叶意明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颇重,“你算什么alpha?跟个畸形儿似的。”
“是不是告诉你低调点,真恶心,长着张女人脸就是用来勾引别人的吧……”
沈停夏挣扎着想要挣脱,可另外两个alpha立刻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身上,沈停夏只能蜷缩起身子,死死护住要害。
直到叶意明几人发泄够了扬长而去,他才勉强撑着墙站起身,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尘与脚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夜色浓稠如墨,他佝偻着背,书包沉甸甸地压在右肩上,一步一踉跄地走向家门前的小巷。
路边的路灯坏了好几盏,迟迟没人维修,光线昏暗不明,他脚下一滑,脚踝崴了一下,只能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推开家门,母亲林琴安早已坐在客厅里,脸色阴沉。
“怎么才回来?”她语气冰冷,不等沈停夏解释,便狠狠推了他一把。沈停夏猝不及防撞在墙上,“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你以为我跟你爹沈齐明那个混账离婚后,就不敢打你了?连点alpha的样子都没有,跟沈齐明一样废物!”
沈停夏沉默着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为什么晚归?因为又被霸凌了。在学校,每天放学都会被抢走零花钱,被殴打,被辱骂;回到家,还要面对母亲无休止的谩骂与指责。
林琴安见他始终不说话,怒火更盛,声音陡然拔高:“你简直跟沈齐明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一巴掌狠狠扇在沈停夏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道通红的巴掌印。
沈停夏全程一言不发,直到母亲发泄完怒火回了房间,他才缓缓直起身,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但要是能跑就好了……他轻轻关上了房门。
他从书包里掏出作业,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题目,脑子一片空白。握着笔的手仿佛脱离了控制,机械地演算着一道又一道题。
叶意明与沈停夏初中便是同班,曾经向他表白被拒,自觉丢了面子。升入高中后,发现两人不仅在同一所学校,还是隔壁班,便愈发厌恶他,四处造谣说他“第二性别紊乱”;后来不知从哪里打听出他母亲对他不管不顾,便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沈齐明确实出轨有错,可至少,他会对自己好一点,每月按时打生活费,偶尔还会打电话嘘寒问暖……可林琴安呢?她的眼里,从来只有不满与指责。
沈停夏握着笔杆的手忍不住颤抖,白皙的手腕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血色疤痕,整个手臂上,要么是未结痂的新伤,要么是早已愈合的旧疤。密密麻麻的伤痕,连桌子上的几片刀片,在他眼中早已变得麻木。
他写一会儿便歇一会儿,累到极致时,便瘫坐在椅子上喘口气,缓过来又继续动笔。整整熬了将近五个小时,直到黎明破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他才终于写完所有作业,无力地倒躺在床上。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不怕熬夜。七岁那年父母离异,那段日子里,沈停夏整夜整夜地失眠,想睡也睡不着。小学时入睡便格外困难,到了初中,失眠愈发严重,早已习惯了与黑夜为伴。
第二天清晨,沈停夏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早早来到学校,趁着教室没人,把写好的作业本轻轻放在闻奕桌上,随后便趴在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沈停夏,别睡了。”闻奕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急促,“下节是数学,老陈的课,不能睡。”
沈停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转头看向身后的闻奕,声音沙哑又疲惫:“我好累……”话音刚落,便又瘫回了桌上。
“算了算了,睡会儿就睡会儿,老陈来了我叫你。”闻奕无奈地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
下课后,沈停夏披上校服外套,独自一人走到操场校服外套,独自一人走到操场边的长椅上坐下,怔怔地发着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些许疲惫。他缓缓闭上眼睛,贪婪地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腕间的手链——那是沈齐明送他的,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念想。
放学时,沈停夏依旧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他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目光望向窗外渐渐西沉的夕阳,眼底掠过一丝担忧:今天叶意明他们,会不会还等在那条小巷里?他轻轻叹了口气,背起书包,缓缓走出教室。
走到小巷口,他惊讶地发现,今天那里空无一人。他迟疑地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片刻,确认没有埋伏,这才快步穿过小巷,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回到家,客厅里空荡荡的,母亲并不在家。餐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林琴安潦草的字迹:「加班,晚饭自己解决。」
沈停夏轻轻松了口气,放下书包,走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吃面时,他忽然觉得,这样无人打扰的平静夜晚,早已是难得的幸福。
吃完晚饭,他回到房间写作业。或许是因为心情放松了些,今晚的效率比往常高了不少,不到凌晨便写完了所有作业。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却依旧乱糟糟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房间里找到一个银杏叶样式的书签,上面赫然写着一句祝福语:「愿你所求皆如愿。」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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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白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