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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来麦阜已是三个月,终于重新习惯了走路向左走的自我暗示;这座城市如此之小,以至于我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赌城;这无疑是座低调的城市,然而这种低调却又那么地放肆和招摇,在夜晚的时候,迸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当然,最吸引人的,是金钱的光芒。
这几日却传来消息,城中一位极贵极贵的妇人病逝,享年80岁;这贵妇人我亦有所耳闻,是麦阜“无冕之王”戴城夫的原配,据说当年号称“麦阜第一美女”的江濠媛。富贵人家,生死有命,也不过是平常的事。令媒体大加宣传的是此次葬礼的阵容强大,竟连同麦阜的行政长官也前来吊念送葬,更勿提达官贵人们,都巴巴地跟着,神情哀伤,言语肃穆。
葬礼更是盛况空前宏大,这绝无仅有的事也只有他才做得出来。一个男人,四个妻子,加上情人无数,在现代文明社会,除开□□以及其他有多妻制习俗的社会,戴城夫的风流,世人尽知。
据报道称,戴城夫神情哀伤沉重,在献花洒土时动作震栗,神情激动。当时已经82岁的他为太太的丧事奔波,亲自拣选墓地,并发以“爱妻戴江濠媛夫人”为名讣闻怀念妻子。讣闻中,戴城夫以“爱妻”称呼戴江濠媛,而家人排名中亦没有二太、三太与四太的名字,以对原配夫人的尊重。
昨日刚把蛋挞买好回来,路过报刊亭,却见麦阜日报的报导。大户人家,总是围绕在镁光灯下,只是这般深情,却还是风流不改?
我禁不住为那位贵妇人可怜起来。那报摊老板见我面似有不屑,尴尬哈哈一笑:唔信就好啦,死者为大!
我亦笑着点点头。
往事已随风去,年代里的情仇,孰是孰非,如何判明?只不过人心难辨罢了。
夜幕无声地落下,我慢慢地往回走,住处的地方无声地停着一辆兰博基尼。
车门打开,司机彬彬有礼地问:“何小姐,能否赏个脸,我们老爷要见你。”
他已82岁高龄了,但是仍然不减当年的风度和倜傥。他其实很面善,只是身份高贵,距人群太远,少了一些人气。他看懂我的意思,对我的直视并不生气,甚至自嘲道:
“我亦将不久随他们而去,是吗?”
我微微讶异,垂暮之人,提及死都是晦气的,他倒坦然,不甚在意。这让我想到江夫人当年淡然的笑,亦有些这般味道。夫妻做久了,连习性也变得相似。
不,我怎么还会认为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呢?一个女人,在法律能容忍之下接受自己的丈夫纳妾也就罢了,如今的时代变了,大胆地把三房四房迎进,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承受的。
当年我也是这么问,江夫人却已睡着了。她安详而淡然,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风华绝代,手指并握,银色戒指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奢华而优雅的房间里,他拿着江夫人当年的照片细细地看。江濠媛年轻时长得极美,是麦阜的一枝花,家里一直是麦阜殖民高官;据说当年的他为了追求美人,特意去学葡语。
“后来呢?”
我问戴本空。他却笑嘻嘻地说: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呸,好不正经!我转过头,不再理会他。
他却可怜兮兮地将脑袋凑到我脖子里:你不要老问他们的事嘛,我们才是最重要的啊~
本空出殡那天晚上,我和江夫人在房里呆坐了一夜。她讲起本空小时候的事,作为长房长子,本是最受宠爱的,可是一直没有。戴城夫一点都不看重这个儿子,反而对二夫人的女儿十分上心,迁就非常。
这必然是有故事的。但是当年的我因为本空去世无心了解别的事,一直没有问江夫人。事实上,本空走的那一刻,我的半个灵魂也随他而去。我爱的人,离开人世,当时迷茫浑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为了让我不再伤心,江夫人叫人送我离开麦阜,回到大陆。
也许她想得对,离开了,就不再有触景生情的理由了。再悲痛,也得活下去,也得照样面对这个无聊的世界。
直到3个月前我收到江夫人的来信。她说自感不久离世,想在见我一面。我应约赶到麦阜,照料了3个月,最后3天江夫人却不想再见我,待我极为冷漠,我虽不解,亦无须多问。
我还不解,焉知3日之后她便离去。
这个女人,她缔造了他的传奇,她的风华绝代成就了他的风流倜傥,后半生却几乎没有得到他的一丝一毫的关怀和照看。
江夫人曾长叹:终究是我错还是他错?这世间的事情总在变,他爱花心也是变,我和他不再如从前也是变,只不过等待时间和机会,岁月流逝冲淡之后直接陷入永别罢了。
戴城夫问:她果真这般说?
我点点头:是的,这话太消极。
他长长一叹,有灯光洒在他的睫毛上,反而形成巨大的阴影:
她还是始终不能原谅我,不过也好,这样说明她还爱着我,这便足够了,足够了。。。
最后三个字近乎呢喃,我惊讶他竟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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