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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日生于猗兰殿。年四岁,立为胶东王。数岁,长公主抱置膝上,问曰:“儿欲得妇不?”胶东王曰:“欲得妇。”长主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云不用。末,指其女问曰:“阿娇好不?”于是乃笑对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估计这个小屁孩儿在回答的时候笑得天真无邪,童叟无欺。
我的皇后生涯开始于一个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平凡无奇,但阳光极为充沛的午后。
秋千高高荡起。在速度为零,重力势能到达最大值的瞬间,竟仿佛要高过头顶枝桠参差的树一般。
耳边有风,景色不错,but ,
Who can tell me where am I now ?
我有点懵。
秋千划着弧线坠落下去,跌到大树的影子里。我攥紧了手里两条麻绳,仓皇四顾。
很多漂亮透顶的女人围着我。
她们穿着雅致的素色袍服,漆黑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长得好象从来没有动过剪子。
因我的怪异神色,她们不再嬉笑吵闹。
似乎我不笑,所有人都不笑了。
等到秋千停下来,有一个女人作势过来扶我,我看她一眼便自顾自跳到地上。待我站稳以后,一个有纤细的手指的人极其温柔地拂了拂我的头发,另一个蹲下来整理我凌乱的衣褶——原来我也穿着跟她们一样的衣服,不过颜色要鲜艳得多了。
人口密度过大,我透不过气来。
我觉得我有必要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之有必要。
不久前还是三更半夜,我看屏幕右下脚的时候是两点十三分,我在交大号称有两百年历史的图书馆里赶我明天就要见光的设计。
作为连续熬夜的成果,我有熬出来一对巨大的眼袋来着。
手摸上脸颊,皮肤很滑,但眼袋找不到了。
我开始揣测我因为过度疲劳,扑倒在电脑前流着口水睡着,然后做梦,in dream now的可能性。
这个验证起来倒是简单易行,前人有无数经验可借鉴。我的手滑下一点点,在脸上掐了一把。
“妈吖,”我大喊,“痛死我了!”
是真的痛,丫的。
蹲在面前的女人明显跟我一样有点反应不过来,手指都僵住了。还是旁边摸过我头发的那个好些,她笑得谄媚:“娘娘,您这是……”
娘娘?
“什么娘娘?”
我怀着真诚求教之心问她,可能声音大了点,结果她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去了。
“娘娘请放宽心些。”她埋着头,话的意思似乎想要安慰我,可我听她的声音怎么好象是在哽咽捏?
我没忘记这个人前一刻还在笑。
“陛下只是一时意气,说者无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过后还不是都好了么?”
丫的,又出来个陛下。
如果我不是穿越了,就是被外星人绑架了来玩RPG。
穿越——嗯,穿越好,尤其是穿越过来还是个娘娘。那基本表示即使在生产力水平普遍不高的情况下,也可以继续贯彻我的懒散人生。
可我这的娘娘算是正级的还是副级的?
还有更重要的,陛下年纪大不大?上了四十我就认为有资格当干爹了。
“陛下都说了什么?你听见了?”问题太多,先顺着她的话问起。
“齐如随侍娘娘,在旁边听到几句。”
“那把你听到的再说一遍。”齐如么?这是我来这里听到的第一个名字。
齐如不理我。
“说嘛。”我鼓励她。要她在当事人面前说坏话,尽管是转述,好象也不太容易。
“陛下,说娘娘,……说娘娘不配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用这个词,那应该是个正的吧?
“我干了什么他要这样说我?”
她又不敢理我了。
“没关系,说嘛。”我继续鼓励她。
“娘娘……娘娘怒极时掷过去的烛台,险些刺伤陛下……”
齐如这些话对“娘娘”来说算是大不敬。她快到极限了,我看到她的身体瑟瑟发抖。
这女人——不是指齐如,而是指这个被叫做娘娘的女人,好象平时还挺猛。
哪个朝代的哪个娘娘敢朝自己了不起的老公砸烛台啊?
最后一个问题,“齐如,现在的年号是什么?”
齐如显然没料到“娘娘”的思维如此具有跳跃性。她半天了才告诉我:“回娘娘,建元三年。”
建元?
我不是秃子,这里也没有风,但脑顶有点发凉。
我不是学历史的,可我有空会看八点档。
建元是汉武帝的年号,那我穿过来就成了——陈阿娇?
哇叻。
我要回家。
家是暂时回不去了。在据说是皇后寝宫的殿阁前面,我抬起头,意识到了我作为汉朝人所必须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高悬的匾额上面,两个雄浑的小篆,字大如斗。
这两位可能认识我,但我不认识它们。得,成文盲了。
读了十几年的书,最后学个建筑环境,到这里来抵扫把用。
早知如此应该去学考古认甲骨文。
我心事重重。历史正因为无法改变,所以才叫历史。先不管历史上的陈阿娇是怎样的,如今她不再是她了,而是本小姐我。我支配着这个身体,比如现在突然翘宫出走,历史就会产生不可逆转的变化,也许我原先所在的未来也会受到影响而变得不同。
可陈阿娇算是政治游戏的牺牲品,宫廷斗争的失败者,下场不好,否则不会才三十多岁就死了。如果我不去改变历史,沿着这种悲剧路线一直往下走岂不是很委屈?
那么,我应该选择篡改命运,还是不呢?
我问我唯一认识的女人齐如要了一枚铜钱。她脸上疑惑的神情一闪而逝,却也不敢问我为什么。铜钱被放在我手中,是普通的外圆内方,沿用了两千多年的经典设计。可能铸造水平的关系,分量很够,沉甸甸的。
送我到这里来的人,你觉得我怎样做比较好?告诉我吧。如果四个字的一面朝上,就as陈阿娇;如果两个字的面朝上,就做我自己。
我这样默默祷祝着,用手指把铜钱弹出去抛到半空,它转个几个圈跌下来,我手掌阂起接住了。空气中响起啪的一声。
徐徐展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
我禁不住笑了。
并不是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做,我就应该怎样做吧?
手里的钱静静的,一动不动,上面是四个字,我看得分明。
但我却决定了,我不做陈阿娇。我的名字叫裴洛阳,裴洛阳大小姐坚决不走看得到尽头的路。
铺天盖地的香气袭人,呛得我几乎一跟头。
刚想问一句这是虾米玩意儿,又暗付还是不要让自己显得太无知比较好。
相比之下神仙姐姐们一个个神态自若,显然在这种芝兰之室中都是久经考验的了。她们既然习惯了,陈阿娇本尊也应该是习惯的。我如果少见多怪,恐怕要让人见疑了。
我不愿陈阿娇被认为是“中邪了”或是“鬼上身”,虽然她的情形极为相似。据说Oh洲中世纪的人对付中邪者的方法是拿火来烧。至于这里是不是也一样,不确定,但我怕。
谁想莫名其妙变烧烤啊?
我苦恼万分。这个RPG稍不小心就可能GAME OVER,我却没有攻略没有战友,也没有修改器,甚至连玩法都不知道。
没办法就自己写攻略吧。任务一,让周围的人认为我就是那个我应该是的人。
偶素看过大把穿越文滴强人,这个难不倒我。我想都没想决定随便把头往哪儿磕一下,醒来以后装失忆。
你说我刚刚玩秋千怎么没顺势摔下来?——没办法,那个时候太震惊了,没来得及搞清楚情况。
毕竟是自己的头,和磕鸡蛋还是有点区别。我四下环顾,想要找一个有尖锐棱角的东西——用很小的力气就比较容易造成外伤,视觉上有点效果就行了,不至于真的脑震荡。
不是开玩笑,这里真的是皇后宫叻。环顾的时候我心里小声地赞叹着。
我极喜欢唐代以前,纯粹“汉”民族的装饰和建筑风格。这种风格的简约和灵气在两晋的时候发展到最高峰,我曾看过晋代的雕塑和壁画摹本,优雅得令人难以置信。当时就心向往之,没想到今天竟身在其中。
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杏以为梁;致错石之瓴甓兮,象玳瑁之文章。轻烟浅缭,有一个漂亮的东西静静地伫立在屏风旁边。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走向它。那是一个按比例缩小了的黄金屋子,檐牙高啄,金属的光泽有些暗哑。我的手指滑过它小小的斗拱,指间凉凉的,禁不住有点鼻酸。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
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宠极爱还歇,妒情深却疏。
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是李白的《妾薄命》,想当年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也曾唏嘘不已来着。
这个世界上有陈阿娇,就有后来的卫子夫,再后来的李夫人,王夫人,乃至昭帝生母赵婕妤。
新人总是胜过旧人。金屋藏娇,不过是某人人生中的一段小小插曲而已。
只有那个无药可救的愚昧女子,才会把这种东西当作宝吧?
趁她还在愚昧,来不及看清的时候,让我来取代她——对她而言,也许算是一种幸运。
阿娇,至始至终相信那人宠你爱你,你走的时候,应当不会觉得疼痛。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到了金色小屋子那高高翘起,些许锋利的飞椽。
咬咬牙,我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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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只是装睡,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梦里我一身冷汗,从凌晨两点十三分的交大图书馆中“醒”来,照镜子,看到的是自己的脸,眼睛下面有两个浮肿的乌青色袋子,很满意。接着做完了设计,六点半打开侧门回寝室。不知为什么么路很长,老是走不到地方。
刮着风,有人在半路上唤我,我用心分辨着,那人叫我什么?阳阳,还是娘娘?
“……娘娘……”
好象真的是娘娘叻。
我泄气地张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躺在一张至少两叠大的榻榻米上头,或者说卧榻,又低又矮,神仙姐姐们都跪在旁边,一个白头发的大婶伸手搭着我的脉。
对了,接下来按照本子演,我脑震荡失忆了,要装得象一点才行。
“娘娘醒了!”
齐如梨花带雨的小脸从旁边凑过来,她高兴地招呼周围的人。我相信她的快乐是真诚的,我能够醒来,她的命也算是保住了。
不过真的算是保住了吗?
主子醒了却失忆了,能有她的好下场?
还是少作点孽吧。我轻叹。临时又修改了剧本。我拿开女大夫号脉的手,让她在一边等着,揽了齐如的肩膀过来。
“齐如,出什么事了?我脑子有点晕。”
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她脸侧说着,估计榻下的人也能听到一字半言。
“娘娘,您晕过去倒在宫灯上,额角都磕破了,是奴婢等人服侍不周……”
“服侍不周会怎么样?”
“奴婢等人自愿领受仗责……”
果然,后果很严重啊。
“齐如,我跟你说个事儿,别太吃惊,也别往后看,认真听好就行了。”
我压低了嗓子,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耳语。
她点点头。
“我这一磕,好象什么都不记得了,”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明显感觉到,那个柔软的身体禁不住战栗了一下。
“连我亲妈是谁都不记得了。你先想办法过这关吧。”
她的两边太阳上渗出来细小的汗珠,神情惶惶不安。
“知道了,娘娘。”她突然抬高了声音答我,从榻上退下,站起身对着其他人说:“你们都先下去。”
大夫和使女们依言离去后,皇后教程算是正式打开了。
齐如教得很用心,我是个好学生。这小妮子关键时刻还真顶用,我忍不住要庆幸自己选对了人。
难怪当我说到亲妈的时候她如此紧张。据她说皇后生母大长公主刘嫖知道我出了事情,此刻正在匆匆赶来的路上,我猜她要是见到我这个样子百分之百要迁怒到她们身上。
时间不多,她简单的告诉了我陈皇后此时的处境。昨日皇帝去了霸上祈福,路过平阳公主家带回来个歌伎,人未至传言已先一步到了。我想如果太史公司马迁没有诳我,她就是后来的卫夫人,卫皇后。这个地方是未央宫椒房殿。名字够经典了,后人引用无数,她这么一提我马上就想起长恨歌的“椒房阿监青娥老”来。椒房殿侍奉皇后的有宫人十七,宦官十三人。比较亲近,皇后常呼其名,可以叫做腹心的有这么几个:
齐如,是从娘家时就带过来的,平日里就负责梳头发;阿笃,也是从娘家带来的,荡完秋千以后是她给我整理的衣服,平时也做这个;琉璃的嘴边有颗痣,掌管汤沐,也就是洗澡;矮个子婉婉是掌灯侍女;宦官如意儿是试菜的,算是高危险性工种;六霰和七霜是我的女保镖,齐如没有明说,但我想这回把自己弄伤,估计最惨的就是她们两个。
我告诉她,别怕别怕,我不会让你们因我受刑的。齐如听了受宠若惊,千恩万谢,但眼睛里的疑惑却怎么都藏不住。
闹人灾似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象红楼梦里头某贾姓少爷。苍天,成天被这么多人看着,还让不让人有隐私了啊?
我又增添了点偶像明星才会有的烦恼。
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紧闭的殿门外嘈杂之声渐闻。齐如说想是太主来了。我忙问我平日里在母亲面前都如何自称,又如何称呼她,与她相处?
齐如给了我答案,随即眼波一转,告诫我就这样躺着,即使完全不理会太主也可以。
真的……可以么?
信她一次吧。不然能怎样?我这样在心里轻声自语时,听得门外有人叫阿娇。门应声而开,我看见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最前面,仪态万方,翠衣华裳。
齐如忙不迭欠身,“奴婢见过太主。”
她满心牵挂自己女儿的安危,并不理会齐如,犹自走到我的卧榻旁边坐了下来。
我看着她慈霭的面容,遥想起远在家中那个个性凶顽的老妈,两者整个儿就一鲜明对比。
不过有句话,好象是说慈母多败儿。
我迅速地得出了自己是个好儿童的结论。具体证明过程从略。
此时的长公主大约四十左右,杜甫说“高祖王孙皆隆准”,她的确是有一个挺拔但秀气的鼻子,轮廓优美。我望着她的脸不禁想要知道如今自己的样子。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阿娇的相貌不知能承袭她几分颜色?我后悔先前没找个镜子来看,现在好奇得几乎按捺不住。
“我儿,过来让母亲看看你的伤。”
她温婉小心地说道。
我喜欢她讲话的声音,想要老老实实把缠了绷带的头凑过去。又一转念,阿娇应该正因为皇帝的事情憋着一口气,于是我装得象个别扭的小孩子,裹着锦衾,转了身侧躺着。
我望着丹枫画屏,抓了一把阿娇漆黑如盲的头发在手里玩耍,听她要怎么往下接。
“阿娇,母亲知道你素日的脾气。这样的委屈连我都受不得,你又如何受得。”
她隔着被子轻轻地抚着我的背,继续对我晓以大义,“可你也知道,你夫君是天子,难道你指望这个皇宫里就你们两个人一心一意地过一辈子?”
“傻孩子,寻死觅活的事情,传出去人人都会说今上皇后善妒,落人话柄,以后不要再做了。”
我发誓我压根儿不是因为嫉妒在寻死觅活。被人误会成这样,我忍不住想笑,又怕她察觉,于是把锦衾扯上来蒙住了头。
她过来拉我的被子,我也不肯放手,两个人相持不下。
良久她终于放弃了。
“放心,那个阿娇不喜欢的人,母亲自会处理。”
这句我总算是听出味道来了。
她的意思是寻死觅活是没用的,把人找出来灭了才是王道?
我倒不替卫子夫担心,从司马迁那里我知道她这次死不了,只不过会有小小劫难而已。
“知道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着。”
她收回了手,我的后背的触感一下子空了。
我心说,好,您快走吧快走吧。
等了一下我发现这个时代的女子走路象猫,听不出一点声音。我只好把被子拉下来,转过头去看她到底出门没有。
大长公主背对着我,正站在齐如面前,果不其然是要找她点麻烦。
“你们都是怎么侍奉娘娘的?”
语气低沉,与先前的温婉慈蔼截然不同,这个王室贵妇人的无限威仪现在才一点点呈现出来。
长公主的裙据边,齐如跪在地上磕着头,惶惑地替自己请罪,“奴婢失责,自知该死,听凭太主发落……”
“成天都在做梦么?你们这一班所有人,今日之内去掖庭宫各领仗责三十,也好清醒些。”
三十?要打三十大板那么多?我不由得微汗。
三十大板是个什么概念我完全没有,无法推测全套打下来属于几级伤残。
“谢太主开恩。”
还谢叻,还开恩叻,我听齐如这么说,心想旧社会也他x太万恶了。
“保銮当值是谁?”
“回太主,是六霰和七霜。”
“这么没用的人,活着做什么?”
“……奴婢知道了。”齐如唯唯喏喏地答道。
我悚然,终于算是领教什么叫做“咳唾落九天”了。
既然说了要保全她们,说话要算话。此刻也来不及斟酌语气,我坐起来急切地开了口,“母亲……”
大长公主听得女儿唤她,转过身来面对我。
我嗓子有点发干。
“水……”
我原本要问的是“水在哪里?”,还好及时打住。
齐如要起身被她拦住。她浅浅叹口气,象是放下了心事,亲自倒了一杯递来给我。
“怎么,肯理我了?”
接过杯子,杯子里通透的绿色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茶香,牛饮了一大口先。
我朝她笑笑,指尖在杯沿上划着圈圈,说,“母亲,齐如她们好歹也是跟着我的人,难道阿娇自己不知道管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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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一下,象是没想到这话是从我嘴里讲出来的。
接下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画圈圈的小动作。我被她看得不自在,埋头又喝了一口茶。喝得杯子里干干静静,一滴不剩。
“阿娇,半月不见,你……好象变了呢……”
不愧是当妈的,眼睛就是毒。仅仅一句话就有所察觉,我自付不宜再多讲了,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么阿娇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谈不上好坏,”她轻轻把我散乱的头发拂向两边,“就是觉得,母亲的阿娇悄悄长大些了。”
我舒服得想把眼睛闭起来,她的手……其实挺温暖的。
“阿娇长大了,母亲就该是老婆婆了。”
“您还不老,”我说得真诚,“哪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婆。”
她竟笑了。
“这孩子,从谁那里学来这样说话的!”
“说老实话还需要学么?……母亲,我有点累。”
“那我先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嗯。”
我躺回去,听得她路过齐如身边时说,“今天的杖责我先记着,如果再有类似的事,你知道会怎样。”
齐如连声说是。
这就算是解决了吧。我心里的石头终于放到了地上。有人离开,有人走过来。天气好象有点热,我刚动了动这样的念头,突然就觉得头顶凉风习习。
我睁开眼睛,看到齐如就如同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在后面轻轻地摇着扇子。
“谢谢。”
我条件反射就说了,谁叫俺打小就被人民群众教导成有礼貌的好孩子捏?可话一出口,她的动作反而停下来,整个僵住。
果然大家互相都还是……很不习惯啊……
总觉得还应该有一件什么事才对。半睡半醒地想了良久,哦,是了,镜子。
我穿过来大半天了还不知道自己长的什么样子叻。
关于这位皇后,汉武帝说过“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司马相如的长门赋说过“夫何一佳人兮”,后世几乎没有人敢质疑她的美貌。
尽管有心理准备在先,我拿到镜子后还是有些傻眼。
语汇贫乏的我在这里我只能流着口水这样评价了:
这妞还真她MM的俊~~~~
只是——到现在还没发现一个难看点的,我都快审美疲劳了。
老天垂怜,在我说想要学写字之后,齐如终于替我找来一个长得很厚道的知识分子嬷嬷,稍微缓解了我的这种疲劳。
对不起,嬷嬷,我不是说你丑。
身为文盲是可耻的。我们要认真学习,有困难要学,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学。就算当了皇后也不能骄傲不能浮躁,谁知道这个皇后能当几年?
可直到我开始写字才发现,阿娇的手根本是一双没有开发过的手。
就象你已经完全知道某个字是怎样写的,拿右手写比较容易还是拿左手写比较容易?她的右手在这方面比我的左手还糟糕。而且没有笔茧垫着,刚写了两个字就痛得要死。
汉人写字用刀笔和竹简,文书通常被称为刀笔吏。与其说他们在写字,不如说是在搞篆刻。
所以才叫小“篆”啊……
我搞篆刻搞得实在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本着拿来主义精神,我在数小时后准备领先时代地发明一下粉笔。
其诞生过程如下,其时在我旁边的是矮子婉婉。
“婉婉,你知道石膏么?”
“回娘娘,奴婢知道,是药材,太医令丞那里应该有。”
“替我拿些点过来。”
她很有效率地差人带来了,带来的东西是一块白色的石头,一碰就碎成一片一片的,跟我记忆中的粉笔还是有些区别的。
大约是生石膏。
我望文生义,弄了火想把它弄成“熟”石膏,温度却怎么都达不到。
“婉婉,这附近有做陶器的地方么?”
“回娘娘,”婉婉陪我烧了很久的石膏,快要被我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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