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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晋江文学城/榴莲糖醋鱼原著.
chapter 01.
“年轻人,你到终点站下车要走三公里,没人接你吗?”
大巴车司机操着一口浓郁乡音说着话时,车辆刚巧行驶过一段坑坑洼洼的路段,坐在最后一排闭眼睛假寐的陆景年被这突然的颠簸从老旧座椅上跳起又落下。
零星的睡意因为这个意外的颠簸全部消散,陆景年摘下卫衣帽子沉默的望向窗外。
云城的村落和记忆里没什么太大区别,临近道路两边都是整齐平整的农田,那茂盛的麦苗正在风中随风摆动,三月的风带着滚滚热浪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和大巴车里各种各样的奇怪味道混合在一起。
“抱歉我刚刚睡着了没听清。”陆景年揉了下耳朵,“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大巴车司机并不在意这点小事。
他看起来和这辆大巴车一样上了年纪。
“你应该才刚毕业吧,这是准备回家探亲?”并不平整的路面让大巴车司机把握方向盘的手更加用力,晒得微黑的胳膊已经绷起了青筋。
“以后你再想坐我的车应该是没机会咯,镇上马上要搞城乡合并,以后就会有一辆专门的公交车在这条路上接客,我这车跟我一样都有些老了,也是时候被淘汰了,是时候换些新鲜血液了。”
陆景年漫不经心的摩挲了下手腕的黑色串珠,没接话。
司机问:“听你说的是普通话,你在哪读的大学?”
陆景年说:“京市。”
司机乐了,“京市那可是个好地方,我经常和我女儿说让她好好学习去京市读大学,可千万不能留在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没前途的。”
陆景年听着他的话提起了几分兴趣,懒洋洋抬起眼皮,“你女儿今年多大年纪?”
司机说:“她今年八岁在镇上读小学,平时都是她妈妈照顾她多一点。”
提起家人,司机的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每天在这条路上来回奔波就是为了家人,倒也还算不错。
陆景年转头看向窗外,情绪有些低落,“大城市也没什么好的,消费水平高不说还很容易找不到工作,辛辛苦苦工作发现连房租都付不起。”
司机有些意外:“那怎么会嘞,你不是大学生吗?”
陆景年没说话。
到了终点站他拎着行李箱下车,热心肠的司机手动摇下车窗朝他喊:“年轻人和平村要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你走到的第三个村子就是,不远,以后有机会再见!”
望着那几乎没有尽头的水泥路,陆景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完完全全是被气乐的。
行李箱的轱辘在水泥路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陆景年几次停下查看,没看出有什么大问题,只能就这样继续向前走。
叮铃铃——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陆景年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接通电话。
“看你之前发在群里的车票我猜你现在应该到地方了吧?怎么样是不是跟网上说的是个山清水秀呼吸都带着泥土芬芳的好地方?”舍友那激昂的声音穿过听筒传到陆景年的耳朵里,让他本就很累的脑袋更加不爽。
陆景年:“我还需要走二点五公里才能到。”
舍友不敢相信:“你不是说老家离车站特别近吗?”
陆景年:“我是今天才知道那个车站不用了。”
原本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变成了近两个小时,从不晕车的他成功被司机寻梦的技术搞得晕头转向,脸色十分苍白。
舍友:“希望你的小卖铺能弥补你受到的心灵创伤。”
和舍友随便说了几句后陆景年果断挂断电话,拖着行李箱继续走在漫无目的的水泥路上。
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将水泥路烤的滚烫,陆景年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行李箱轱辘滚过地方的声音,愈发觉得心烦。
没吃早饭的他只觉得眼前晕乎乎一片,有些看不清路。
他想停下来喝口水缓缓,刚停下来,他眼前一黑直直朝地面倒了下去。
和滚烫水泥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秒,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必他要很久才会被路人发现了,也不知道这里的牲畜喜不喜欢吃他,他的肉应该会很好吃吧。
-
等陆景年再一次醒来时,入目看到得到是老旧破败的木头屋顶。
他躺在晃晃悠悠的铁架床上,身上盖着有淡淡霉味却很干净的被子。
这里……是哪里?
他被人救了还是被劫持了?
能把床铺让给他睡,应该是好人吧。
陆景年躺在床上十分自然的伸开手脚,明显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媳妇你把炉子再添把柴,多烧点开水,等会小伙子醒了说不定会用到,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声音从远处飘来一点点变得清晰,来到他的门前。
陆景年转过头望着那扇安保效果为零的木门,一个穿着某家汽修店外套的圆脸男人大步闯了进来,开口便是不成熟的普通话,“小伙子你醒了?这天你好好的咋还中暑了呢,幸亏俺家你婶子碰到了,不然遇到坏人咋办。”
可你的样子也并不像是个好人。
陆景年撑着床坐起来朝萧策道了声谢。
他的声音还很有些沙哑,嘴唇也很苍白。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陆景年摇摇头,下意识摸手腕的黑色串珠。
该存在的东西幸好还在,至于别的,他无所谓。
自顾自说话没得到回应的萧策也不生气,抬手指向房间角落,“俺和你婶子捡到你的时候见旁边有一个行李箱,应该是你的吧?”
陆景年顺着他的话向不远处看过去,看到那陪了他很多年的行李箱被擦的干干净净放在墙边,就连轱辘上沾到的牲畜粪便也被擦干净,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方便问一下这里离和平村还有多远吗?”陆景年问。
萧策答:“这里就是和平村,你要找谁家?”
“陆老头,他在村里开了一家小卖铺。”陆景年说。
萧策脸色突然一变,猛的向前走了好几步直勾勾盯着陆景年。
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怪,像是饥肠辘辘的人终于见到了一大块的肉,又有一点像是漂泊了很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来处。
这种目光让陆景年感到有几分不适。
他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拉开与萧策之间的距离。
手腕的黑色串珠散发出几分滚烫的热感,陆景年平静的将手放在串珠上轻轻拍了拍,黑色串珠立马乖乖安静下来,变得贴合他的体温。
确保它已经安静下来后,陆景年抬头坦然对上萧策目光。
反问道:“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陆老头欠你钱?”
萧策:“俺能问问陆老头是你什么人吗?”
陆景年说:“他是我爷爷。”
“现在能回答我问题了吗,他欠你钱?”
萧策没回答陆景年的话,猛的抓住他的手死死不松开。
豆大豆大的泪珠落在陆景年的手背上,紧跟着便是哽咽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我是你的亲叔叔啊!”
陆景年:???
他从哪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叔叔?
陆景年从萧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冰冷道:“你应该认错人了,我爸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连姐妹都没有。”
萧策猛的一擦眼泪,抬起那粗糙的大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好端端的俺为什么要骗你,你爸叫陆安,今年四十九岁对不对?”
萧策自顾自的说着他的心酸过往。
“俺出生的那一年家里特别的穷,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全家的口粮与生计你爷爷就把俺送到了别人家里,那家剩了三个女娃娃就希望有个男孩,俺就这样被送了过去……”
萧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景年打断。
“之前的事等等再说,叔叔我肚子有些饿了,能给我点吃的吗?”
萧策猛的一拍大腿,“瞧俺这记性,我这就给你去拿吃的,你等俺!”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陆景年一个人。
他连眼神都没分给角落的行李箱。
陆景年指尖轻轻拂过手腕的黑色串珠,低头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
像哄挚爱的恋人一般轻轻说着:“再等等,等我找到开启副本的钥匙,你就可以醒过来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分开我们,再等等。”
他的语气温柔,眼里却一闪而过几分阴翳。
扶着串珠的手轻飘飘,却又沾染几分势在必得。
-
在所谓叔叔家吃了饭后陆景年主动提出要去爷爷的小卖铺看看,萧策怕他一个人再中暑倒下,请缨给他带路。
也不知走过了几条街,萧策终于停下了脚步。
手指向正北的方向,高喊:“快看!那就是你爷爷的小卖铺!”
天空不知何时飞来一片漆黑的云彩,将太阳遮挡的密不透风,觉得温度刚刚好的陆景年转头看向那破败褪色的牌匾和满是蜘蛛纹的窗户,向下是近乎半人高的杂草,只有中间的水泥小路是不见一点绿色的。
“愣着干嘛呢,赶紧掏钥匙开门啊。”萧策催促着。
陆景年从口袋里掏出保存完好没有一点锈迹的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大锁。
铁链掉落地面的瞬间他脑海中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似乎是他脑海中与小卖铺产生联系的声音。
但仔细去辨别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门两旁的折页随着推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歪歪扭扭的水泥小路上满满都是灰尘,陆景年推着行李箱率先走在前面,走到了正屋面前。
他拿出另一把钥匙打开了正屋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小卖铺此时此刻的情况。
沾满灰尘脏兮兮的玻璃柜台,里面是轻轻一碰便掉渣的牙刷,保质期不知过了多久的某师傅老坛酸菜牛肉面,地面上隐隐约约有蛇类爬行过的痕迹。
萧策轻咳一声,“距离你爷爷离开过去太久了,小卖铺也没人接手,就一直空到现在,要不你今天晚上先去俺家住一晚明天再收拾?”
陆景年站在门口望着周围的一切,眼里闪过一抹光芒。
“我觉得这里很好,很合适。”
“接下来我就要住在这里了,辛苦叔叔送我过来。”
直到走出小卖铺百米远,萧策依旧摸不着头脑。
这么脏乱差的环境,他居然一点都不嫌弃?
阳光从透风的玻璃照了进来,每一道光将室内的灰尘变成了实质,陆景年娴熟的将清水洒在地面,压一压地上的灰尘。
他扫着地,手腕的黑色串珠亮了一瞬。
紧接着下一秒,一个透明的身影便落在他的行李箱上。
“这里真的好脏啊。”
“我们以后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陆景年将扫帚放在一旁,轻轻拉起受的手,一改在其他人面前的高冷模样,开口道:“这里是唯一一个能安全连接副本的地方,为了我们的事情,我们必须接手这个小卖铺。”
这这个小卖铺真的好脏啊。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只有熟悉的行李箱带给他些许的安全感。
他坐在行李箱上牢牢抱紧拉杆,嘴巴撅的可以挂油壶了。
“可是你要为了我住在这种地方,我舍不得。”
陆景年抬手摸了摸周叙安的脑袋安抚他的情绪。
“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那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叮铃铃——手机又一次响了。
周叙安看着陆景年接通手机,眼巴巴的凑上去偷听对面说了什么。
陆景年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微微往他的身边凑了凑。
“你回老家继承你爷爷的小卖铺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是陆景年远在京市的父亲,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这小卖铺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在京市做点正经生意不好吗?我托关系送你进官方不好吗?你这也不做那也不做的跑那个地方继承小卖铺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周叙安眨眨眼,抬头看着陆景年的眼睛。
你的爸爸好像很生气,要不然还是和他道歉吧。
你不好意思道歉的话,我来和他说吧。
陆景年往旁边转身,躲过了周叙安试图抢走手机的动作。
“小卖铺已经荒废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人接手来经营它了,就算这个人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您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
没抢走手机,有一点点生气呢。
陆景年掏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单手剥开糖纸递给周叙安。
有了棒棒糖的周叙安瞬间忘记了刚才为什么生气,晃着腿开心的吃着糖。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打一声招呼就做了,是不是又是为了他?你什么时候能清楚,你们两个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要分清楚现实和幻想。”
陆景年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我说过了他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已经和小卖铺产生了联系,您就别在多管闲事了。”
挂断电话,陆景年转头看向身形微微透明的周叙安,抬起手在他脑袋轻轻拍了下。
就像他们之前经常做的动作那样轻拍了一下。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想办法治好你。”
“你只能在我的身边,哪里都别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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