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

　　光线晦暗的牢房，墙壁上深一块浅一块，老鼠窝在墙角，冻的瑟瑟发抖。方知行躺在一层薄薄的稻草上，身上的衣物被血液沁了一遍又一遍，已然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动不动的，若不是时不时的发出哼响，与死物没什么差。
　　脚步声，由远及近，方知行动了动失去指甲血肉模糊的手指。铁链碰撞的声音，紧接着牢门打开的支呀声，在寂静的牢房中显得格外清晰。该来的还是来了，方知行有种终于可以解脱了的快感。
　　“衍之。”身着军装的男子蹲下身来，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方知行勾了勾嘴角，吃力地翻过身来，看着来人，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素逸，几日不见，肩章上又，多了颗星，当真是，前程似，锦的好差事。”安宁听完不恼反而是眉头紧锁，一个躺着，一个蹲着，躺着的人眼睛亮得吓人，蹲着的垂头不语，双拳紧握。
　　方知行缓缓开口，“我想，我也活不了多久，这样子，真的是，生不如死。”听完这话，安素猛地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将死之人，一声闷响，拳头打在地面上，丝丝鲜血在白色手套上扩散开来，安宁压着声音愤怒地说，“你，”又深呼几口气，“非要逼我吗！”没有质疑。
　　“这几天，总是睡不好，老是梦到，以前。”方知行说的极慢，头发一缕缕的搭在额前，一双眼睛倒是清明得很。“小素素啊，你头靠过来些。”
　　安宁身子僵了会儿，还是如实照做，“想抱抱你，可是我，没力气了，要不，你来抱抱我？”方知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气流弄的耳朵有些发痒。安宁伸出手环着方知行，不敢用力，维持了几秒钟就松开了。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一个人的血原来可以流这么多，看着眼前被折磨得脱了人形的方知行，心脏仿佛被什么钝器击打着。
　　安宁直起身子，扯下带血的白手套，“我对你的仁慈是有限的，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别怪我狠。”说完，转身就走。又是一阵声响，脚步声渐渐消散在牢房中。雨雪从窗口中飘进来，濡湿了地面一片，方知行凝望着灰暗天空，呼吸慢慢变浅。
　　“他是个英雄，组织和人民会铭记他。你继续潜伏，任务还是要继续的。”穿着灰色袄子中年男人用力拍了拍安宁素的肩，就离开了。
　　“等我们一起把日本人赶走了，我们就在这里盖个大房子，享丝竹之乐，颐养天年！”“好。”安宁转过头，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块无字碑静立在寒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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