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梵高

　　那天晚上，我和你聊了很多以前在荷兰生活的日子。
　　我和你在草原上奔跑，携手去看风车呼呼地吹起，挽起衣袖在乡村的田野里捉青蛙。
　　那是一幕幕色彩鲜明的图片，在我脑海里倒带，而每一个场景，都有你的存在。
　　郁金香灿烂地开着，你小小的手拉着我软软地叫：“哥哥。”
　　你还记得吗？
　　“我还记得。”我看着睡在我身旁的你喃喃自语。
　　你说到高兴之处变得兴奋起来，伸出手搂住我的肩，深蓝色的眼瞳里映出我的身影。
　　不知不觉，你已经高过我了。
　　心在悸动。
　　但疼痛仍免不了向全身扩散。
　　快要支持不住了吧。
　　我苦笑，可你没有看见。我耳朵的一旁传来你的声音，带着雀跃，而另一边，那早已失去的耳朵却听见死神呼出的气息。
　　我越过你，看到站在你身后的黑袍男人，他举起镰刀，闪闪发亮。
　　我手执着枪，向心脏开射。
　　我不害怕死亡，但我害怕成为你的负担。
　　我的弟弟啊！
　　我怎么能看着你为了我短缺了你妻儿的衣食呢？
　　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啊！
　　你说你要给你的孩子取上我的名字，你说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把他当成我来看待。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说你的支柱是我，但其实真正的支柱，是你。
　　身体微微抽搐，心脏处的痉挛不为人知。
　　我闭上眼，听着你说话，无垠游览的繁空在我脑海里深存。我闻到青草的清香，听到铃虫的吱哑声。
　　我的身体处于虚空状态，但我仍能感觉到你手心里的炽热。
　　就像很多年前，你说你害怕得睡不着觉，扯着我的手不放。
　　我的心里，埋了一个很深很深的秘密。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察觉，不被世人道德所允许存在的秘密。
　　你可知道，我爱你啊？
　　可我不能让知道，我不能承受你对我的厌恶。
　　梵高闭上眼，逐渐逐渐停止了呼吸。
　　狭小的房间，只剩下一个人的声音。
　　提奥浑然不觉地继续说着，很用很用力地握着哥哥的手。说着说着，他才发觉他的眼角攥出泪，然后更多更多难以阻止的水泽落了下来。
　　他不懂他为什么会落泪，手忙脚乱地抹去眼泪。
　　于是提奥一直抓着的手重重地跌落在床上，提奥僵直着身子，慢慢转过头去。
　　哥哥的面容很是安详，就像睡着一样。
　　提奥艰难地撑起身凑过去，俯下头在他的唇上放下一个吻。
　　轻柔，咸涩。
　　原来泪水已经沾湿梵高的唇。
　　提奥怔怔地看着他，缓缓起身下床，
　　他理好西装上的褶皱。他的身后，唯一的窗户外星空灿烂。
　　烟火繁盛，飞驰着星火的风暴，把他身后的男人彻底吞噬。
　　我最爱的哥哥，祝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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