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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念依稀 萧杀并地红
“你还是忘不了靳月?”
萦罗抚过杨侗面颊,略带嘲讽的意味,淡淡道,“靳月已是李世民之妻,你别再一厢情愿了,呵,真可惜……一直以来在你身边的是我,救你的也是我,若不是我你早死了千百回了,你该爱我才对,不是么!”萦罗言语中怒意骤起,猛地一掌挥至杨侗面颊。看他清俊的脸上顿时浮上五指红印,她徒然放声大笑起来。
“靳月,宗殇,你们都杀不了我你看到了么?谁都杀不了我!”
她的笑声中带着屡屡凄迷,映在月色夜光下的宫闱,远远听来竟是如此悲戚。
为疗治内伤,萦罗真气损耗过多,原本就只靠魂魄支撑的身躯已不堪重荷,身上经脉亦逐渐转化为当年天香宫中红娑花茎嵌在血肉中变得好不可怖。长发遮盖的左半边脸颊青茎突起,与右边脸颊姣好的容颜形成鲜明对照,一切美丽都已经不复存在。
“你要见靳月是么?”萦罗冷声道,“在你死之前,或许我还可以让你见到她一面也未可知。只不过……到时她可能根本想不起你是谁了,呵……”
“禀娘娘,朱粲将军求见。”门外有侍者道。
“朱粲?”萦罗重复其这个名讳,想起先前对他曾用过诱蛊之术,但用蛊尚浅,现下恐怕效力早已失了,即道“不见!送他出去!”
话一出口,却又转念一想,现下若有人替她取来魂魄,或许真力可能尽早恢复也不一定。当即改变主意,唤住侍者道,“叫他在前殿侯见。”
前殿。萦罗隔了纱帐,同朱粲寒暄几句。
“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朱粲恭敬以应,“自当日与姑娘一别,姑娘取了李密人头,粲以为姑娘不会在回来,没想到……”
言语中,侍者上茶,看座。
“将军夜间来此,可是奉了郑国公……”萦罗话语一顿,冷声笑意,转口道,“陛下之命而来?”
“粲确实应招入宫,不过,听闻姑娘回宫,所以特来看看。”
“是么?”萦罗半信半疑,反诘语气更使得朱粲浑身不自在。着手处,取过茶盏当即引了一口。
“陛下召见你所为了何事?”萦罗续道。
“为了……”言语中清茶入喉,朱粲突觉眼前一昏,恍恍抚头,又道,“是为了李世民领兵欲攻取洛阳一事。陛下以为此时内忧外患难以与之抗衡……”
话语似乎已由不得自已,朱粲隐约察觉自己神志有失。当即强振精神,猛然站起,大声向外连声喝起,“来人!来人!”
门外,侍者脚步即刻应声响起。
朱粲似已清醒过来,冷声向萦罗继续道,“所以陛下要姑娘帮忙请夏王派兵力前来援助!”
对朱粲的反应,萦罗已是一惊,“原来将军是有备而来。”
“不错,再见姑娘我若无妨备也没这个胆子。”朱粲道,“方才那一口,应该就是姑娘的蛊毒,朱粲未敢饮下,现在还给你!”言语中,朱粲逼出口中一口毒茶向萦罗所在的纱帏喷去。茶水所及之处,纱帏撕裂散乱垂地。
纱帏中传来萦罗阵阵嘲讽的笑声,“看来你变得聪明了,不过我的蛊毒可非寻常毒药,你不会蠢到以为只要吐出就会没事?”
“这是蛊!一看一闻便已入骨,更何况你还饮了……”话语间,萦罗以纱遮脸当即引剑直取朱粲而来。
朱粲心知她所言不虚,虽已吐出毒茶,但先前的晕眩并无退减。萦罗的蛊毒凌厉杀人更是不留情,她的剑术早在李密被杀时他就已见识过,眼下情况若与她招架可占不了上风!朱粲当即退开一步,向身后护卫道,“你们给我上,陛下有令,擒住此女有重赏!”
当下,剑气刀光一片。
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萦罗见兵士不断涌入,而现下自己带有内伤,若单已剑刃相搏实难支持太久,回身腾空跃出,即刻跃出殿堂。门口守卫未及防备,已被她一剑穿心。
“追!外面都是守卫,她逃不了,给我追!”朱粲喝令,即领兵追了出去。
“轰——”
入夏的闷雷阵阵,一场大雨不久将至。
前殿大乱,侍者得悉迅速,整个后殿亦随之一片混乱。众宫人忙乱整理事物纷纷准备逃命。唯有杨侗一人,愣愣正坐寝殿,目光直视向殿外,似在期待什么又似一种绝望。而此时大乱之际根本无人再顾暇他的存在。
磅礴大雨徒然而至,激起满地水雾,夹杂着多日的尘埃,一同化作积水。
“轰——隆——”
又是一阵闷雷。
远处,殿外隐有白衣持伞而立。进入他已呆滞的视线。
在望见那一袭白色时,他的涣散目光徒是一阵触动。
白衣如雪,长发如瀑,持伞的人儿缓步而来,步履轻盈。
在她步入殿内的一刻,杨侗散乱的目光竟似被突然点亮了一般,瞬间聚拢。
“……月……”他的话语依旧艰难,但已带了无限的希望。
来人没有说话,望着他萧然一叹。
萦罗实体乃是死域湖灵花所化,此花汲取了死域的瘴气,它的蛊毒无人能解。当年靳月便是受了它蛊气的诱惑才让她有机会逃离了天香宫。靳月望向眼前的杨侗,从他的目光不难看出他中毒已经极深,根本已是废人,形同傀儡。
“杨侗,许久不见了……” 靳月看出他目光中的温存,声音轻缓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只可惜,我无法为你解去此蛊。”靳月黯然,“萦罗的蛊,我解不了。”
杨侗只是望向靳月,沉默。思念了多久,都已不再重要,如今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依旧遥不可触。她看他的目光始终清谈如初。
这个女子不是他的,开始不是,以后也永远不会。
此世中有何能够留恋?当年父王死时,是否也有这样的深切的惆怅?满目烟雨浮尘,是否每个王朝的最终都是如此,众叛亲离的凄冷?
杨侗眼中萧然无神,只听他字字艰难。
“……杀……”
“……了……”
“……我……”
他的话,靳月并无任何诧异。
死亡对于现在的杨侗而言,或许更是一种解脱。
静默中,靳月似有所思。缓步走近他身旁,对他淡然微笑,满是凄凉。眼眸中映入她的笑容,杨侗亦含笑以应。能死在眼前之人的手中,是否就是命运赐予他的成全?
剑影穿心,一口殷红,溅洒满地。
“轰——”又是一阵雷动。雨势毫无退减。
“……你杀了他?”
萦罗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外,目光扫过当前一幕,再望过眼前的雪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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