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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
第二天一早起来--不是我自夸,除非学校要求,不然我还真没有这麽早起的习惯,「他」就急急忙忙地来找我说话。
「干嘛?」我含着牙刷口齿不清地说道。
「妳昨天说的那个办法,我想了很久,觉得可能无效耶。」他煞有介事地说。
「哪个办法?为啥无效?」刚睡醒的我脑中还一片浑沌。可惜为啥不是馄饨呢?那样早餐就有着落了。
「就是--许一些对自己不利的愿望来抵销会让自己变幸运的愿望啊!」炀焱焱说:「如果这样也会有效的话,跟印度僧侣自己去尝试苦行,希望来世上天享福,有何不同?」
「随便啦,哎,我今天很忙,本本的事情下次再研究。」
我上了餐桌,爸妈俱也睡眼惺忪,两人平常也没这麽早起的,将早餐的土司三口作两口地硬塞入肚内,我依样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去学校了!」
「那个,百忙之中打扰妳很不好意思……」老妈说。
「嗯?」
「一直跟在妳旁边那个年轻帅哥是谁?」
「一直跟在你旁边那个年轻人是谁?」老爸的声音不太好听。
「嗯?」我回头望望炀焱焱:「谁都看得见你?」
「大概吧。」他显然也不太了解现在的状况。
「原来爸丶妈妳们也都看得见。其实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绕了下路,经过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工地……」这方面的经历是真的,我就在那里捡到本本的。
但接下来就是瞎掰:「妳们知道我有个一起考上高中的中学朋友,叫桑心梅的,她其实有阴阳眼。那时她就说,有个男的缠上我了,装扮像个落魄的古代书生,还绑着马尾。」
「啊?」老爸老妈被我唬得一愣愣的。老妈战兢兢地靠近过来,手伸出--果然从炀焱焱身上穿过了。嗯……果然这点小事还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吧,昨天我扁他的时候明明手感还很好的。
「放心~桑心梅说她有遗传到一点点家族的除魔师血统,今天她会抽空帮我搞定这件事的。」
「哦,那丶那就好。」
「哦……事成之後,记得提醒爸妈,买点小礼物酬谢人家一下。」
之後两人很有默契地对他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这种地方还真像一对夫妻呢。
「真是的……」我不由得自言自语地埋怨道:「本来都已经打算放弃思考了,现在又不得不想想怎麽解决那家伙的问题。」
「那家伙是指我吗?」他好奇地问:「遇到有点烦人的事情就乾脆放弃思考是妳们家的家族遗传吗?」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时正好经过一个大站,有许多人下车,我一闪身总算占住一个座位,於是在膝上把小本本……不,愿望笔记给打了开来。
「欸--以後除了某些紧急状况可以凭炀焱焱的自由意志自主判断解除之外,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看见炀焱焱丶听到炀焱焱和摸到炀焱焱,许这样的愿望可以吗?」我问。
「应该不成问题。」他温和地笑着答。
想了一会儿,我又加许了个愿望:当我想要的时候,炀焱焱可以听见我心中想跟他说什麽。有了这个愿望,以後就不用担心以後同学们把我当成老是跟空气说话的神经病了。
本来还想另外许些个愿望,让这个本本增加一些其他本本应该要具备的功能;但是刚刚那两个愿望已经耗光了今天一整天的脑力,我觉得有点疲累,也只好先作罢。
平常经常迟到的我,今天这麽早到当然是有理由的,因为今天是学校办运动会的日子。
「妳心中对运动会似乎有许多埋怨。」炀焱焱说。
唔,我不知道我有这麽想找人来诉苦。
「看来是程度问题,我也不是『听』得很清楚。」他继续说道:「可以『说』得清楚点吗?」
也就是说,不管政府表面上多麽注重体育,但其实有指望吃体育这行饭的人,只有「第一名」那一位,除了他或她已外,对其他的学生而言拿到第二或者第二十二名都没有任何差别,这样是不可能提振体育风气的吧。
「妳就是第二名的那个?」
我默默地走下了公车,在运动会前纷扰忙乱的准备中挤向自己的教室。按照老师所订下时间的标准来说,我算是已经迟到了,但和平日不同,校门没有导护老师盯着,甚至连班导师看我珊珊来迟也没有多一眼呵责,只是指挥我加入把椅子搬去围绕运动场的遮阳棚下排好的行列。
「洪同学早安。」可恨的第一名居然是今天第一个遇见的,可恶可恶可恶。甚至对方不管是身材丶家世丶面貌丶人品都没有什麽可以挑剔的地方,更是加倍可恨。
「干嘛这麽恨她,我觉得她很友善。」炀焱焱问。
好吧,我其实不是恨她,恨的是自己,贱君十二恨,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洪同学只要愿意的话还是可以早起的嘛,为什麽总是迟到呢?」她小心翼翼地找话讲,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指责我的迟到恶行。至於说为什麽,那是因为我们刚好在搬同一张桌子,也许她这种人会觉得不找点话讲蛮奇怪的。
「朱同学每天早上将醒未醒,赖在床上很舒服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麽呢?」我反问。
「……好像什麽也没在想呢。」
「我每当这种时候,都忍不住在想,今天会有什麽值得期待的事情发生?因为总是想不出来,所以也就爬不起来了。」我回答。
「……今天的比赛,真令人期待呢。」她微笑着说。
我勉强挤出笑容回应,结束了这个话题。嗯……她果然还是不懂呢。
如果运动会是一个简单的比赛->休息->比赛的循环的话,倒不能说是不令人期待,毕竟虽然我和班上的第一名差得有点远(毕竟在全校她也是名列前矛),也不用纸望吃这行饭,至少也算是个可以出出风头的场合。遗憾的是从我幼稚园以来运动会从来不曾成为这样的场合。
首先是冗长的入场式,以实际内容来命名的话倒不如说是绕场式。绕场式中最令人难以忍受的莫过於司仪声嘶力竭的播报每个班级的自我介绍。大部分是写的四平八稳,了无新意得令人打瞌睡也就罢了,更糟的是那些标新立异失败的,比方说令司仪必须临场来一段啦啦队呼的(喂!这种东西请司仪帮忙喊会不会有点过分?),更糟的是明目张胆地写段歌词上去好像想请司仪帮忙唱出来的,拜托,你不要面子,司仪也不要面子了,我还要好吧?
绕场式之後是轮番进行的大会操类的表演活动,还有来宾致词。你说为什麽轮番进行?嘿嘿,你说为什麽?你们那儿的领导都不迟到的吗?
我们早已把椅子整齐的排在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无论是听不清楚也不会让人有听清楚欲望的来宾致词,还是太远看不清楚的大会操,都令人困得睁不开眼。最可笑的莫过於珊珊来迟的来宾当中,还包括县级民代--的秘书,甚至助理!呜,助理大人,您到底有多大牌,是何等身分人物,要我们全校师生等你一个?再说表演节目内容,也实在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如果都是师生表演也就算了,社区同好也这个那个的通通都来参凑一脚,究竟各位哪来的自信认为现在花样年华的高中青年男女会对土风舞和太极扇感兴趣?
「各类学生表演的大会操说是体育的一部分的确不为过,但那些校外人士的节目究竟是怎麽回事?如果说是和社区合办运动会,那又说不过去,因为等会儿的比赛当中又没有任何一项是邀请她们参赛的……」炀焱焱不解的问。
我要是可以回答这个单纯的疑问就好了。嘛,如果不单纯的答案也可以,我猜想那些团体多半是给学校捐了款的吧?我边想边打着哈欠。
「话说大会操妳没有参加吗?反正场地也不嫌小,为何不让所有的学生都有上台活动活动筋骨的机会。」
嗯,还在练习的阶段是曾经有参加过的。不过,没多久就因为动作和其他同学不够一致而被淘汰出局了。嘛,不是我自夸,要我勉强配合其他同学慢半拍的节奏,实在是很困难的。
「主旨到底是让同学们多参与些体育活动,还是动作比较一致的话,好看的程度就能哄得台上那些看得打呵欠的领导门开心一点?」
这个问题我一样也答不上来。也许是因为带领指挥大会操的老师一时精神错乱,想要在人生中留下一个值得纪念的伟大成就?
漫长的三个小时之後,开幕式终於结束了,进入竞赛部分,同时上午也只剩两小时。头几项比赛当中,除了那些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体优生(因此早已热身充足看起来斗志满满丶蓄势待发)以外的参赛同学,枯坐两个多小时的板凳下来(之前毕竟有绕个场),都是目光呆滞丶手脚僵硬,要说这样不会影响成绩,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其实领导在终究有好处的,可以让运动场保持一定的秩序。领导纷纷离席之後,场面显得更加失控,时常有家长为了拍张好照片半只脚跨上跑道,旁边维持秩序的老师一脸尴尬制止也不是丶不制止也不是,好吧,妳家宝贝可能在比较中间的赛道不这麽做妳就拍不到,但这种行为真的不会影响其他同学的成绩吗?
即使在抱怨中我也离开座位好几次,参加项目尽可能被排满,这样班级总分会提升一些。下午两点多,我正在位置上享用刚才中午没来得及吃的餐盒。朱同学也结束某项比赛走了过来。
「刚才的表现很精采。」她向我微笑。
「谢谢。」我不由得跟着回敬微笑。
「……洪同学的父母亲没有来吗?今天好像都没有看到。」她有点不自然地左右盼了盼。
「哦,我叫她们不要来的……」这时桑心梅招呼朱同学坐在她的位置,也就是我的隔壁,然後去参加比赛了。於是我继续说道:「我跟她们说,将心比心,以後如果我有了小孩,我一定不耐烦去参加她们的什麽运动会的,何况还要占掉宝贵的周末时间,我有补假,她们又没有补假。所以我就说,如果你们想来得不得了,不来就会发疹或是出现脱水症状,那就来吧,否则别来。」
「噗哧。」朱同学笑了笑,但随即脸色稍微转暗:「但是,其他的家长都来了,而且表现得这麽热情,不会觉得有点寂寞吗?」
我看着餐盒。我们班的餐盒多了一颗卤蛋,是朱同学她爸请客的。她爸当然有来,而且还坐在蒋台上,因为是家长会长的缘故;不过因为事业繁忙,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当然,我相信她家还有其他亲属或广义的家人在场,毕竟如果漏拍朱同学夺冠的英姿,回头恐怕会挨朱老板一阵好训。
「……妳的餐盒,看起来总是比我的这份好吃!」我拐弯抹角地说。
她怔了怔,又喷笑出来推了推我的肩膀,道:「不带这样安慰人的!」随後扎起马尾说:「我有比赛,妳慢慢吃。」果然扩音器又朦胧并且杂音十足地传出:『参加女子XX项目决赛的同学,请到检录处集合,参加女子XX项目决赛的同学,请到检录处集合……』
我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周遭没有比赛丶等待比赛丶正要比赛和刚比赛完的同学,高声谈笑的语音,混杂成一个恐怖的漩涡冲击我的听觉神经,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寂寞?在这个炒死人的环境中感到寂寞?朱小姐,妳太多愁善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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