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

　　顾惜朝在哪？
　　六扇门！
　　事隔三年后再回到这里，顾惜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似乎每次走投无路，六扇门都会是他最后的避难所。可奇怪的是，每次他到这里，心情都会很平静，完全没有落魄逃亡，寄人篱下的感觉。许是第一次踏足六扇门就是他此生最失败的时候，那张骄傲孤高的面具从没有机会在六扇门拿出来过，无形之中也省了后来的麻烦。
　　顾惜朝无所谓地笑笑，打开门，毫无意外地看见穆鸠平提着长枪往门外蹭。“穆鸠平，你若还不怕，尽管走试试！这次可没有只让你在床上躺几天就完了！”
　　穆鸠平听了这话，身子不禁一震。顾惜朝的……药，他真的是很怕了！可心里却还是不平，“顾惜朝！你有没有良心！大当家的可是为你中的毒，伤还没有好就出去找你。都已经两个月了，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吧！”
　　顾惜朝听穆鸠平说他“胡闹”脸又沉下来了！他就是要让戚少商吃点苦头，怎么了！
　　穆鸠平见他变了脸色，凭着这两个月来的血泪教训，知道受苦受难的一定是自己，赶紧跳开了，嘴里却还在嘟囔，“你们这些书生，念了一肚子的书，满脑子的鬼主意！”
　　刚走了穆鸠平，又来了追命，这个六扇门比三楼热闹多了！追命还是一贯人未到声先扬的风格，“惜朝！成了！成了！皇上答应大赦天下，赵政的九族救下来了！”
　　声到，人也接着到了。笑得眉眼弯弯，一下子就把顾惜朝抱了个满怀，“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皇上会为了丽妃的生辰大赦天下？”
　　“因为他不是个好皇帝！”顾惜朝的话无疑是当头一盆冷水，追命再兴奋听了这话也冷静了。顾惜朝，还是那么不留余地！
　　“难怪师父说你可惜！”追命放开他，摇头晃脑地品味着师父说的话，“才华横溢，剑走偏锋，不容于世，真是一点没错！”
　　“你师父？……他到是挺了解我的，既然如此这次还败在我的手上？”顾惜朝冷笑着道。
　　“哇！是你太阴了，还敢说！”追命叫了起来，“谁像你啊，心思九转十八弯的，你怎么就没把自己给转晕了！”
　　谁说没有？要不然怎么会被一个姓戚名少商的人困在这六扇门，一步也不敢离开！顾惜朝意识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他，赶紧正了正神色，“当年我逼宫，皇帝都被你师父换了，逼宫成了一场笑话。他阴我一次，我阴他一次，公平合理。”
　　追命彻底无言以对！这世上怎么会有顾惜朝这种生物？！小气、记仇、毒辣、没有道德、不讲公义，偏偏又致命地吸引人？！“那个……少商已经在外面奔波了两个多月了，要不要……”当初可是跟戚少商约好的，谁有了顾惜朝的消息一定要尽快通知对方！
　　“他不认识来六扇门的路吗？还要劳烦你崔捕头给他带路？”追命的另一个想法又毫无意外地被泼了第二盆冷水。
　　“清姑娘来过了，她让我把这个令牌给你。”追命又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递给顾惜朝。
　　顾惜朝却不接，只是淡淡地说：“我只负责种下种子，至于开出什么花是老天的决定，由不得我做主。对清儿如是，小如如是，三楼亦如是！”
　　追命眼睁睁地看着他负手离开，也不禁暗叹他提得起，放得下。只是……这令牌怎么办？价值连城的东西啊……

　　在六扇门里顾惜朝跟追命交情最好，可若论谈得来的，当数无情。一样的才高八斗，一样的出尘孤高。此时，他们正在下棋，本来应该很安静才对，不巧的是，今天无情的话多了些，好奇心也重了些。
　　“你跟戚少商究竟要磨到什么时候？穆鸠平三天两头被你放倒一次，不烦吗？”
　　顾惜朝随手拣起一颗棋子，沉吟着往何处落子，“他自己找上门的。”这天色暗地越发早了，戚少商究竟要什么时候回来！“我却没料到，我和戚少商的事追命居然没告诉你！”
　　无情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顾惜朝却沉下了眉头，“他是怕说破了我和戚少商，会让铁手不自在！……追命，不愧为四大名捕，铁手若是错过了他，就是配不上他！”
　　“惜朝，这些事我们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我绝对相信铁手的决定。”无情不是瞎子，只是他知道若真心爱护自己的师弟们，就最好保持沉默！
　　顾惜朝冷笑着又落下一子，无情相信铁手，他可不信！不过也好，铁手本就配不上追命，拍马也赶不上！那一子，杀了无情大片河山。
　　“其实，你跟戚少商……”这才是无情的重点，赵政一案圆满了结，这日子一下子闲得要发霉。一个清冷，一个热情，又是仇家，怎么会……
　　“一直是戚少商在包容我，为我做了很多，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顾惜朝微笑着用手指抵着自己的额角，“这是在清儿刺了我一剑，生死关头才想清楚的。幸好，还来得及。”
　　“真的来得及吗？你的眼睛，还能等多久？”无情的声音冷冷的，却暗含了焦急。
　　顾惜朝心一慌，打翻了棋盘。两个人都没有去接，一个是因为不能，一个是因为没必要。“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打算？”无情平静地问他。
　　“昙花一现，中毒的人会在三个月内逐渐失去五感，然后——死！我的眼睛是最近才出问题的，可见我炼制的解药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应该……不会这么巧吧！”顾惜朝勉强一笑，若不是那晚戚少商暴怒之下把药丢进了大海，沾了水影响了药效……想到这，他又摇头，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戚少商完全不知情，又不是他的错！
　　“等戚少商回来了，你们就去蝴蝶谷吧，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顾惜朝迟疑了片刻，点头。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轻易放弃！戚少商，你个笨蛋，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回来！
　　“这盘棋……”
　　“下盲棋，你没问题吧！”顾惜朝笑着问无情，他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戚少商终于回来，带着一路风尘，憔悴地像个乞丐。他一路担心顾惜朝，就怕他真的已经……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停，绝对不能停止找他，哪怕是要找一辈子！他准备去苗疆，听说那里可能会有昙花一现的解药，那么惜朝也很有可能会去。
　　“大当家！”穆鸠平见了戚少商，就像是见了亲人，只差激动地热泪盈眶！
　　戚少商却没空跟他多话，直接吩咐他：“老八，帮我收拾一些衣物银两，我要去苗疆。”
　　“苗疆？你去苗疆做什么？”
　　“去找人！”戚少商不耐烦地应了一句。
　　话音落下，才察觉出不对劲，刚才问话的那个声音……戚少商全身僵硬着，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顾惜朝还是谁！
　　“大当家！就是他，一直不让我去找你，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说不定……”
　　穆鸠平话还没说完，戚少商已经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顾惜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顾公子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戚少商兴奋地语无伦次，喊了几句，就已经贴上了他的唇！
　　顾惜朝吃了一惊，却没有挣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穆鸠平见状，摸摸脑袋，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

　　戚少商来得快，走得也一样快。他要带顾惜朝去蝴蝶谷找活人无数，杀人如麻的关河治惜朝的眼睛。
　　“少商，你有什么打算？”无情这样问他。
　　“先把惜朝的眼睛治好，然后……陪他看遍湖光山色，日出日落！”戚少商的语气还是很快乐，上天若是容许他们多相处一段时日是最好，若是不许，惜朝去哪，他也陪着便是！
　　顾惜朝的眼睛在白天还是可以看见的，他转头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对戚少商说：“如果你觉得闷，我陪你回中原，做捕快、做山贼都随你！”
　　“惜朝，这令牌……”追命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把令牌交给顾惜朝。
　　“你稀罕？那你留着好了！来日皇帝若是罢了你们的官，还可以靠它去三楼寻一份差事，一定比当捕快有前途！”
　　追命被噎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顾惜朝，还是那么毒舌！他一定死不了！祸害遗千年！
　　戚少商大笑着抱顾惜朝上马，他道了一声“珍重！”，策马飞奔而去！
　　“惜朝，眼睛治好了，你想先去哪？”
　　“草原……我答应过晚晴要带她走遍这天下！”
　　“好！我们就去草原！”
　　两人一马迅速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美得像一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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