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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红叶忽然问道：「姐姐有跳过舞吗？」
　　皇甫飞花呆了一下，答道：「嗯。」
　　秋红叶走在雪地里，说道：「姐姐可以陪我跳舞吗？」她忽然歪着头，笑道：「姐姐不是还没送我生辰礼吗？」
　　小孩子的撒娇总是让人难以招架的，尤其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的撒娇。秋红叶，一个不像七岁的七岁女孩，天生就是一个妖孽。
　　雪地上跳着舞动起来的秋红叶像一个精灵，有着无穷的活力，她的舞蹈，轻易就能引起别人的共鸣。
　　皇甫飞花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想要跳舞，一直以来能让皇甫飞花跳舞的事情并不多。皇甫飞花跳舞是随意的、随性的，她随心所欲，想跳就跳，所以看见欣然舞动的秋红叶，让皇甫飞花内心里也有一种鼓动，想要上去一起舞动，七岁的孩子的舞蹈能够蛊惑人心，你相信吗？
　　终于，皇甫飞花还是解了外裳，露出里面如血鲜红的红衣；于是雪地上，原本只有一个快乐的绯衣精灵，现在多了一只惑人心神的妖精，由九叶紫红花化成的妖精。
　　舞动，是人类最原始抒发情感的表现，远远早于未出现言语、音乐、歌曲的时代，我们就已经懂得利用我们的四肢去抒发我们的感受，快乐的、痛苦的、激情的、冷漠的……
　　夜色静如莲，月色正朦胧。
　　先停下来的是皇甫飞花，转动的身子像是一个陀螺，鲜红衣裳迷惑人的心智，在月色的照亮下像是一片红云。激烈的运动过后，皇甫飞花苍白的双颊染上梨红色，胸前微微的不断起伏。美人媚眼如丝，夺魄勾魂几分。「年诞了。」
　　「嗯……终于，还是完结了。」秋红叶也停了她的舞，话语间有一种说不尽的寂寞，和一种早知的淡然。
　　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又来，秋红叶没有等到她想等的。

　　司马流星可以是武林第一高手，但司马流星绝对不可能是无敌的。赵千群的宅子每一天都有上千的客人，一年三百六十天都有不同的客人拜访时不可能的，这些客人，更多是赵千群养在宅中的士，或者可以称之为食客，又或者是门客，反正就是以赵千群为他们的主人。
　　赵千群死了，她的人头就挂在司马流星的腰上，温热的鲜血还滴着。司马流星应该是杀了赵千群后静静的离开赵千群的宅子，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然后第二天赵千群才被人发现己经遇刺身亡。司马流星应该是圆满的完成任务而没有留下半分蛛丝马迹，更不应该是现在这般遭到赵府的诸多侍卫的追杀。
　　怪只怪司马流星太多情，不愿把三个月的时间都花在墇州，愿把三个月的时间都花在赵宅的某一个阴暗角落里。一个杀手不应该有感情负担，无论友情、亲情，仰或爱情。杀手，杀人者，本就该是绝情绝义的。司马流星把秋红叶看得太重了，她的失败、她的冲动行刺、她的不安于室就是她把秋红叶失望的心情太过于放在心里的结果。
　　赵千群，确实是一个好对手，有点过好了。所以当她前脚割下了赵千群的脑袋后，后脚就有人听得激烈打斗声冲进了赵千群的房间。于是司马流星只能从那个早已经破掉的窗框中穿窗而逃。
　　可惜，司马流星此时依然被赵家宅子里的三百食客追杀着，任何一个好杀手都不应该任由身后被三百人追着。如果司马流星不是心急下手，在根本没有认清谁是赵千群的情况之下，司马流星应该能找出谁才是真正的赵千群。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负责，所以此刻司马流星只能任由三百食客追着自己，想要杀死自己。
　　司马流星藏身在水中，一个赵千群宅第里的水池，地理位置上来说是一个死角，而司马流星就选中这个死角位置的一个视线死角作藏身所。司马流星的自我意识太强，一身蓝衣太明显了，远远就能看到如此耀目的身影。她躲在水中，任由池水冲击着她的身体，冲刷去身上的血腥气，感觉着每一分水分把她肺中的空气都要挤出来。
　　司马流星身上除了赵千群的血，还有她自己的血。司马流星身上有三处剑伤、一处刀伤，还有一处由暗器造成的。五道伤势，两大三小，如此狼狈，即使当年刺杀墨剑掌门程墨衣好像也不曾如此狼狈过。司马流星在杀手这条路上已经活了四年。四年不算短，她当然有受过伤，但是受如此重的伤，也不过三次。两次内伤，一次外伤。比起外伤，司马流星更情愿受的是内伤。她还有一株断肠草，就在她的怀中；断肠草可以让内伤至重的人在七日内回复到最高水平，甚至超越，但断肠早的功用却不适用于外伤。司马流星的怀里无论何时无刻都有一株断肠草。外伤过重，藏于水中，司马流星动也不能动，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很模糊，很模糊，只有身上处处外伤经池水沾染后传来的阵阵刺痛刺激着她的意识。
　　司马流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算不算得上得不偿失，本来是想着早点完成任务可以回去跟那孩子一起过生辰的，结果司马流星第一次把任务砸成这样，如果她真的有一个招牌了，那这一次一定被砸烂了。
　　水中的司马流星露出一抹苦笑，到这份上，即使自己继续在水中躲下去，只怕即使不被那三百食客发现杀掉，她也会因为气绝而死的。真是一个糟糕之至的选择啊……

　　司马流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没有死，肌肤上感觉到的是干爽舒适的衣服，而且是高级如丝绸的那种，口鼻耳间也没有被流水挤压的痛楚，身上的伤口也没有痛或流血，司马流星的身体状况现在好的不得了；司马流星身下的床是软的，身上盖的被子是暖的，鼻中飘着柔和的熏香，她身处的这个环境也是好极了。床边不远处，有一个褐衣人影坐在桌子边，喝酒。
　　「司马，妳知道吗？妳差点就要死掉了。」
　　「我知道。」
　　五处伤口，处处深入肌肉、骨骼，还自虐的在水里泡着，司马流星想不出自己有甚么理由不死。
　　「妳知道妳很乱来吗？」
　　「我知道。」
　　半年里，刺杀蓝雪希，重伤；刺杀赵千群，重伤。半年里，司马流星只做了三件刺杀案，重伤了两次，以一个杀手来说，这成绩是不合格的。
　　「妳知道如果我没有来的后果吗？」
　　「我知道。」
　　其实，她本来就没有设想过这人会出现，不过，她怎么就笨得忘掉这人的外号呢？「刀算」连暖风可是比她这无名杀手还要有名。
　　「小疯子，谢谢妳。」
　　「罢了，我怎么就认识上妳这号人呢？」
　　连暖风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得的微笑，她的眉皱成了重重山川，但她的嘴角还是勾着，她的眼睛是瞪着的，她对司马流星从来都是用瞪的。认识司马流星，一定是连暖风这辈子最痛苦又最愉快的一件事。
　　「我昏了多久？」
　　「不多，三日。」
　　司马流星清楚记得，自己到达墇州城的那天是雪月的第五天，那时距离赵千群的宴会结束还有五天，然后她用了这五天来研究赵千群的一切，五天以后，赵千群的宴会结束了，那是雪月十一日；她又等了十天，赵千群的宴会又开始了，司马流星的刺杀计划也准备好了，她去了赵千群的宅子，她毒杀了赵千群的丈夫，她割下了赵千群的头，她被赵千群的食客们追杀，受伤、落池、昏迷……那是雪月二十一日；她昏迷了、小疯子救了她，她昏迷了三天，现在是，雪月二十四日。
　　「我在哪里？」
　　「墇州，妳的伤势太重，我不可能带着妳出城。」
　　从墇州回到莘桐，五天根本不能跑毕两个城池之间的距离。司马流星有一点点儿的失落，失望。
　　「司马，妳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冲动行事、错认目标、惊动旁人……老孟以前教她们作为一个杀手的三大禁条，司马流星一次任务就全部破戒。
　　司马流星没有答话，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次做的有多糟，正如她当初知道刺杀蓝雪希是一件多么傻的事情。司马流星绝对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她很清楚自己在做甚么，她只是控制不到自己不去做某些事情，她只是控制不到自己不去冲动犯傻。多情人的悲哀。
　　「司马，妳出名了。」连暖风摸着杯子，她想了一下，才站起来，转过身，司马流星看见的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她的腰上别着一把刀：「一个接连杀了蓝雪希和赵千群的人不可能不出名。」
　　「我只是一个杀手。」司马流星低头，她早就应该知道的，不是吗？出名，就是杀死赵千群她要付的代价。
　　「司马，妳为甚么要杀赵千群呢？」
　　杀了蓝雪希，那是江湖的事，朝廷可以不理；杀了赵千群，那是国家的事，朝廷不可以不理。
　　「我只是一个杀手。」
　　「妳本来不应该接这个单子。」
　　「在我知道我不应该接的时候我就已经接了。小疯子，我只是一个杀手，杀手从来都没有选择权的。」
　　「司马，我很害怕有一天会算到妳的死，妳是我唯一的朋友。」
　　「小疯子，记得我们走上这条路第一天被教会的事吗？」
　　「人总是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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