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

　　学生时期的新年总是有那么点不一样。可能处于倍感压力下的人一旦得到喘息的空隙，便会变得更加躁动。

　　但这一点也不适用于季闻。

　　站在外婆家的阳台上向下望。街道上偶有几辆急速而过的车，像是宣示他们归家之心般，将原本就冷清的街道衬托的更加空旷寂寥。
　　季闻的外婆家在一个不知名的地级市。B城城市面积很小，开车几个小时便可转完。但环境优美，无论走在哪里，皆是满目的青绿，空气还很好，有时清晨早起还可寻见残留于树梢的露珠。B城生活简单且轻松，人们没有太大的野心，对于喧嚣的都市节奏亦不羡恋。但对他们来说有一点却是非常重要的，便是家庭。无论什么节日，无论身处何地，回家是共识，是默契，是责任。
　　从季闻记事起，每逢过节回外婆家便是一种习惯。尤其是在新年这种特殊的日子，外婆家总是非常热闹，大大小小的一大伙儿人将屋子挤成一个大暖炉，乐呵呵的。
　　所以每当看见街上行色匆匆拎着手提包拿着电话的行人,季闻总是会想起外婆家拥挤的温暖和滚烫的热闹。

　　究竟是生活在小城市乐天安命的人愚昧还是游走于摩天楼间衣着精致行为考究的人幸福呢？

　　这时楼下走过一对手拉手的小情侣。男生心疼的将女生冻红的手放入棉衣口袋，然后两人微笑着继续前行。
　　看着他们，季闻想起，就在不久前，刚好也是这样的寒冬新年夜，自己，
　　也曾被如此温柔对待。

　　那是高一结束的第一个学期，由于大年在一月末的缘故，寒假放得特别得早。
　　季闻出生那天是小年夜，妈妈告诉她那天外边下了好大的雪，她是在一个飘雪的小年夜里出生的。
　　巧合的是，那年的生日也在小年夜。

　　五
　　四
　　三
　　二
　　一
　　“生日快乐”季闻轻声对自己说。

　　接着是一连串的手机短信提示音，朋友的祝福总是一条比一条温馨。

　　到了最后一条，页面上显示着“叶漠 a message”的字样。
　　慢慢点开，泛着荧光的屏幕上写着：到楼下来。

　　到楼下来。

　　季闻一层一层的台阶走着，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他来了，他来干什么呢，他有带礼物吗？

　　心跳好像不是自己的，脚步的频率也越来越不受控制，头开始晕眩。

　　快点，转弯，再快点，就快到了，看见出口了，快点，到了，看见他了。

　　一瞬间，季闻在距他十米的地方停住，喘气，然后凝视。

　　谁都没有说话。

　　季闻看见刹那绽放的烟花，

　　看见满地晶莹的烛光，

　　看见他逐渐张开的手臂。

　　然后，

　　她看见他惯有的淡淡的清冷的微笑。

　　只是这一次，

　　她清晰地看见了，他眼神里掺杂的，一直隐暗的，无法表述的东西---温柔。

　　满满一眼眶的温柔。

　　雪絮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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