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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只屬於一個人的騎士》》
當你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那輪血紅的月。
第二眼看見的便是沛薛像楸形蟲般狹長的臉。
第三眼看見的,是自己舉到眼前的,胖乎乎、白嫩嫩、屬於小孩子的手。
被背叛了。
你黯然心道。
雖然破面之間本身就沒有忠誠可言,彼此的忠誠都是屬於藍染大人的,然而被你救過不止一次的人卻聯合你的同伴把你給暗算了,即使你心裡再清楚大部份破面都沒有廉恥心,但這種恩將仇報的行徑依然讓你感到憤怒和無奈。
生平第一次,你心中湧起了殺戮的衝動。
你雖然不喜無意義的戰鬥,但這並不代表你會軟弱到被如此對待還能寬大地原諒對方。
然而現在的你也只能想想,卻做不了什麽實際的報復行為。
因為,你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力量的小孩子。
在這個殘忍的、弱肉強食的虛圈里,你必須依靠你的兩個從屬官才能生存下去。光是生存都如此艱難,就更不要說殺進虛夜宮,找第5十刃和第8十刃報仇。
你憤憤不平。
你很想報仇,很想,非常想。
可不知道爲什麽,你的身體卻無法響應你的意志,重新變回成人。
你真正的人格甚至被迫隱藏在那個傻乎乎什麽都不記得的小孩子人格背後,默默地看著一切,卻無法動彈。
你被囚禁了。
囚禁在自己內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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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衝破內心的禁錮。
但不管多少次,你都無法成功。面前的壁障看似輕薄,卻固若金湯,讓你無法撼動分毫。
你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這裡是你的內心世界,在這個世界裏面,你才應該是最強的,你才應該是掌控一切的神,但為何你連區區一個屏障都沖不過去!?
你想得到一個答案,但答案卻從來沒有出現在你面前過。
你抱住自己的膝蓋,將自己蜷起來。
你是曾經的第3十刃,你的強大毋庸置疑。
但為何如此強大的你,卻連一個傻乎乎的柔軟如棉花的人格都無法驅逐,甚至還被這個人格壓迫得無法喘息。
你在想,也許是因為你還缺乏了某種重要的東西。
你的強大,也許并不完整。
你的內心,丟失一塊細小的,卻很重要的拼圖。
但你很有信心,自己一定能找到那塊拼圖。
因為你是強大的第3十刃,即使,你現在只是一個像白癡一樣的小孩子。
但你知道自己早晚能復原的。
只是時間問題。
沒關係。
你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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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陷入了漫長的沉睡。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第5十刃和第8十刃的聯手暗算差點要了你的命,受了重傷的你,會選擇沉睡自愈是很正常的。
再說,就算醒著,也只能眼睜睜地看那個軟綿綿的小孩子人格與自己兩個從屬官玩躲貓貓,自己也做不了什麽,那倒不如睡過去對自己更有助益。
你發現自己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有的時候,已經變為“里人格”的你,心裡還會分裂出第三個人格,第三個人格會看著身為“裡人格”的你沉睡不醒,暗暗地為你著急。
你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再繼續這麼睡下去,自己遲早會被那傻乎乎的表人格完全侵蝕。
但你沒辦法。
這是超脫意志的事情,你不想睡,但你不得不睡。
因為……這裡並沒有讓你留戀的東西。
是的,這就是你缺少的拼圖。
你,從成為破面的那天起,就沒有渴求過任何東西。
復仇并不足以對你產生足夠的動力,讓你支撐下去。
這塊拼圖雖然細小,但卻攸關生死。
你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你必須儘快找到那塊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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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那一天,很普通的一天。
你看見了那個被長槍貫穿胸背,躺在血泊中等死的少女。
她是個人類。
“媽媽……救……我……”
瀕死的她在昏迷前斷斷續續地這麼說著。
你沒有動容。
死亡在這個虛圈裏面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
然而你的表人格,那個傻乎乎軟綿綿的小孩子,卻很好事地跑上去救了那個少女。
你靜靜地看著,心中毫無波瀾。
只是救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而且還是個人類。
很快,這個人類便會在沒有水和食物的虛圈中死去。
如果是你,你不會花力氣出手去救。
無關冷血與否,只是因為人類在虛圈根本就無法生存下去。
但你的表人格不知道,她只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而且很熱心。
所以她救了那個少女。
她伸出手,把你的命運與那個少女緊緊纏繞在一起。
而這一切,當時的你并沒有很清晰地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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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到自己被遺忘了。
再也沒有人記得你往日的榮光。
就連那兩個捨命保護你的從屬官,也因為你變為小孩子,而選擇成為你的“哥哥”,而不是你的“下屬”。
再也沒有人把你當以前的你那樣對待。
是的,你被遺忘了。
你深深地這麼認為。
既然如此,那就……放棄吧。
完全地放手吧。
再沒有可以留戀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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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因为妮露大人很了不起啊,妮露大人从以前开始就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了呢……”
咦?
“妮露大人拥有这个世上已经几乎消亡了的骑士精神,妮露大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中最喜欢的人呢。”
誰、誰在說話?
“妮露大人是骑士精神的典范,妮露大人是真正的骑士。我从未想过要追随什么人,但如果是妮露大人的话,我愿意追随您——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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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虛圈誕生的那天起,你就不懂什麽是流淚。
即使被背叛,被暗算,你也從未想過要流淚。
但這一刻,一個人類隨隨便便說兩句話,竟然讓你止不住地兩眼泛起水光。
她記得。
她記得你,記得你曾經的榮耀。
她尊稱你為“妮露大人”,她說要追隨你,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
你沒有被遺忘。
即使世界上大部份人都不記得你曾經存在過,但始終有那麼一個人,無論滄海桑田,無論世事更迭,都把你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子上。
你第一次有了強烈的衝動,內心的衝動直接反映到表人格的行為上,表人格按照你的指示,問出了那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叫什麽名字?”
片刻沉默后,少女說了兩個字。
流蘇。
你笑了。
你知道,自己將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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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天起,你的生命開始重新煥發光彩。
少女雖然是人類,但奇怪的是,她不喝水不吃東西也不會死。你雖然覺得驚訝,但卻欣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這樣她才能更長久地留在你身邊。
少女陪著你的表人格天天玩躲貓貓,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不耐煩的神情。你愕然,因為就連你自己,也對近似智障的表人格感到厭煩,然而那個少女卻始終沒有厭棄過變為小孩子的你,不管相處多久,她始終以“妮露大人”來稱呼你,而且她從頭到尾,都不敢逾矩地張開雙臂將你抱入懷中——即使,你現在是一個小孩子。
她最多只敢摸摸你的頭髮,連你的臉蛋都不敢碰一下。
在你變為小孩子之後,還對你如此恭謹謙遜的人,她是唯一的一個。
你一開始覺得被尊敬的感覺很棒,然而漸漸的,你卻覺得不滿足。
為何她不碰碰你呢?
為何她不抱抱你呢?
為何她總是在嘴裡喊著“妮露大人”,然後在自己與你之間劃出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線呢?
於是你再次操縱表人格的行動,主動撲入她懷中。
自從認識她之後,你的力量越來越強大,甚至可以頻繁地影響表人格的行為。
你不知道這是爲什麽,但對於這種結果,你是樂見其成的。
可她始終沒有抱你。
儘管你已經挨在她懷中,扁著嘴,一副亟需人安撫的模樣。
但她還是不敢碰你。
你有點氣惱,但下一秒,異變驟生,她被第8十刃擄了去,在被擄之前,她使盡全身力氣把你扔到沛薛身上。
你知道她是個普通的人類,但在遇到突如其來的危機時,她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自保,而是保護你。
你幾乎要瘋了。
唯一一個那麼虔誠地喜歡著你的人,就這樣被擄走了,生死不知。
你想衝破屏障,奪取肉體控制權,把她救回來。
然而那薄薄的屏障,始終橫亙在你面前,不動如山。
你無計可施,只能跟到第8十刃的地盤,躲在沙丘後面守候。
這時你才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無能與軟弱。
連唯一一個喜歡自己的人都保護不了。
就算是曾經的第3十刃,就算你擁有過那麼風光的日子,又有什麽意義呢?!
那些曾經的時光已經不重要了,現在,你只想讓那個人,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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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被第8十刃擄走之後,很快又被烏爾奇奧拉帶入了虛夜宮。
你不放心,便在虛夜宮附近遊逛,等待著少女出來。
你很清楚,少女進了虛夜宮,很可能無法活著出來。
但你祈禱著,祈禱少女能活著出來,活著,與你再相見。
你沉重的心情影響了沒心沒肺的表人格,那傻乎乎的孩子再也玩不動了,她整天除了窩在虛夜宮外的沙丘后睡覺就是睡覺,因為你要等少女出來,所以她也執著地陪著你等。
你與表人格的融合度越來越高,表人格再也無法甩開你自顧自地玩樂。
你很驚訝,為一個人祈禱的心情,盼望一個人平安的心情,竟然比你渴望衝破障礙的復仇意志更強大,更有力,甚至可以影響與操縱表人格的行動。
那時的你還不明白這是爲什麽。
你只知道,你想那女孩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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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終究還是出現了。
那時你尚在沉睡中,但那直透心底的溫暖使你很快清醒過來。
你一睜眼,便看見少女熟悉的臉龐。
那一瞬間,你竟然想感激上蒼,讓你重新見到她。
而且很快,你便發現,少女竟然正抱著你。
那是她第一次抱你。
在現世夜晚無人的街道上,少女站在路燈下,溫柔地抱緊你,細心地掖好你的衣服,不讓一絲冷風吹到你。
少女身上有著清淡的香味,甜甜的,讓你聞著身酥骨軟。
這麼好聞的味道,你在虛圈生存了這麼久,也從未聞到過。
而且你也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懷抱竟可以如此溫暖,如此令人依戀。
你差點想沉醉在這個懷抱中,永遠也不要醒過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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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少女其實很弱小。
她連自己都無法保護好,一直都在夾縫求生,艱難地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她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經歷了普通人類所無法承受的痛苦,每次你都以為她撐不下去,然而最終,她還是咬著牙熬過來了,并笑著抱起你,與你一同看天上的雲彩。
你不明白她經歷了這麼多,如何還能夠笑得如此溫暖。
她曾經抱著你,哭喊著她不想死,然而轉眼間,她要被強制送入未知的險惡世界前,她卻忘記了自己剛才喊過的話,滿心只想著要讓死神起誓保護你。
你根本不明白,爲什麽有人能夠這麼……深刻地愛著你。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最純真的愛。是融入本能的,哪怕面臨死亡威脅,也不會有絲毫動搖的愛。
你想保護這樣的愛。
你想保護她。
可是……
你望著身前紋絲不動的壁障,生平第一次露出絕望的神情。
為何你始終無法突破這層壁障。
你到底還缺少了什麽!?
還缺少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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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流,快带妮露大人离开这里!”
少女躺在病床上,渾身虛軟無力,連根指頭都動不了。但她卻不知從哪裡生出那麼大的力氣,大聲地命令死神帶她離開那個危險的地方。
“快点!你答应过我,说会不惜性命保护妮露大人的!你发过誓的!”
少女急切地叫喊著。
她根本不在意藍染的目標是否是你,她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安危,她只想保你周全。
最終,八千流還是遵照少女的請求,把你帶走了。
八千流使出瞬步帶你飛離那個有著藍染與破面十刃的地方,那個地方,也有著你最喜歡的人。
你趴在八千流肩上,看向八千流的身後——
一道巨大的光束沖天而起,一個纖細的身影在光束中緩緩升起,飄入那等候已久的黑腔。
你知道,那是阿蘇。
你也知道,阿蘇的身體已經很虛弱很虛弱了。
她九死一生,以撕裂靈魂的代價毀滅了宇智波情的世界,她再也經不起任何折磨。
可藍染依然要擄走她。
面對這一切,你卻什麽也做不到。
少女虛弱成那樣,卻還想盡辦法來保護你。
不知為何,你忽然有了一種預感。
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再也見不到她對你溫柔地微笑,再也無法被她寵愛憐惜地抱在懷裡,再也聽不見她喚你“妮露大人”……
你的腦海裡不可抑制地、走馬燈似的掠過一張張你們相處時的畫面——
午後陽光和煦,她躺在庭院走廊里,抱著你睡得香甜。
她端著從女性死神協會里拿回來的和果子,笑嘻嘻地與你一人一半。
她指著天上的雲朵,說:看,那個長得好像你哦,妮露大人~
她跟你玩躲貓貓,卻在你如何也找不到她而扁著嘴要哭時,急忙從躲藏的地方跑出來抱起你,柔聲說著“我在這裡,妮露大人別哭了……”
她見不到你露出一點點委屈的神態。
她付出生命地去守護你。
她明明……就是個弱小的人類啊……
不想離開她……無論如何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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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露大人,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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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了。
淚水湧出眼眶,順著兩邊臉頰滑落,滴在你的胸口上。
“我想救她我要救她我必須去救她!!!!”
你一遍一遍地說著,淚水不斷地洶湧而出,仿佛要把你體內的水分都流光。
眼前的壁障開始出現裂痕。
“我要救阿蘇,讓我去救阿蘇,我要保護她!”
“已經够了,我不想再這麼無力地等待她回來了!”
“我要力量,我要能保護她的力量!!!”
“讓我出去!!!!”
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去,壁障岌岌可危。
你咬著下唇,含著淚,眼中燃起了鬥志。
手中光芒閃過,慣用的斬魄刀終於回歸到你身邊,被你掌握。
你凜然揮刀,擊向面前的壁障——
哐啷!!!!!!!!
壁障轟然潰碎。
你喘著氣,閉上眼,感受身體極速膨脹。
再度睜開眼時,你已經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你明白自己再不會變回小孩子。
因為你已經找到了那塊缺失的拼圖。
原來,那塊拼圖,就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
而你愚笨到直至此時,才看見它。
幸好。
還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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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恢復原身后,馬不停蹄地跑回虛圈,終於趕在少女進入那個危險的世界之前拉住了她的手。
你抽出斬魄刀,指向前方的烏爾奇奧拉。
“……妮利艾露,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给阿苏出气的意思。”你淡淡地说道,“你们让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却暂时还无法找你们全部人算账,既然如此,那便只好见一个算一个了。”
“……哼。你是前第3十刃,你以为你还能胜过现在的我么?”
“不试试是不会知道的。”
你根本不去想實力會不會有差距。
你只是很單純地,要為最喜歡的人出氣。
她受了那麼多罪,應該為她討回公道。
然而少女卻掛在你手臂上,阻止了你。
少女哭著說——“妮露大人……不要为了我去冒险……我不值得……我只希望您能够平安康乐……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这个目标……所以……请您……”
你靜靜地聽著,心中卻抑制不住地溢出對她的濃濃憐惜。
這個傻孩子,她竟然說自己“不值得”。
她竟然說,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爲了讓你“平安康樂”。
你很想告訴她,你也是一樣的。
你也希望她,永不涉世間困險。
你也希望她,再不知人心奸惡。
你也希望她,一輩子,平安康樂……
你也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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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麼想告訴她,從這一刻起,你將只當她一個人的騎士。
從這一刻起,你將以妮利艾露·杜·歐德修凡克之名起誓——
發誓愛她,
尊敬她,
保護她,
幫助她,
——直至生命盡頭的那一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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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很想寫妮露大人視角的番外,在正文完結的那一天就已經想寫了,卻不知為何竟拖到今天。
寫完之後,我覺得心裡好像有某個地方得到了解脫。
我不是想嫖人物,但我認為,妮露大人會愛上流蘇,一點也不奇怪。
妮露大人對流蘇的愛,與流蘇對妮露大人的愛,都是一樣的。是超越愛情之上的感情,就只是單純的“愛”。
不是“愛情”,而是“愛”。
我想大家應該能區分這兩種感情。
有了對某人的愛,妮露大人的生命才算是真正地圓滿了。
雖然最終,妮露大人還是要眼睜睜地看著流蘇離去。
但至少,妮露大人還擁有著流蘇對她的愛。那是不管過了多久,都不會消退的。
妮露大人會在流蘇走後的死神世界里過得很好,因為她懂得去愛人,就會懂得如何去幸福。
妮露大人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