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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到家我就一头扎进了房间,布画板、构思、调色,一切的工作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在假期里对这次的选拔我还是有些准备的,手边也有几幅半成品画,从中间挑出两幅最好的抓紧时间完成润色,只要在预交画评分工作结束前想办法交上去,相信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大不了剑走偏锋,反正这个世界的当权者从来不缺男的。潜规则么,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玩儿法,穷人自然也有穷人的玩儿法。不过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画赶出来,质量还不能次,只有废寝忘食地画。
平时一些该我打理的家务自然也被抛在了一边无暇顾及,甚至基本的三餐我都是简单应付就继续窝回房间。那个女人最开始几天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到了第四天她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江夏知,我在叫你出去买烟,买烟你听到了没有!”她愠怒地捶我的门。
我的第二幅画正在收尾的阶段,灵感是不能被打断,稍微分心都可能破坏某个营造美感的细节。我只是加紧了手上的速度,对刺耳的敲门声充耳不闻。
“好,你行。”也许是敲累了那女人扔下这句话就没了声响。
正在我以为可以安静画画的时候,一阵巨响从门上传来。我回头一看,那扇本来就不结实的木板门被钝器生生砸开了一条不小的裂痕。砸门声依旧进行着,不一会儿门板就被砸的破败不堪。
“死丫头,你给我起来。”那个女人直接冲向我,用力地把我从椅子上扯拽了下来,然后用力一脚把我未完成的画踢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在发什么疯!?”我转身趴在了画布上,她散乱的大领口斜斜地挂在肩侧,大半个雪白的胸脯暴露在空气里,头上挽了个凌乱的发髻,脸上泛着潮红嘴里散发着一阵难闻的酒气。
“你喝醉了要发疯去你的房间,请你不要来找我的麻烦好么!” 我实在不懂,她不是老嫌眼前有个碍眼的赔钱货么,看不见我她应该开心得和那些男人把酒狂欢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白天关在家里喝的酒气熏天然后再砸开我的门,在我面前发酒疯。
“画,我让你画!你以为会画画就是艺术家了?你以为靠着这些破画你就能卖钱,你就能独立啦?做梦,你做梦!” 她胡乱地朝天空挥舞着手臂,眼神飘浮着,最后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被她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失态地哭泣,即使是被那些喝醉了的嫖客痛打也没有过。我不知所措的伸手扶住她的肩,一个忘却已久的称呼不自觉溜到了嘴边,“妈,你怎么了?”
她猛地一抬头,用迷离的眼神直直的望着我。
“你刚才在叫我,妈?” 我感到手掌下的肩剧烈的颤抖着。
“你刚才是在叫我妈?”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伸手一把抱住我。
“夏知,妈妈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了。千万不要抛弃妈妈,妈妈听你的话戒赌,我戒赌——”她一边失声痛哭一边用力把我的上身圈进怀里,生怕一松手我就会挣脱似的。
我乖顺地一动不动,夏知,我从没没有听过她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叫过我的名字。这样的拥抱,普通母女之间最平凡不过的表示亲昵的动作却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想问她,为什么别人的妈妈对孩子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温柔,而你却从来只会用没有感情声调命令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为什么别人的妈妈会在孩子考试进步的时候心花怒放的鼓励,而无论我拿到多么高的分数你也只是用永远波澜不惊的眼神匆匆掠过我,然后不置可否的转身离开。
甚至我越努力地学习想要引起你的注意,你却对我越发的冷漠。难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如果不是既然讨厌为什么要养我?如果是你的亲生女儿,既然讨厌又为什么要生下来?为什么,有太多的为什么想要问出口,可是终究还是被我强忍了下去。问了又有什么意义,事实永远不会因为有了答案而改变。从来都觉得在她的心里我或许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就算某天突然失踪了她都懒得去寻找。
可是今夜,我却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竟然被她需要着。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这样的话有生第一次听见,却在瞬间温暖了我的心脏,满满的暖意,这代表着或许江夏知并不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存在。
参加最终的角逐依旧是我的目标,但是如果获得了出国的名额,我会用它去交换某些有价值的东西,比如钱。那两幅画在我死皮赖脸地强劲攻势下,负责这次甄选的评委组长也就是校长最终还是决定破例一次,接受我超时的作品。完成那天我就把画包好直冲校长办公室,听完我的来意之后校长本是拒绝破例的,按他的话来说有的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即使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而发生的,接着我就被校长秘书十分礼貌地请出了办公室。
可是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我的机会都是靠着自己花费十倍于别人得来的,我不能容许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败。最后我执拗地在办公室外站了5个小时,直到因为这几天的体力透支而晕倒。
我依然记得头发花白的校长把画拿在手上说的那句话:“想必被这样执拗的人画出的作品也带着坚韧的气质吧。”
虽然听起来像是夸赞,但是在我看来多少有些调侃的意味。或许某些东西其实是命里注定的,该你得到的东西即使多转了几个弯也还是会在你的手里。
一个星期后,评分结果出炉,我的两幅作品《晨曦之雾》和《海边》得到了绘画单元的最高分。
当这个结果在班上被班主任宣布的时候一片哗然,本来认为我早已出局,结果又神奇地进入了 “复活”赛,滕雅欣姣好的脸蛋甚至成了绿色,不道德地套一句小品词那简直就是“那个脸蛋儿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绿喇吧唧的。”我十分不厚道地在心里暗爽开了花儿。
按照惯例,如果我的最后一幅主展作品分数只要不是太低,出国名额名单上,一定会出现我的名字。但是因为每年只有三个名额,绘画单元的名额如果是我,那另外两个名额会从乐器演奏单元和舞蹈单元选出。我的身后自然有很多人想要把我挤下去,尤其是分数紧追我的滕雅欣,如果我用放弃名额和她做交易,以她家的财大气粗我想得到即使放弃也不会吃亏。我想即便是狮子大开口要个二十来万作为交换想必她也不会拒绝的。
这就是有钱人的心理,即使自家有足够的钱供子女出国但是怎么也不如公派出国的名头好听,何况像S中学的这种选拔制度挑出来的更是高含金量。如果这条计划实现了的话我自己制定的命运轨迹就将至此有个不小的转弯了,二十万足够我们还清赌债搬离西街开始新生活了,如果我更勤奋一些想来生活也不会差。
没想到阿飞果然比我更了解自己,当初我告诉他我要一个人出国抛弃所有的时候他就说过: “你以为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事情是你做得出来的,别傻了。你总是把自己装得什么都不在乎,你其实只是太在乎了。”
我反驳过,像我这种已经把心肝百炼成铁的人为了自己什么做不出来。可是事实的确是我心软了,被那个女人的嚎啕大哭弄得不知所措,然后只有妥协,也许她在我心里的意义比我以为的要重许多。
事情进行的比我想象得更顺利,我带着交换条件约了滕雅欣在一家快餐店见面。虽然某人算是得利的一方可是见到我的时候还是一脸不善,甚至连那只不小心碰到我衣角的手都用消毒纸巾揩拭了N遍,好像我就是变种病毒似的。明显某人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点,开门见山就直接问价码轻车熟路,看这架势根本就是有备而来,最后的价码竟然被定在了五十万这个天文数字上。
我还来不及吃惊,坐在对面的滕雅欣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老实说如果你没有拿这个名额来跟我做交换的话,你也许还算得上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不过现在看来,哼。”她拿起随身的小拎包就快步离开了。我长长吐了口气,虽然第一次做这种买卖但是好歹还是成功了。
出了快餐厅,我直接朝公交车站走去,这趟车会经过阿飞的学校,看现在时间还早我也不想直接回家。阿飞是个比较懒的家伙,暂时来说在他没什么波澜的生命里吃喝睡基本构建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所以就连选学校都会选个交通方便出了门坐几分钟车就会到的,完全把宝贵的时间节约下来。除了生命基本之外阿飞的业余消遣就是模拟帮派老大,在学校里带一群乌合之众的小弟到处得瑟。不过貌似他们学校对这种外表不良但是没闯出什么大篓子的学生并没有太多管制,这也是他对这种娱乐乐此不疲的原因之一。我曾经好奇问过他,收那么多小弟是为了准备当黑老大做群众基础么?谁知到被他十分不屑的否决,说什么“我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玉树凌风全身弥漫着凌然不阿气质的翩翩美少年怎么可能当□□老大!?”。额,我承认我的确被这一连串连标点都不打顺口溜出来的形容词给煞到了,但是他最后随口说的答案才让我哭笑不得,“哥哥我以后是要当警察的知不知道,现在是为了先打入敌人内部了解这些小屁孩的犯罪思想,免得以后犯人就是近前的也抓不到。”。最后无语的我默默地走开了,有这样怪异逆反思想的同志我还能期待再跟他沟通,然后再被彻底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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