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同人）雪殇

　　史载：开皇十年（590年），晋王杨广长子杨昭七岁，受封为河南王；杨广次子杨暕五岁，深得隋主欢心，因被封为豫章王。

　　皇家的马车浩浩荡荡地行驶在北平街上，车舆的富丽堂皇，车队的浩大声势，引得街上百姓纷纷驻足，仰脖张望，生怕错过了一分一毫。

　　“好快”，当马车驻足于北平府大门口，闻之而来的罗艺脑中第一个想法是“躲不过了吗？”

　　“隋主当真还是放心不下他，这就是所谓的皇恩吗？”罗艺心中自嘲。

　　看着那盛装的队伍，罗艺的思绪回到了一个月前。

　　开皇十四年（594年）四月，隋主一道圣旨，封罗艺之女罗雪为青瑶郡主，赐婚于豫章王，同时加封罗艺为护国公。

　　此时，罗成12岁，罗雪4岁，杨暕9岁。

　　圣旨初到，即在北平府引起了轩然大波。

　　罗艺反对，隋都长安乃虎狼之地，皇家更是龙潭虎穴，他不愿罗雪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秦蕊珠反对，女子的婚姻自由在她看来是头等大事，她的婚姻不容许别人多加干涉，自己的子女亦应如是。而今远在长安的隋主，目不及千里，耳不及千里，却对千里之外之人的婚姻横加干涉，这让秦蕊珠难以接受。

　　罗成也反对，别人告诉他，罗雪成亲后会离开这里，生活在长安，与杨暕一起。想到那粉妆玉琢的小人儿要走，离开他而和别人一起生活，他的心中千般不愿意，万般舍不得，因此强烈地反对着。

　　圣旨下达的第二天，罗艺即上书朝廷。自称边野寡陋之女，难配龙凤之子，恐失皇家气派。又言罗雪体弱，难以经受长途跋涉之苦，且其出生后即患有怪病，难以离开本地水土。故恳请隋主收回旨意。

　　上书是递出去了，罗艺心中却仍愁闷不已。

　　他想起了前些日子杨义臣的来信，朝中以杨素为首的一些人似乎对罗艺很不满，经常在隋主面前污蔑他，说他暂时的归顺是为了养精蓄锐，说他在北平横冲直撞，在隋朝的地盘上肆意妄为，罔顾皇家颜面，蔑视皇家权威。

　　难道这只是隋廷的一个试探，看自己是不是真心归顺？罗艺忖度：若如此的话，答应，即是向隋主表了忠心，联姻之事亦如板上钉钉。若不答应……罗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做法，不由地心里起毛：自己那心急的反应，在有心之人看来，恐怕是不愿受制于隋朝，急于撇清关系，为日后再反作准备吧？若隋主也这么认为的话，干戈再起怕是难以避免的吧。

　　又或者朝廷只是想用此法来拉拢他，且有了这层关系，他就与大隋皇室成了利益共同体。若如此的话，隋廷绝不会轻易放过此联姻机会，恐怕那上书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吧？

　　无论朝廷出于何种目的，这门亲事恐怕都难以推脱了。

　　他只是怨，怨自己不够强大，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不由地想起了谢显，想起了谢姜氏，罗艺深深地叹了口气：“欠他们的，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上书已经二十余天了，隋廷仍未有反应，罗艺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难道，上次真的是试探吗？难道，这一次，真的要再起战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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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孰料，五月中旬的今天，北平城一大早就热闹嘈杂起来。

　　一列马车纵贯大街始终，最前面的白马之上，鲜艳的红色愈发娇艳，竟生生将后面马车之上的大红喜帘给比了下去。

　　马上的红衣少年身上透着一股慵懒，现在的他似乎不是在御马，那无所不在的随意感，似乎，似乎是漫卧于花间，仰观宇宙，俯查落英。

　　优雅地抬手，简单的动作，却有着道不出的风流。

　　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后面的车队瞬时停了下来，似乎刚才那一阵阵车轮声皆为幻觉。旁边观望的人也倏地安静了，放佛刚才的嘈杂声根本未曾存在。

　　罗艺步出府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杨暕见过靖边侯。”少年并不下马，只是向罗艺略一拱手。

　　“这个孩子，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是罗艺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等等，他说他是“杨暕”？罗艺不由地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

　　一头青丝随意地挽着，懒懒地垂了下来，说不出的慵懒。如玉般的面庞上，本应曜如辰星的双眸轻轻眯起，透着一股子狡黠。而那微扬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魅惑的笑容。

　　面容虽然稚嫩，但已经不时显露出惑人的风采。

　　只是，这孩子，果真只有九岁吗？

　　少年身上的红衣过于妖娆，一时间恍了罗艺的眼。很少有人能将红衣穿的这么好看，尤其这个人还是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仅有九岁。

　　“侯爷，难道不请小王进府吗？”

　　少年的声音响起，果然，只有声音最诚实地揭示着他的年纪。因为年纪小，杨暕的嗓音略显稚嫩，与他的人相比，声音相对清澈许多。

　　缓过神来，罗艺将此小孩，不，此小王，请进了府内，同时也请进了新的圣旨。

　　清脆的嗓音宣读了圣旨，罗艺心中的疑惑这才解开。

　　隋主没有放弃联姻，但考虑到罗雪的特殊情况，特兹决定待其长大后在北平当地成婚。若身体状况有所改善，则尽早随杨暕返回长安。

　　只是，隋廷也因此对罗艺更加不放心了。

　　于是，杨暕出现在了北平，对于他的出现，罗艺可不认为是皇室想要增加和罗家的感情，也不会相信圣旨上所说的想让杨暕在北平历练的鬼话。

　　因为随之出现的还有伍云、伍商两人，二者皆为武将，说是保护杨暕，却被朝廷按察到了北平的军营，美其名曰向罗家军学习，实则为监督罗艺的两个眼线。

　　但罗艺却想不出理由来拒绝，只好默认了。

　　自己也没造反的图谋，只要他们不越矩，姑且听之任之吧。

　　至于罗雪的事情，时间还长，还有变数

　　如此想着，罗艺接下了圣旨。

　　红衣少年突然展颜，凑到罗艺身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罗叔叔，我在北平的府第离北平府很近呢，呐，就在两条街对过。今后我就可以常来看小雪了。”

　　定定地瞅着那如花笑颜，罗艺看到了他眼中孩子般的雀跃，是了，他本就是个孩子呢，罗艺如是想。如今，杨暕清澈的眼眸中看得到好奇，看得到兴奋，只是，再也看不到狡黠。

　　红衣依旧妖娆，只是，他前后的表现却不像一个人。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孩子？

　　堂中言谈正欢，忽然一个焦急的女声响起，慌慌张张进来的丫鬟喊着秦蕊珠：“夫人，不好了，小姐又哭了。”

　　脸上的焦急一闪而过，秦蕊珠斥道：“怎么这么没规矩？没看到有客人吗？”

　　丫鬟这才注意到屋内那个紫衣少年，很好看的人呢，她心想。

　　少年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丫鬟脸蹭地红了，忙低下头退了出去。

　　“下人不懂事，让豫章王见怪了。”

　　“哪里，罗府的人真是幸福。方才那个娇憨可爱的丫头，想必是夫人宠出来的吧？”紫衣少年若有所思道。

　　“我也是罗府中人就好了。”少年叹道，“若如此，夫人也会疼我的吧？”

　　“小王爷不可乱语”，秦蕊珠忙道：“王爷千金之躯，众所瞩目，集万千恩宠于一身，怎能出此言语呢？”

　　“小侄失言了”，少年歉意地笑笑，毫不掩饰眼中的失落。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孩子？秦蕊珠想起了罗艺的话。

　　优雅中透着高傲，狡黠处透着无辜，时而老成，时而孩子气。

　　作风雷厉风行，到北平才一日，已将一切打理妥当，身边的伍氏兄弟也已到军营报道。昨日刚说过要来看罗雪，今日一早已到府上。

　　然而，他的举手投足间却时时透着慵懒，明明是正坐席上，却让人感觉是一只餍足的雪豹，懒卧于暖日之下。

　　这个孩子很危险，秦蕊珠心中隐隐有了这种预感。

　　“夫人，我们过去看看小雪吧。”少年轻声提醒。

　　远远地，就听到了罗雪的哭声，听声音，屋内似乎乱作了一团。

　　奶妈早已赶到，罗雪却挥着小手不让她近身，看来不是饿了。

　　见到秦蕊珠，哭声小了许多。“原来是想为娘了。”抱起她，蕊珠笑道。

　　“小雪儿最近越来越不乖了呢，小心哥哥回来后不要你了。”捏捏罗雪的小鼻子，秦蕊珠吓唬她道。

　　上月圣旨下后，一方面罗成闹得太凶，另一方面为防不测，罗艺便将他送到了隋与高句丽的边界处，交给了在那里防守的罗松。

　　然而此后一月，北平府内众人的日子并不好过，罗雪见不到哥哥，隔三差五地哭闹，常闹得府内鸡犬不宁。

　　不知道罗雪究竟听没听懂，然而最近每回她哭闹，只要秦蕊珠如此说，她便立马听话起来。果然此刻，那并未停歇的哭声已然消失。

　　“王妃，能让我抱抱她吗？”杨暕满怀期望地看着秦蕊珠。

　　看着杨暕笨拙却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周围的人不由莞尔。

　　一路快步走来，杨暕头上随意挽起的乌发已然松散，有一缕青丝掠过碧簪滑落下来，落在怀中小儿脸上。

　　感觉到了痒，罗雪咯咯地笑起来，并伸出小手抓住了那缕作祟的头发。

　　几根小指头努力地活动着，似是要将这缕青丝缠绕指间，怎奈手指不够灵活，拉扯几次均未成功。

　　屋内诸人都被罗雪的动作逗乐了，却无人注意到，拉扯间少年几次微不可察的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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