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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燕宫(二)
调查周强的事自然轮不上苏秉全。不过,第二天一早,他就去见了燕子。两人约在学校附近一家高档咖啡馆里见面,女学生们很难抵挡咖啡馆里异国风情的诱惑。
燕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刘继萍的姑娘。刘继萍今年25岁,和赵逸然是同一专业,一个导师带的学生,二人关系相当不错。
苏秉全今天《三联新闻周刊》的记者,穿得又特别精神,刘继萍看着他的眼神非常温柔。他先简单谈了一下自己的采访目的:三联准备报导这起动物伤人事件,探索事件背后的社会原因,唤起大众对野生动物保护的重视。这些都是苏秉全自己瞎编的,前后有没有逻辑上的一致他就不管了。刘继萍和燕子很快就相信了他,或者说她们十分愿意相信他。他的记者证和真的没什么两样。这是肖文对于假证的独特感情,以及他长期和容川假证高手保持着谨慎而又友好的联系的又一例证。
刘继萍一双细腻白嫩的手把苏秉全的工作证翻过来调过去,就是不还给他。苏秉全知道她是趁机来展示她那双颇有吸引力的手。刘继萍长得不错。但她不知道苏秉全最近美女见多了,有点审美疲劳。
“赵逸然同学和你都是经济管理专业的同学?”他开始问一些关于二人的基本问题。这些都是废话,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为了更像一个记者,他故意表现出注意新闻细节的模样。其实,记者究竟是怎样的,他也不太清楚。
燕子告诉他,她们和赵逸然不仅是同学,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逸然的死太突然了,我们都没办法接受。”刘继萍擦了擦眼角。这里面有做戏的成分,但感情仍然是真实的,眼泪也含着真情。她谈了一些赵逸然的琐事,包括爱好,学习和生活方面。
“她出事前,有没有什么不太平常的事情?”苏秉全问。
“不平常的事?”刘继萍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苏秉全,又看了看燕子。
“就是她的举动什么的有没有什么异常?”
刘继萍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逸然变得好漂亮啊!这算不算?”
“你是说,她整容了?”苏秉全听不懂她的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燕子看起来头脑更加清晰,“逸然没有整形。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死前最后几个月变得特别美。我们也说不清楚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变得漂亮,苏秉全不甘心地把这条记了下来。
“还有别的吗?”苏秉全为冲她俩微笑着,这个笑容是在霍小安的纠正下,练了足足两个小时。他看起来既潇洒又亲切,两个女孩子相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苏秉全的经验使他发现了这个微妙变化。他没有催促她们。他为她们倒上了一杯咖啡,点上一小份精致的甜点。他已经看出来,两个女孩儿不会把秘密藏得太久,她们需要有人分担这个秘密。
“有一件事,你能不能不报道。”刘继萍有些吞吞吐吐。
“当然。我们十分尊重新闻提供者的要求。如果你们不愿意,这件事不会出现在报道里。”苏秉全长着一副诚实的模样。当然他也的确没有撒谎,既然他不是记者,他当然也不会报道这件事了。
“两个月前,逸然做了人工流产。因为是燕子和我陪她去的医院,所以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怀孕有两个多月了。”
嗯,这事儿他知道。
“孩子是谁的?”
“逸然没说,但她很害怕。”燕子答道,“逸然去流产时,也没有用自己的名字,而是用了她表妹的名字。”
“她的表妹?”苏秉全核实着线索。他当然知道表妹就是晏小轩,不过,多问一句没坏处。
“晏小轩。”燕子答道。
“她有没有有说为什么害怕?”苏秉全点点头,接着又问。
“没有。但自从那件事以后,她又回到学校上课了。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住在外面,很少回学校。”
终于说到外面租房的事了。苏秉全即时抓住了机会,问起这件事。刘继萍把手机翻了出来,她把赵逸然租住房的地址记在了里面。但当苏秉全问她去过那个地方没有时,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刘继萍推了推燕子,燕子扭挰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她们确实去过那套房子。房子是在容川一个高档社区里,面积很大,装修也很豪华。她俩去时,屋里并不只有赵逸然一个人。
“还有一个男人。”燕子说道,她的脸羞得通红。为她们开门的是赵逸然,她穿着一件十分性感的睡衣,脸上带着欢爱后特有的娇红,长而乌黑的头发松松地垂在肩背上。两个女孩子被让进了屋,这才发现公寓里还有一个男人。
“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刘继萍补充道,冲苏秉全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男人几乎是半裸着,有着强健的肌肉和俊美的外表。男人的表情很自然。但是,对于这两个还在读书的姑娘来说,太尴尬了。但是,赵逸然似乎并不介意,看着朋友羞涩的表情,她格格地笑了。
“是这个人吗?”苏秉全从包里找出一张仇国光的照片。
两个女孩摇了摇头。不过,燕子指出,仇国光曾经开车到学校接过赵逸然。有一次,他们还邀请燕子一起去玩儿。
“是一个叫燕宫的地方。”燕子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不过我男朋友不同意。我就没敢去。”
苏秉全在肚子里把容川排得上数的娱乐场所数了一遍。燕宫,他从没有听说过。
临走时,燕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把苏秉全拉到了一边。
“后来,就是逸然流产后,”她说,“她说她很后悔去了燕宫。”
苏秉全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燕宫与赵逸然的变化有密切的关系。
欧阳青逃走虽然是件大事,但现在最紧要的仍然是查清晏小轩去向。王政托了一位银行的朋友,查到了当晚晏小轩的银行卡取款记录。在机场的ATM机上,晏小轩取出了两万元现金。另一个叫周强的男人也取了相同数目的款项。这说明,晏小轩很有可能是乘坐飞机离开的。这就好办了。如果晏小轩改乘火车或是汽车,那要想查出她去了哪儿,可有些不太容易。他又找了北京公安系统的一个朋友替他查了当日出港航班。晏小轩和周强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一个航班上,航班的目的地是容川。王政站了起来,晏小轩和周强的胆子太大了。哪里不好去,偏偏要来容川!
他去了一趟容川机场,找到了当天凌晨的录像。录像显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接走了晏小轩和周强。那辆破JEEP车驶离机场高速时,摄像头拍下了车牌号。车牌登记的单位是长水民事事务所。他想了起来,苏秉全离开刑警队后,就在那里上班。看样子,晏小轩还想继续调查。你这不是找死吗?王政叹了口气,把所有材料装在材料袋中,准备第二天一早交给仇国光。
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一件事。长水,这个名字有些眼熟。他重新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前想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打开了保险柜,从最下面一层找到了一个牛皮公文袋,上面写着机密两个字。机密的意思就是说,袋子里的东西你不能拿给别人看。不过,你能不能看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类文件是抄送件,来自国安局,其中注明了一些在容川不属于王政管辖的特殊机构。前年赛格刚入驻容川时,他还去国安局开过会。这类机构属于化外之地,所有民事或者刑事问题都应该立刻通知国安局。目录名称每隔一段时间会更新一次,上一次更新是在半年前。一开始王政还有兴趣仔细读一读,后来也就扫一眼目录上的机构名称,然后把文件一锁就算完事。
长水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目录的最后一行。文件记录非常详细:工商登记、法人代表、开业时间、员工情况一应俱全;机构级别为最高的五级,意思就是说,王政应该离长水越远越好。下一页是对长水的说明,说明都是官样文章,以王政的级别,他是看不到什么关键的东西。文件的最后是一组签名和盖章,签名者是肖文。突然,王政呆住了,他看到了一样不可思议的东西。
过了十多分钟,王政收好了文件,离开了市局的大楼。
他上车时,正可以看见办公楼里还有几个房间里亮着灯光,每天都有人加班,这不过是平常的一天,也是王政渴望的宁静生活。看着街头匆匆赶回家的行人,王政有些羡慕。下班的人回到家中,有一份可口的饭菜,有一盏温暖的灯光。妻儿围绕在身边,电视的声音,谈着家长里短的闲聊声。还有笑声,其乐融融的家庭聚会中发出的一阵阵起伏的笑声,孩子稚嫩的笑声,父母看着子女由衷欣慰的笑声,还有夫妻爱侣间会意的笑声。王政什么也没有。万菲可能正在某家会所里享受着SPA,家里只有保姆小姜在看着电视,后者已经习惯这个家庭的冷清。十二点之前王政是不会回家。夫妻二人始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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