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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明瑄之战(五)
永巷本是宫中关押失宠妃嫔的所在。当年吕后将高祖宠姬戚夫人囚禁于永巷之中,断其手足,挖去双眼,灼聋双耳,又用药将其毒哑,称为“人彘”,其状惨不忍睹。自那以后,永巷之中,便常有些阴森之气,有人说,那是戚夫人的冤魂不肯离去。如今除了几个获罪的宫女,宫妃失宠后,很少居住此处了。
刘彻在永巷外下了车舆,几名守卫已经跪在地上迎候。皇帝深夜驾临,让一干人等都有些不安。
刘彻显然不想多说,一甩袖子,径直走了进去。
永巷深处便是一处小殿,其外有数十名卫士背向站立。殿内灯火如昼,传出尖厉的叫声。
“陛下,这情形已经足足有五天了。”卫士赵诚秉报道。
刘彻点了点头,让人开了殿门,走了进去。殿中四处悬着纱帷,直垂至地面。殿外便是有人张望,也不能一窥其中究竟。绕过三层帷缦,便可见中间一个石柱子上用铁锁链捆着一个绝色的女子。
刘彻一见那女子,心中一痛。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心爱的女子,美艳冠后宫的李夫人,乳名叫碧儿的女子。
“陛下,救救碧儿!”李碧儿一见他,立时哭了起来。她哭起来如桃花带雨,让人不禁心怜。
“你是何人?”刘彻问道。
“陛下难道不认识碧儿了吗?”那女子抬起头来,一双泪眼中尽是无限风情。她柔声哀恳,尽将那往日之事道来。
刘彻冲守在一旁的卫士点了点头,便有一人取过一陶碗,其中盛满了殷红黏稠的液体。卫士将那碗置于地上,立刻退后。李碧儿一见碗中之物,仿佛变了一人,狂叫着向前扑出,那个如花的美人立时变得有如恶魔般可怖。只是她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用口碰到碗沿。只有眼睁睁看着一碗新鲜的人血,拼命挣扎。捆住她手脚的铁链被紧绷着,不停地发出哗哗的声音。
“你是何人?”刘彻又问,“你若说了,这碗里的东西便是你的。”
李碧儿双眼已经变得通红,直勾勾瞪着汉帝刘彻,她声音依然娇媚,但语气却阴冷无情:“我乃逐日高氏之后,单名为娴。”果然是逐日之人。长平君入宫时,婉转提到宫中有逐日之人,很有可能便是汉帝刘彻的枕边之人。刘彻命人以长平君所授之法查了数日,查出的女子竟然便是自己最为宠爱的李碧儿。其时宫中刚刚死了一个叫张七的宦官,死前有个名叫小檀的宫女曾见他与这李碧儿交谈。
如今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小檀与李夫人宫中诸侍女已经全数赐死。毕竟见过李夫人的外臣并不多,如今都似乎得了警示,不敢有半分妄言。新任的李夫人是宠臣李延年的妹妹,虽然美貌,但较之李碧儿而言,仍有不及。但是,如今眼前的情形,那李碧儿哪有当日承欢婉转的柔情,活生生便是头嗜血的妖孽。刘彻虽然是一代雄主,但眼见这般情形,仍然不禁胆寒。
李碧儿仍然一次一次地扑向那碗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刘彻心中一阵作呕,但他强行忍住。
“陛下?”周宦官看此情形,小声地提醒。
刘彻回过神来,命人把那碗血取走。李碧儿见那血没了,疯狂地拉扯着铁链,向刘彻扑来。好在铁链不长,李碧儿的身子停在刘彻面前,头发胡乱披着,面容扭曲,十分痛苦。没有血,她便会浑身剧痛而死,死前耗时十余日至一个月,其中痛苦无法言喻。这种死法称为血刑,即便在逐日族中,也只是在处死族中叛逆时方才使用的最毒辣的刑罚。逐日王成甲做梦都想让长平君尝尝个中滋味。
李碧儿自知无望,突然委靡下来,跪在地上,含泪说道:“陛下若是还念着旧日的情分,就请将碧儿立刻赐死,以免受血刑之苦。”她声音战慄,可见心中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刘彻摇了摇头,决然而去。他并非对李碧儿的惨状无动于衷,这位曾经的枕边佳人仍然让他难以忘怀,只是他要用这女子之死来提醒自己,在这世上还有多少人在觊觎这汉室的江山。他想起了自己与李碧儿的儿子,这孩子曾经深得自己疼爱,如今勉强交与宫人抚养,已经好些时日未见了。
殿门在大汉天子的身后合上,其中传来李碧儿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恐怖以极,守在殿外的卫士中有几名已经双腿颤抖,面如土色了。
永巷外,刘彻在车舆前停了下来,又一次仰望夜空。帝星殒落,难道是自己寿将不长了吗?
述衍三人在夜里听到了更为清晰与恐怖的狼群的嚎叫声。再也不能耽误,三人收拾了必须的东西,在天空破晓之时,离开了居住有两个多月的营地。
狼群奔袭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料,一个时辰后便已进入视野之中。子鸢的马失足跌倒,不能前行。这只可怜的动物被赶上狼群瞬间撕成碎片。这些凶残的动物在一冬的饥寒交迫中爆发,嘶咬着所经地区的一切人畜。现在,它们盯上了三个在荒原流浪的人,正在他们身后拼命追赶。子鸢与述衍共乘一马,黄原则仍然骑着他的黑马。三人策马向西狂奔。这是两匹好马,只是在冬季的寒冷与饥饿中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而负重奔跑也使它们的速度大为减慢,在后方,他们又可以看见狼群黑压压的影子了。
前方灰色的山峦越来越近,他们却无法找到一个能够暂时躲避狼群的地方。
子鸢坐在述衍的身前,她感觉到他的体温,她感到安全与舒适。如果可能,她希望永远不要停下来。但很快,他的身体有些绷紧,握住马缰的手也开始轻微地颤抖着。他的呼吸在她耳边起伏,发生着不易觉察的变化。
述衍在大叫着黄原,他指着山峦前的一片平地。这片有些不同寻常,地上散落着硕大的石块,个个都有小筐般大小。再向前去,一片灰色的山壁如巨大的天然屏障耸立着
“我们去那里!”
黄原有些迟疑。到了那里,便再无退路。不远处,狼群已经逼近。那块山前平地就像一个餐盘,盛放着可口的食物,等着群狼前来进餐。
但述衍的马已经直接冲了过去。一进入到这片区域,述衍立刻勒住马缰,突然跳下马来。黄原听见了述衍的焦急的喊叫声,他不再犹豫,跟了上去。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群狼在发起最后的冲刺,血淋淋的大餐近在咫尺。
但述衍站在那里,站在石群的边缘,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在早春的午后,天空湛蓝,阳光普照,万里无云。西南边缘的连绵的山地覆盖着皑皑白雪,如果那时有人可以从空中俯瞰,他一定会奇怪,山前平地上那些奇怪的石块从何而来。那是些白色的石头,大小不一,半为残雪和泥土掩埋。半年前,一群从南方来此打猎的汉人带回了其中一块,它静静地卧在汉人祭祀先祖的祠堂前。千百年来,在这里游牧的匈奴人一次次经过这里,这里被称做华原。匈奴人带着敬畏之情在这里献上一次次牺牲。这项古老的传统来自一个遥远的游牧部落,这个部落的名字叫逐日。
述衍就站在这片牺牲地上,直视着狂奔而来的狼群。子鸢的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指尖接触的颤栗像闪电穿过他们的身体,它建立了不可割断的联系,即使远隔千里,即使生死异路,这种联系也将两个灵魂永远结合。
黄原没有注意这一幕,他的身体因为紧张而亢奋。他拔出了长剑,横于身前。长云剑,旷世不二的传奇名剑,这段传奇已经失落太久,以至于无人记得。它曾经斩妖除魔,今天却要迂尊降贵,等着砍掉几个野狼的脑袋。
空气似乎也已经凝结,只有狼群袭来前的最后一丝平静在等待打破。
狼群冲了过来,带着疯狂的饥饿和剌鼻的血腥。
就在这一刻,它们突然停住了,停在了乱石平原的边缘。白色的石块就像是一道界线,狼群不能踏过这条线,过者必死!它们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这个气息拨动了它们原始的本能。恐惧和焦虑在狼群中蔓延。
过者必死!
它们怎愿放弃,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当然,在它们心里,鸭子不用煮熟了吃。
但是,那种气息在警告着它们,危险就在前方。它们实在不理解,它们究竟在怕什么?
黄原惊呆了。这一幕他是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以残暴闻名的草原狼居然会在美食面前却步。它们在害怕,徘徊着犹豫不前。它们当然不是怕他黄原,这一点,黄原还是很有把握的。
那么,它们怕的是谁呢?它们的眼珠子都滴溜溜地转着,不时地抬头瞅一瞅三个人。
荒原在变幻!没有积雪,没有狼群,只有他,只有湿漉漉的草甸,黑色的沼泽泥土,还有那怒放的白色花朵。他重回梦境,看到了这片血色荒原,听到了轰鸣的鼓声。他穿着金盔金甲,手中的宝剑宛如霜雪。他在微笑,笑容让他格外俊美。
那如咒语般的声音在耳边低吟着。
“誓言……我赐给你生与死的约定……履约……我赐给她……”
他又一次走向泛着金色光芒的花丛,低头看着,美丽的子鸢静静地沉睡着。
他看见了黄原,他就躺在她的身旁,他已经死了,狼群正在嘶咬着他的身体。鲜血正向黑色的泥土中渗着。
“……我给他们……生命……履约……”
述衍突然醒了过来。他握着子鸢的手,黄原在他的右侧,双眼紧盯着前方还在不甘心地来回走动的狼群。它们似乎可以前进几步,兴奋地打着转。大胆的几个甚至把前爪踩在白色的石头上。
子鸢低声地叫了一声。她的手握着他的手,柔软而温暖。
“……履约……”那个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述衍不再犹豫,他松开了子鸢的手,左手握住剑锋,剑锋割破掌心,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华原的土地上。
每一滴血的坠落,都是无声的鼓声。它震动着大地,不断向远方传递。黄原没有听到,却能感到一次次剧烈地激荡声。它没有声音,却震耳欲聋!狼群的意志在巨大的恐惧中终于崩溃,它们夺路狂奔,动作稍慢的歪着脑袋倒地毙命。
他是选定之人,必须履行他祖先所定的誓约。不知是多少世前,一个女子在安塞山上,用自己的生命结成了三族第一个血约。
血约必须用血来缔结。
述衍用鲜血结下这血的约定。
祖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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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因为大意,我把43章发漏了,已经补上,没有看到的朋友请回一下头,谢谢!
为什么汉武帝刘彻会将宠妃李碧儿囚禁于当年吕后残害戚夫人的永巷,缘由不就在文中吗……一个嗜血的女人,为这位帝王育有一个儿子,那个儿子……后来似乎很年轻时就死了……
只看古代的朋友们,现代那边也出现了同样滴说法哦“祖龙回来了”,回来了……如果有兴趣,回头看看吧,现代也蛮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