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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当晚月色清凉,半夏却在梦里苦苦挣扎。
梦中她并没有穿越,依然坐在5X大学食堂里教导广播社的新人。只是天色昏暗,她看不清对面男生的面孔,直觉是自己暗恋许久的人,心下五味杂陈。他们俩就面对面坐着,不知坐了多久,男生抬起头对她微笑,眼睛在说:别怕。
半夏从没见过这样墨黑的眼,不由愕然。恍惚间场景又换成了朴园,顾欣然匆匆跑来,说郑青眉回现代去了。半夏大急,跺脚道:“明明说好了的,怎么没带上我?”欣然上前安慰:“留下陪我不也挺好?”却被她一把挣开,跌进花错怀里。半夏夺门而出,快速地跑着,她隐隐感觉是在追逐郑青眉,但又不知自己究竟在奔向何处。越跑越是空旷,越是荒凉,终于她停住脚步,四周唯有一片粘稠、冰冷、又漆黑的虚无。
半夏原地坐下来,喊着郑青眉,喊着顾欣然、花错、李冰原,喊着爸妈,可是没有人。她哭啊哭,然而没有风没有回音。最后莫名其妙的,一柄琵琶出现在她怀里。
记得在现代时,偶尔也会拨弄自己那把旧琵琶。这都过去大半年啦……差点忘了老朋友,半夏搂住它梨形的琴身,有了些胆量……好像在抱着一个人的颈子呐,怪不得昭君要带着琵琶出塞去。胡思乱想之际,她脑中冒出一个尚未谋面却已经过于熟知的人来,也许是因为太无聊,半夏搂着琵琶,一边念叨他的名字,吃吃笑起来。
苏眠苏眠
苏眠苏眠苏眠……苏眠苏眠苏眠苏眠
黑暗一点一滴奇迹般消退无踪,安全感包裹上来,温暖了半夏的身体。半夏试着要动一动,却听见头顶传来年轻男子的叹息声。
怀中琵琶早已不见。她现下是在一个异性的怀抱里,而自己的双臂竟环在对方腰间!
潜意识知道这当然是梦,头脑还是轰的一声炸成千千万万的碎片,脸颊烫得不行。碎片形成的光芒尽头,依稀站着谁的影子。难道是老郑?半夏慢慢走过去,一步一步,伴随着连续的爆炸声。
砰、砰砰……影子在变淡变远。心里越急,影子就黯淡得越快。只有爆炸的声音一直不变,倒像是要愈演愈烈。
砰,砰砰……锵,邦!哐啷啷啷!!!
这都是神马动静?
半夏蜷在被子里不满地翻身,朦胧里一道熟悉的声线刺透耳膜:“江半夏你个迷糊!你到底还起不起来啊!!”
影子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情愿地清醒过来,拨开眼皮回到人间,长叹一口气。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纱,染出一地鹅黄。
但见欣然乒乒乓乓把她床沿的屏风打开关上关上打开,弄得忽明忽暗;花错则对着她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半夏头昏脑胀道:“这是干什么?”
欣然理了理发髻,曼声:“呦,醒了?前天中午的事,花错跟我说了。”
“嗯……”某迷糊依然半梦半醒。
“注意是前天,不是昨天哦。”
“……不会吧?!”半夏这才撑起身子,睁大了还蒙着水雾的双眸。欣然只是笑,使眼色打发花错出去,又招呼仆婢拿洗面水、青盐柳枝一并用具进来。“没错,你跟花错商量事情,已经是前天了。你倒好,这一犯咳嗽就能睡一天。”
“哈哈。补充体力嘛。”半夏干笑两声,下地洗漱。“那,那你跟花错讨论过了?”
欣然用扇子抵着下颌,懒懒道:“嗯。你那堆古怪推理暂且不管,我主要是怕郑狐狸遇上什么好歹。要观察他,我和花错俩没问题。”
“呼~那就好。”
“你先别好,你好像真观察不了。这次史官选拔面试你一旦通过,不就要进入秘书省接受七天训导?”
“七天后……”
“七天后,到皇宫内实习整整一年,最后通过考试决定各人分配去留。”欣然似笑非笑,“这一来,能见到老郑的机会可不多,见到我和花错的机会就更少,还怎么商量事情。话说回来,你这迷糊该不会把考试的事儿忘干净了?啊,或者你根本还不清楚考试的流程?”
半夏唯有傻笑。
“就知道你是个迷糊!”欣然长叹,“喏,这一匣子全是药,保你吃上几个月,可别又病了。”
“呀,谢谢你!”半夏洗漱已毕,回身捧过药匣真挚地道谢。虽说自己对老郑的药方不信任,但欣然这份心意还是要领的。“等我有了薪水,就请人为你裁些衣服当谢礼。”
欣然了然地挥手,“裁什么衣服,不用不用。你就该给自己置备几件。老郑这师父不晓得打扮徒弟,你也不晓得打扮自己。”
“又不恋爱,打扮什么呀,再说工作后就穿公服去侍奉了。欣然,总是要你照顾,我都很不好意思了,你别推辞。”
“真不用。你时不时来出些新点子,当官以后,再多给我做做广告就行了!”
“嘻嘻,那是自然的~”半夏穿上居家的细葛衣裙,转开话题,“说实话,面试我还没把握过呢。这两天做的梦不大吉利。又黑又冷又黏糊的。待会儿我要占一卦。”
“不必占啦。你的面试已经过了。”
“过了?!”
“昨晚上通报就到了,还是老郑替你领的呢。明天凌晨要上秘书省报到。”欣然便把一张大红帖子扔给她。“唉,我和花错那么叫你你居然都不醒……幸好没睡到明天去。”
半夏打开细细读了,便把帖子捧在心口,兴奋地蹦来蹦去:“啊啊,真的过了,真的过了呀。天哪,我太激动了。高考分下来的时候都不如这次高兴啊~”
顾欣然趁机好奇地问:“喂,你睡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梦见什么啦?”
半夏此时心情大好,一时想起的便不是“又黑又冷又黏糊”的部分,而是被男子拥着的一瞬间,两颊唰地热起来。欣然捕捉到她精神波动异常,便以精神力粗略探查,当即“欢呼”:“哎呀,你、你你是做了春梦啊!快从实招来,怎么回事?”
“也不算是春梦啦。”半夏羞极,强撑着不肯承认,“我就是……就是和人拥抱了一下。喂,你家花错还不是天天在你身边蹭来蹭去的?”
“他那是卖萌,不能算数。嗯,就只有拥抱?”
“还能有什么,喂你不要这副表情啊,想到哪儿去了?”半夏嗔怒。
“我能想到哪儿去?呵呵~”欣然眼波流转,十足的不怀好意,“小夏,咱穿越前到底是学医出身,做个春梦也不算太那个……”
“啊啊,顾欣然!”半夏伸手戳向她的腰眼,两人闹成一团。花错中间探头想进来,被欣然喝退回去,委委屈屈地飘走了。半夏看到暗自摇头。
花错你啊,喜欢欣然就直说嘛,到底是个大男人,干嘛要假装柔弱,天天卖萌?欣然也是的,每天在春风阁里阅尽人心,难道就看不出身边这只“阿飘”很腹黑?搞不懂哦,真搞不懂~
接下来便是拾掇衣物、书籍、文房用具,不提。等到晚间,欣然和花错回到春风阁料理生意,半夏在行李上缓缓坐下,满心欢喜:
啊,终于我也要开始职场生涯了!
我要借钦天监的身份,找到穿越来的另外四个姐妹;
我要看穿郑狐狸设置的迷局;
我要在东国留下属于我的传奇。我还要……
请原谅我的贪心。我要找到回家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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