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

作者:泐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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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朱强忍身体不适,一路飞奔,只用一昼夜便到了城门边,却被守城军士拦住,盘问来历。已身为近卫军统领的重炽上前喝到:
      “吾乃离统帅帐下将领,奉命携军押运粮草辎重,谁敢阻拦?”守城士兵上下打量一番,道:
      “运粮草何须如此之众?”
      “区区守门军士,懂什么军战大计?粮草辎重若是被劫,全军如何用命?误了时辰,是你担待不成?”重炽从军短短数月,便懂得蛇打七寸,离朱望着声色俱厉的重炽,庆幸此时此人已为己所用。
      “可是上面有命令……”
      “天大的干系由离统帅在,又岂会为难于你?”重炽言毕,帅众驰马而去。

      回到侯府,端坐于大堂内的竟是一袭黑衣的靖国夫人,去了遮面的黑沙,露出一脸凝重。离朱见完礼就只尴尬地站着,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侯爷一生正洁,必不会做那种事。”先开口的倒是靖国夫人。
      “父亲当然不会。”
      “不要叫他父亲!”靖国夫人苍老的脸上竟扬起一阵暴戾之气。离朱心中一恸,她毕竟还是恨着自己。更可恨的是,自己竟莫名被恨了这么多年而不知原因。
      “他难道不是我父亲吗?”一路的奔波与担忧,使离朱几乎没有隐忍的力气。
      “你不配!”靖国夫人别过脸去,似乎再也不愿意看见离朱那酷似自己的容颜:“我会全力救他,之后,我要你带我们离开旦,永世不返。”
      “这是何意?我不是他儿子吗?”离朱欺近一步,决定问个水落石出。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决不会再屈从于你。恶魔!” 靖国夫人突然神色大异,似乎眼前的不是离朱。
      “你……究竟是不是我的母亲?”离朱见生母竟如此痛恨自己,顿时心如刀摧。胸中的痛意弥漫开来,使他一步踉跄,连忙一手撑住台几,一手按住前胸,勉强站定。靖国夫人一顿,眼神中浮出复杂的仇恨、怜悯与心痛,不过只是一瞬,随即眼神回复冰冷:
      “总之你按我说的做便是。”
      靖国夫人走后,离朱扶住椅子缓缓坐下,只感到一阵能使人麻木的寒意,仿佛是意识在缓缓流失。连日的疲惫、焦虑与心痛使他的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
      “统帅!统帅!”远远传来重炽的呼唤,离朱却无力回应,无可避免被黑暗吞没。

      逃脱噩梦的泥塘,离朱缓缓睁开眼,才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伏在床边的凝翠,眉微蹙,颊上还依稀有泪,脆弱如一幼婴。刹那间,所有的怨恨,如雪消融,毕竟不过是无所依赖的女子,偏逢乱世,深知为人利用却无脱身之策,该是多苦。沉思间,凝翠醒转过来,杏目不期然正对上离朱的星眸。
      “离朱……我……”凝翠沉吟着,不知从何说起。离朱却略抬右掌,止住了凝翠的尴尬。
      “我替你说。隐王挟持另妹要你来旦作内应,你不得以为之。在宰府,你发现箫从父子也同是隐国内应。但却不希望躺他们知道你的身份而威胁你,于是你逃了。这次,乃隐王以另妹凝华为筹码要你助箫从除我父离天,以使离家对抗朝廷,然后隐国便趁势压境,坐收渔人之利。我猜得可准?”听完离朱一席话,凝翠面如土色:
      “你何以知道得如此详尽?”
      离朱微微一笑,神色却是无比严厉:
      “凝华为隐王所挟持,是你当日在幻海边,当我问你何以来旦时,自己暗示与我知。至于箫从父子为隐国内应一事,也不难推断:你何以逃离宰府,而箫从父子又何以立心杀你,在我出兵之后不趁机逼宫,反而为难没有任何实际权力的靖国侯,而我在军中又得到消息,隐国正秘密向边境集结大军。将这些串起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箫从父子根本就是隐国在旦的奸细。”
      凝翠有些庆幸抓了凝华的是隐王而非离朱,隐王虽阴冷,但决不至于如离朱般敏锐,透过一点细节的漏洞,便能得悉事实真相。离朱既已说破事实,凝翠反而冷静:
      “事非得已,望世子体谅。”
      “现在还不晚,只要你跟我去见王,说出事实,还我父清白。”离朱用离握住凝翠的手,深知若要保全父亲名节,只有让凝翠更改口径。
      “不,我不能!你知道我不能!”凝翠挣开离朱的手,眼中满是痛苦挣扎。
      离朱虽是不忍,然救父之心更切,深知凝华是凝翠的软肋,便举了右手,道:
      “离家先祖在上,我离朱发誓,只要凝翠能救得父亲,还了他清白,我必倾力救其妹出隐,致死方休。凝翠,你该信我了吧。”
      “对不起,我不能将凝华的生命作为赌注。”凝翠泫然,却只能转身而去。
      “凝翠!”离朱想追,岂料胸口一阵巨痛,另他无法喘息,不得不捂了前胸,伏于床上喘息不止。
      半个时辰之后,离朱痛楚稍缓,刚想起来再找凝翠,只见重炽急急冲了进来,惊慌失措道:“统帅,靖国侯在狱中自缢身亡了!”
      “什么?”离朱顿觉五雷轰顶,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将洁白的被褥撒得星星点点。
      “统帅!”重炽大惊,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消息可确实?”离朱强支着病体,好歹问出一句。
      “这……”重炽见离朱如此,却不敢以实相告。
      “快说!”
      “此乃属下安排在大牢中的密探探得,当属实。”重炽缓缓说罢,不知离朱会做何反应。离朱却只是阂了双目,深吸一口气,半晌,方睁开双目,道:
      “备马,我要进宫。”
      “这……”重炽不知是劝还是不劝,临了,只得叹口气道:“遵命。”
      重炽扶了离朱来到院内马前,正思量着如何让如此虚弱的离朱上马,却听得婉转一声:
      “让他上车。”回头看是,原许久不见的靖国夫人,正坐于车上,掀了帘望。重炽早谙夫人的诡异,不敢枉自做主,只得望着离朱。离朱也是不语。
      “道是你骑马快,还是坐车快,离统帅,就以你的病躯?”重炽想不到,此等时候,靖国夫人竟还不忘言语相激。
      “重炽,你骑马跟上。”说罢,离朱颤颤悠悠坐上马车。
      一路上,马车颠簸,本已内伤甚重的离朱更是苦不堪言,只觉五脏六腑皆被颠乱,唯以思父之念强撑着。
      “你看到了吗?我们的痛,将一点一滴报应在他身上。”恍惚间,离朱感到靖国夫人的一双柔荑正轻扶着自己的前额,轻柔温存,而她的声音却透着报复的快感与绝望。离朱不知道此是为何,也再也没有力气去知道。
      终是进了宫,离朱已然痛得面无人色,却还维持了些须意识,却不知曲曲折折,自己是如何进了大殿。
      “你怎么了?”离朱在颤声问讯中睁开眼,却见旦王一脸忧戚地望着自己。
      “我要离天。”靖国夫人的面容中带着绝望的平静。
      “他已自缢于地牢。”终是真的,旦王如往般毫无所谓的陈诉让离朱终于心死:“你把他怎么了?”旦王突然声色俱厉。
      “哈哈哈……他死了?”靖国夫人的声音让离朱忆起寿辰那日,她同样凄厉的笑声:“看到了吗?你伤我的,你伤他的,都十倍报之于离朱了,你看到了吗?”
      “为什么?他有什么罪!”旦王怒喝。
      “他当然有罪,他罪在是你的骨血,是你玷污我,所生的恶魔!”此语一出,石破天惊,大殿里安静地出奇。
      “这是……这是真的吗?”许久,离朱终是明了了靖国夫人嘶喊中所藏的残酷现实,挣扎着站起来,走向旦王。旦王不语,望着离朱的眸中已然有了答案。
      “哼。原来如此。”离朱不怒反笑,旦王大惊,一把抓住他的手道:
      “离朱,你怎么了?”
      “放手。”离朱轻喝,却听得旦王心惊,只得松了手。
      离朱缓缓经过靖国夫人,却不曾看她一眼。出了殿,正见重炽牵了马在等,望见离朱出来,忙上前掺扶。离朱以手止之,重炽见离朱神情,不敢不从,只眼睁睁看着离朱上马驰去,却追赶不及。
      “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追!离朱伤重,若有个万一……”重炽回头,却是旦王。
      “追到统帅不难,难的是如何请他下马治伤。”重炽单膝跪地,马上恢复了镇定。
      “你不会用强的吗?”
      “王岂不知统帅之疾最忌动怒?臣若用强,只怕统帅性命不保。”
      “那你说该如何?就让他如此走了不成!”旦王又急又怒。
      “若要统帅无恙,请旦王借凝翠一用。”
      “凝翠?”
      “不错,她的琴声可凝神静气,统帅曾多次受益。”
      “准了,快去快回。”

      顶着细雨寻了半夜,终是在清晨的幻海旁发现了离朱,此时的他,早已失去知觉,任由潮汐拍打躯体。凝翠上前看时,只见他面如死灰,唇边有被海水冲淡了的血迹,全身冰冷,脉搏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只有心口的余温证明他一息尚存。
      “凝姑娘,统帅他……”重炽抱起离朱,不知所措地望着凝翠。
      “没关系……”凝翠深吸一口气,企图平静狂跳的心:“他一息尚存,还有救。”当听到离朱负伤夜奔时,凝翠只觉得一种五脏俱裂的痛要把她生生撕碎,直到找到离朱,方觉五脏安然归位。终是沦陷,无论多少次提醒自己,却终是沦陷。凝翠不由苦笑,道:
      “速回侯府。”
      望着凝翠额前的汗与紧锁的眉,重炽深感不安,却又不能出言打搅,只得看着凝翠手中的寒针一针针扎下去,而离朱却毫无反应。
      “这却是为何?他在宫中到底遇到了什么?”凝翠放下针,神色疲惫焦急。
      “统帅的伤势有变?”
      “以往,虽则无忧的效用会随离朱的情绪而时强时弱,但得他一心制着自己心绪,即便是昏迷,无忧也不会完全失去效用。而如今,他似乎有意放体内真气横冲直撞,以至心气甚弱。我连针他几处大穴竟毫无苏醒的迹象。”
      “依姑娘看,统帅他……还有救吗?”重炽不得不问。
      “有,只是他自己……”凝翠心神一恸,泪滑落脸庞。
      “凝姑娘,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玄默……”重炽突然一顿,意识到失言,忙道:“必须设法救他。”
      “对……对。”凝翠拭了泪,道:“我决不让他就如此离开。你去取……不,还是我去。你在这里守着他,尽量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凝翠恢复冷静,依旧以面纱遮了颜,匆匆出去。
      天色渐暮,离朱虽依然昏迷,脉搏已渐稳定,只是四肢依然冰冷。重炽见离朱伤势沉重,便单骑出城,回报玄默,对凝翠只说是去探听消息。
      夜雨潸潸,凝翠守在离朱床前,心境凄然。靖国夫人旦宴上的离朱、在客栈救她的离朱、忘林中共生死的离朱、此时面无血色的离朱,不知何时,离朱竟早已深植于心。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竟如此绝望,不肯醒来。还记得吗?你要平乱救苍生!你也要救凝华于水火。”凝翠轻抚离朱苍白的容颜,希冀唤起他求生的渴望。只是,离朱依然如昔。

      “什么?大哥伤重!”玄默一把提起重炽,方寸尽失:“你身为近卫军首领,竟……竟让统帅涉险?留你何用!”一扬手将重炽甩于地上。
      “副统帅可否听我一言。”重炽倒是荣辱不惊,起身单膝跪下。
      “说!”玄默尽管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应先知晓始末。重炽未提靖国侯的死,只道离朱与靖国夫人进宫要人,随后就单骑而去,直到在幻海边被寻获。
      “你将他留在凝翠那里?”知道离朱赞无性命之忧,玄默心宽些许。
      “靖国侯一事,虽则她难逃干系,只怕也是为人所胁迫。我见她待统帅是真心,且医术又高,才将统帅托付于她。”
      “不知哥哥伤势何时见好,这十万人在城外也不是长久之计。”玄默紧蹙着眉,倒与离朱有八分相似。
      “我此来正是心忧此事。如今靖国侯尚在狱中,离朱又内伤甚重,唯一能左右全局的就是副统帅你了。”
      “什么?我?”
      “只有你能决定,是在城外观望,等着离朱伤愈,还是破城救人。”
      “若是破城,父亲和哥哥尚在城内,且边境有隐国大军集结,只等着旦国内乱。”
      “若滞留于此,旦王就肯放人?隐国军队就不会入境?旦王既是抓了靖国侯,而统帅入宫又不知曾遭到何等对待,旦王怕早已决定乘此机会,从离家手里夺回兵权,又怎肯手下留情?”重炽毕竟出身于将帅世家,对于战局有着天生的灵敏。
      “你说得对,彼时隐军袭来,国都内又出兵,我们将受两路夹击而被动不堪。”玄默也是一点既透:“况即使隐不出兵,勤王之师若来,我们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只是,哥哥他们……”
      “副统帅可曾想过,若是先出兵,迅速占了国都,主动权就在我们。而若是一味滞留,彼时真要谈条件,不知旦王会要挟你什么。”
      “事到如今,也只有立即出兵一计了。”玄默此刻的沉稳果敢像极了离朱,重炽心下略定,道:
      “以何等身份、何等借口出兵,副统帅应该比我清楚。至于统帅那边,就交给在下,定誓死保护。”言毕,即挟了不离身的破风刀,连夜驰马回城。

      第三天清晨,凝翠已整整四夜未曾合眼,终于等到离朱缓缓睁开眼。
      “离朱,你终于醒了。”凝翠喜极而泣,“感觉如何,快喝了这药。”
      离朱却只别开头,依旧阂了双目。
      “离朱……你……”凝翠见他如此,顿感酸涩:“你知道,我是如何费尽心力,才让你醒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你不需救我。”离朱惊讶于自己暗哑的声音。凝翠听得这话,心如锐剑划过,自己几宿的辛苦焦急,却换来如此一句。
      “你在恨我吧,恨我不肯救你父亲,使得他屈死?”凝翠泪痕依稀的脸上竟浮出浅笑,沧然凄切。
      “你我不过立场不同,不信我这等人,也是应当。”离朱依旧冷然。
      “你这等人?除了靖国侯的死,你还遇到了什么?”凝翠的敏锐不让离朱,这一问,却使离朱撕心裂肺,自己竟不是父亲的孩子,而是那旦王玷污母亲所生的孽子,不被期待吧,一定也遭人憎恨。离朱咬住唇,强抑住撕喊的渴望,齿间即刻见血。
      “离朱,你做什么?我不问就是,不问……不问。”看见离朱痛苦而克制的表情,凝翠只能抱住他,伏在他身上失声哭泣。
      “离朱,离朱……你视我陌路也好,视我为仇人也罢。你无法流的泪,我会为你流尽。可是怎样……怎样你才会不再痛,你才会不绝望?”此时的凝翠,已濒临崩溃,再无往昔的骄傲与锐利。离朱心头一热,却是哽噎不能语,从来不曾有一人,知他如此之深。凝翠的泪,如清泉般滴落在离朱灼热的胸前,使他不由得环住凝翠,越环越紧,如溺水的人,用尽力气抓住任何可以抓到的东西。
      半晌,离朱终于放松了些,沉沉睡去。凝翠也依偎在他的怀抱中,意识模糊,只喃喃道:
      “离朱,会有原谅我的一天吗?”

      茫然中,离朱回到了儿时的自己,因为母亲的冷淡而独自垂泪,却觉胸前一阵阵剧痛,仿佛就要死了一般,想大声哭泣,却早已没了哭泣的力气,只能蜷缩着身子,紧闭双目,不住颤抖着。
      “朱儿,朱儿,你镇定些,静下心,先静下心来,你才不会那么难受。”依稀的温暖驱散了离朱心中孤寒,至少,还有父亲,还有父亲是爱着自己的吧。他努力克制心绪,胸前的疼痛果然略略缓了些。
      “朱儿,你要记住,怒与悲,是庸碌之辈的一时情绪,却是你该忌该绝的。”声音渐远,离朱忙四下搜寻,哪有父亲的影子。
      “离朱,魇着了吗?”在身旁的依旧是凝翠。离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梦中的激动,竭力坐了起来,却发觉全身绵软无力,似不是自己的身子一般。快到头了吗?该结束了吧。离朱一笑,却满是凄然。
      “离朱……”望着离朱的笑容,凝翠深感言语的无力。离朱却一反常态,抓住凝翠的手不放,以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开始述说:
      “自我出世,并不知道孩子应该有母亲。直到女婢的母亲病逝,我才知道,我来自于我的母亲。他们告诉我,我的母亲,是慕容静姝,以美貌闻名于旦,我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母亲,在玄默的周岁宴上。儿时对她的记忆,就止于我唤她母亲时,她看我的眼神。六岁出疹,七岁骑马受伤,八岁重病濒死,她都没看过我一眼,床边只有仆婢与尚不懂事,却已会追着我叫哥哥的玄默。”
      凝翠觉不能想象,机智过人又意气风发的离朱的童年竟是如此灰暗凄冷,相比之下,自己与凝华自幼于双亲膝下承欢,不知要幸运多少,思及此,不免为离朱心酸。
      “为什么,你问过为什么吗?”
      “为什么?向谁问?有谁可问。”
      “靖国侯,你的父亲,他难道什么都不过问吗?”
      “他公务繁忙,几乎不待在府内。只在我……我支撑不住时出现,却永远不许我问任何问题。”
      “哎……离朱,离朱……”凝翠已说不清是心中的酸苦,更不知如何安慰离朱,只能将离朱拥入怀中。起初,凝翠感到离朱的僵硬与颤抖,慢慢的,终是放松了身心,安稳地睡去。

      月西斜,凝翠刚为离朱施完针,看着他沉沉入睡,心稍定,终于稳了伤势,正思凭几假寐,扣门声大作。凝翠正欲开门,却被离朱拽住衣袖:
      “此时登门,不知何人,小心。”凝翠浅笑,处于如此聚变之下,离朱依然有为将者的警惕,更有对自己的关切。
      “不妨,要来的总会来。”凝翠开了门,门外赫然是神色凄厉的靖国夫人。
      “离朱可在此?”
      “我在。”离朱已正襟危坐。
      “你已知晓旦王乃你生身之父,何以执意徘徊于靖国府?”清冷的一句,没有丝毫的怜惜。离朱顿时唇色泛白,却不着一词。
      “靖国夫人!离朱毕竟也是你的儿子!”倒是凝翠,再也无法容忍。
      “与你一艺伎何干?”靖国夫人眼尾扫过凝翠,尽是不屑。
      “听着,我的父亲只有已故的靖国侯。”离朱勉强站起,正视着靖国夫人道。
      “哼,我和天只有离淄一个孩子,哪来本事生得出堂堂三军统帅?你有皇宫不住,于此何为?”闻得此语,凝翠深感愤懑,却什么都不能说,只担心地望着离朱。
      “我们走。”离朱深吸一口气,却已是波澜不惊。
      “可是你伤……”凝翠迟疑着,却见离朱早已阔步离开,苍白的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无奈之下,只能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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