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手座星灯

　　1

　　六点七分。
　　天幕仍有些许的暗淡，金色朝阳成束状从远处山峦间射出，空气中还残留着夜的微寒，清凉的空气合着金色霞光给人一种湿润惬意的温暖。
　　展灯用半分钟穿好校服，一分钟刷牙洗脸，十秒钟收拾书包，往嘴里塞了片面包就往外冲，妈妈在后面喊：“小灯，再吃点，会饿的。”
　　展灯头也不回地回答，“不了，要晚了！”
　　妈妈叹气，看着桌上做好的早餐说：“这孩子，一大早慌什么。”
　　一旁的爸爸喝了口牛奶，“小灯这是爱学习的表现，我们应该高兴。”
　　妈妈白了一眼他，“学习也要吃饭啊！不吃饱怎么能学进去！”爸爸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展灯嘴里叼着面包，书包斜挎在肩上，校服的裙摆随着跑动如流云飘动在晨曦里。赶到车站时，公车已停在那，展灯一个箭步窜上车，车门在后一秒钟关上，展灯靠着车上的护栏剧烈喘息着，终于赶上了，她在心里庆幸。
　　抬眼寻找，在后门发现了那个身影，展灯心跳不由得抢了一拍，她把头转向车窗外，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站在后门的陆良逸。突然想起刚才自己风风火火冲上车，那英勇身姿会不会被陆良逸看到了？他会怎么想呢？影响全毁了！展灯表面镇定内心一阵躁动，小猫挠心般不安，眉头紧紧蹙起。
　　陆良逸穿着黑色校服，领带松散，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清瘦的锁骨若隐若现。细碎的短发垂下有些遮挡着眼睛，清爽安静。他眉目俊秀，鼻梁高挺，线条简约利落。
　　陆良逸背靠车窗玻璃，耳朵里塞着耳机，旁人看来似一个喜欢耍帅不务正业的男孩，其实他耳机里放着的是英文朗读。阳光透过玻璃落在陆良逸身上，使得他的周身仿佛散发着一圈光晕，展灯沉浸在这一幅美好的画面中。
　　展灯以前都是踩着铃声到校的，现在却成了班里第一个到的，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现在正站在后门的陆良逸。
　　三个月前，展灯和几个朋友在教学楼间的空地上打羽毛球，展灯的怪力神功把球打到了四楼的走廊上，无奈之下她爬上楼捡球。
　　上楼后她看到一个身影正站在那，修长身形，纯净明眸，温和笑容，他手里拿着白色羽毛球，侧过头问展灯，“你的球？”
　　“嗯。”展灯尴尬回应。男孩把球递过来，展灯接过，手指不经意间碰到男孩指尖，温湿柔软的触感，心脏猛烈一跳，撞得胸口有些疼痛，展灯掉头就往楼下走，到了楼底才发现，羽毛球被自己捏得毛序零乱，摸摸脸颊，微微发烫。
　　后来才知道男孩叫陆良逸，是优等生中的优等生，教室在展灯班级的对面。之后的一个发现更让展灯兴奋，陆良逸的家和展灯的家靠得很近，每天早上六点十五，陆良逸准时坐公车去学校。于是，展灯每天起大早穿过三条街去坐公车，为的只是能远远看一眼陆良逸。
　　汽车到学校门口，展灯下车，跟在陆良逸身后进了学校。展灯走进教室坐在自己座位上，由于是最后一排，侧头就能看到对面的教室。透过明净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教室里的所有光景，陆良逸此时正把书包放下拿出课本开始看书。展灯看了一会就趴在了桌上，起得太早实在是困。

　　苏杭拼命摇着正在酣睡的展灯，展灯趴在桌上闷闷地问：“干嘛？”
　　“一起去超市买吃的吧！”苏杭拽展灯胳膊，想把她拽起来。展灯摸着扁扁的肚子，想起早上只吃了片面包，刚想说让苏杭帮她带点吃的来，林立楠的大手就拍上了她的肩一把把她拎了起来，展灯只得睡眼惺忪地跟着苏杭和林立楠去了超市。
　　展灯低着头走进超市，遂不及防地与一个迎面走来的人相撞，一股好闻的味道瞬间包围了展灯。展灯身形晃了晃，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了那人的衣服稳住脚步，那人也一惊用手臂护住展灯。展灯抬头对上那双温润的眸子，她浑身触电一般，向后连退几步被门槛绊住摔在地，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展灯眼里起了一层雾气。
　　陆良逸忙上前扶起展灯，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展灯摆摆手表示没事。陆良逸看着展灯的手掌说：“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不用了，真的没事。”展灯把手往身后一藏，满脸傻笑着走开，她拉过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苏杭和林立楠匆匆逃离现场。

　　“展灯，你为什么不让他陪你去医务室呢？你不是一直期望着的吗？”苏杭深吸了一口牛奶，问道。
　　展灯懊恼地啃了口面包，“谁期待了！”
　　林立楠吃着薯片含糊地说：“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
　　三人挤在教室后面，苏杭和林立楠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展灯，而展灯沉默地吃完面包站起来走出教室。苏杭在后面喊，“你去哪？马上上课了。”
　　“去医务室，手心疼死了。”展灯的声音幽幽传来。

　　2

　　盛夏的时光在浓荫绿叶中流逝，被藤蔓爬满的墙墨绿黏稠，油亮叶面和阴影连成一片。微风吹来撩起裙摆，灼热的浪潮袭向天空融化在湛蓝流云的广阔澄澈之中。
　　展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眼神飘向窗外，外面棉球似的云缓慢变换着姿态。神游中，展灯一头撞上林立楠的后背打乱了队形，大家都停下动作看着出错的展灯，展灯吐吐舌头表示抱歉。
　　文艺委员按下暂停键，说：“大家休息一会吧。”宽敞的练习室里大家席地而坐，开始纷纷报怨起这恶毒的天气，但谈及到校庆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神色。
　　此时，大家在星期六聚在学校的练习室排练舞蹈就是为了校庆的联欢晚会，像展灯所在的这种三类班在学习上不可能引人注目，但就是这样的三类班总能在校庆的晚会上大放光芒。
　　校庆是这个学校十分重要的日子，校庆前期进行全校性的篮球比赛，校庆当天，白天是各社团的开放活动日，学生可自由参观参与各个社团的活动，晚上是联欢晚会。校庆中，三类班的学生总是最活跃的，也是最爱出风头的。
　　展灯揉着太阳穴，眼圈黑得像熊猫。昨天下午跟一类班来了场惨烈的球赛，结果险胜那些优等生，总算没有给班级丢脸，晚上回家又赶针线活到半夜。展灯是cosplay社团的，社长苏杭要求今年校庆一定要让大家来一场刻骨铭心的视觉盛宴，作为社员的展灯得加班加点的赶制演出服，第二天一大早又赶到学校参加班级的节目排练。展灯觉得自己快累垮了，要不是因为苏杭说这次晚会的主持人有陆良逸自己才不会去跳舞呢，凡是和陆良逸有关的事展灯都愿意去试一试。
　　“我看你是对他走火入魔了。”每次苏杭都会用轻蔑的语气说。
　　“我甘愿走火入魔。”展灯总是从容回答。
　　“你知道么，你现在的表情很贱。”苏杭讽刺。展灯伸手去揍苏杭，苏杭灵巧躲过，顺手蹂躏一把展灯柔软微黄的短发，“你这个率真的射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苏杭眼里透着几分宠溺。

　　校庆前夕展灯一直处于繁忙状态，球赛、赶制演出服、排练舞蹈把时间塞得满满的。
　　下晚自习后，展灯坐在公车上看着窗外闪着璀璨五彩灯光的橱窗，她惬意地靠着椅背，夜风从车窗徐徐吹来。展灯无比贪恋着此时的安逸，时间要是能暂停片刻该多好，朦胧倦意袭来，车里昏黄的灯光渐渐模糊成一团，世界安静下来，思绪悠然下沉，下沉…
　　“该下车了。”展灯睁开眼，思绪慢慢被拉回现实。
　　面前的陆良逸一手扶着展灯的肩，轻轻把她摇醒。展灯瞬间瞪大了眼，她竟然在公车上睡着了！向车窗外看去是熟悉的站台，展灯抓起书包奔下车。夜的清凉将展灯渐渐包围，她停顿的思维开始运转起来。一旁的陆良逸带着浅笑说：“校庆太忙了吧？晚上早点休息。”说罢他迈开步子走了。展灯手指绞在一起，心中懊恼，被陆良逸看到自己的糗样了，让我撞了吧！
　　第二天见到陆良逸时他对着展灯莞尔一笑，展灯心中一片荒凉，惨了，自己在陆良逸心里的形象全毁了！为此展灯蔫了好几天，不过忙碌的日子容不得她太多的思考。
　　转眼校庆就来到眼前，班级的舞蹈节目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拿到联欢晚会的门票，校庆当天一大早展灯就来到社团活动室。
　　带蕾丝边的复古白色衬衣，深蓝色的华丽礼服外套，及膝的深蓝短裤，黑色长袜，配着被染成黑中泛着深蓝的短发，展灯此时完全是一个从漫画中走出的可爱小正太。
　　苏杭激动地不能言语，她身穿白色和服，衣角刚好及膝，头上戴着猫耳，清秀可爱。她好半天才说出两字，“真萌。”
　　展灯白了她一眼，林立楠拿起相机对准展灯，苏杭趁机搂住展灯的肩，两人来了个亲密合影。苏杭推着展灯出了活动室向学校的广场走去，一路上两人备受关注，展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苏杭洋洋得意，“你看他们都在看我们！”
　　到了活动地点，展灯坐上事先摆好的豪华软椅，她庆幸自己分到了一个轻松的角色。展灯cos的是《黑执事》里的夏尔，只用摆几个简单的pose，大部分时间只要坐在椅子上向观众微笑就行。
　　她左右看了看，向苏杭问道，“怎么没看见cos塞巴斯钦的人呢？”苏杭对她神秘一笑，“待会就到，肯定给你一个惊喜。”展灯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苏杭脸上露出灿烂微笑，向着展灯的身后招手，“这边！这边！”
　　展灯转过头瞬间惊讶得全身断电五秒，她看到身穿黑色燕尾服面露羞涩的陆良逸缓缓走来，挂有怀表的银色链子垂在他的胸前，平时细碎的头发梳得服服帖帖，合体的衣服更显得他身形修长。
　　展灯一把拽过苏杭，满脸赤红地质问她，“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杭从展灯手中夺回自己的衣领，满脸得意，“惊讶吧？高兴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好好享受这美好的一天吧。”展灯的魔爪再次伸向苏杭时，苏杭灵巧躲开，一脸奸笑地跑开。
　　陆良逸来到展灯身边，他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第一次穿成这样有点不好意思。”
　　展灯勉强挤出微笑，抬头看向陆良逸，“对不起，肯定是苏杭逼你来参加我们社团的活动，真是对不住。”
　　陆良逸一脸不解地歪着头说：“她没有逼我，我是自愿的。”展灯疑惑，苏杭那个妖女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陆良逸心甘情愿来参加活动的呢？
　　陆良逸的到来引起了无数女生的注意，她们发出诧异的呼声，纷纷掏出手机相机，闪光灯闪个不停。部分女生之后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展灯，又是一阵诧异的呼声，展灯尖尖的下巴，有神的大眼睛很好地诠释出了漫画中的绝美少年。
　　展灯一手支着侧脸，薄唇轻合，一边嘴角略微上扬，露出带着几分桀骜气息的浅笑。陆良逸在一旁站得笔直，脸上是温和如玉的笑容。
　　过一会，陆良逸换了个pose。他一手虚掩着嘴伏在展灯耳边似在低语，这是《黑执事》海报里的经典场景。陆良逸的脸近在眼前，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让展灯心中一紧。抬眼对上陆良逸纯净的眸子，他浅笑，带着几分孩子气，声音温和语调舒缓地在展灯耳边说：“你们社团真有意思，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呢?”暖暖的气息吹得展灯耳边的发丝轻轻摇晃，展灯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一会，陆良逸又换了个pose，他优雅地单膝跪地，一手放在另一侧的胸前，声音低沉带有丝丝的蛊惑，说：“Yes,my lord.”周围女生尖叫声一片，都忘了按下快门。

　　中午休息时间，陆良逸由于晚上要主持晚会得提前走，他满脸歉意地跟苏杭道别。苏杭笑容灿烂地摆摆手，“你去忙你的吧，今天你能来就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以后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你要是加入我们社团我会把所有帅气的角色分配给你哦。”苏杭如老朋友一般和陆良逸开着玩笑。
　　陆良逸做一本正经状，“是吗？我可要好好考虑一下。”
　　苏杭用胳膊捅捅他，“你可要好好考虑哦。”两人不禁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陆良逸走后，展灯掐住苏杭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开始拷问她，“说！你是怎么逼迫陆良逸的！”
　　苏杭挣脱展灯的爪子，整了整被弄乱的衣服，镇定自若地说：“我没逼他，我就跟他说我们社团缺人拜托他帮一下忙。”
　　展灯大跌眼镜，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样他就答应了？”
　　苏杭叹息，“是啊，展灯你真是不了解陆良逸。其实他个挺直率的人，你只要跟他讲清楚就行，而且他脾气好心肠好，心胸广阔，是个不错的人，你要抓紧！”苏杭意味深长地拍拍展灯肩膀，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而展灯一脸茫然。
　　由于晚上有节目，展灯、苏杭、林立楠早早结束活动到晚会后台准备了。
　　展灯换好衣服化好妆躲在舞台的幕布后面看陆良逸在舞台中央和另一个女主持人对台词。展灯幻想着自己能像那个女生一样和陆良逸并肩站着，脸上是自信的笑容。可是，自己那么差怎么有资格和优秀的他站在一起呢。
　　“这不是展灯吗？”展灯回过神来，只见已经对完台词的女主持人现在正站在自己面前，后面跟着的是陆良逸。展灯疑惑地看着女生，有些眼熟，好像是小学时候的同学。
　　“你也在这个学校啊！对了，你脸上的那个红斑现在没了吧？”女生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问，脸上带着一些嘲讽的意味。
　　展灯愣住，心中瞬间绞痛，多年的伤疤又被人狠狠揭开。周围的同班同学向展灯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看向女生指的那个地方，那里被展灯细碎的短发很好的遮掩着，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那里有略显红色的斑纹。大家恍然大悟，展灯一直留短发的原因是为了遮掩斑纹。
　　展灯站在原地，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脸色渐渐转白。
　　“展灯你在这啊，文艺委员在找你呢，走吧！”苏杭搂住展灯往后台走，走出几步她回头，眼光犀利，笑容里透着丝丝邪气，“这不是我们的小学同学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跳梁跋扈哦。”两人离开，仍在原地的女生脸色铁青。
　　展灯脸色苍白，沉默地低着头。苏杭双手掰过展灯的肩膀，低沉着声音，说：“小灯，那些都是过去，别太在意。”展灯点头，“知道。”她露出灿若星辰的笑容，让苏杭安心。苏杭说得对，不论多么灰暗的过去，那始终是过去，不必拘泥于过去，展灯又充满了精神和勇气。
　　晚会进行得很顺利，全校师生的情绪都很高涨，展灯班级的舞蹈把气氛推向一波又一波的高潮。晚会落幕后，同学们都纷纷离开了会堂，只余下学生会的成员在打扫卫生，陆良逸也在其中。
　　展灯正准备走出会堂，一转头看见站在椅子上拆装饰气球的陆良逸。
　　“小灯，走了。”苏杭在门外喊，展灯说了一声，“你们先走吧！”便转身向陆良逸走去。“我来帮你吧！”展灯抬头对陆良逸说，陆良逸抹了把汗，高兴地回答她，“好啊！” 两人很快拆完了所有的装饰物，又合力把舞台上的道具搬到后台。
　　离开会堂的时候，学校里已经人烟稀少，远处的教学楼一片漆黑，两人并肩走出学校，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静谧的校园中。
　　“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们家应该离得不远，你每天都跟我坐同一趟公车的。”陆良逸侧头说，路灯落在他的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展灯点头回应。
　　两人等车时，陆良逸去买了两杯奶茶，他把其中一杯递给展灯，展灯握着暖暖的奶茶心中柔软温暖起来。
　　公车上，展灯和陆良逸并排坐着，他的气息那么真实的萦绕在身边，车里光线暗淡，陆良逸的声音淡淡传来，“今天能参加你们的活动我很开心，谢谢。”他的话语里透出诚恳。
　　展灯看向他，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谢谢你能来。”展灯声音低低地道谢。
　　陆良逸笑，“我们就别谢来谢去的了。”展灯舒展开一个释然开心的笑，从没想过可以和陆良逸这样坐在一起聊天，这一刻世界安静下来，恬静和煦。
　　“告诉你一个秘密。”陆良逸凑到展灯耳边轻声说，展灯猛然抬头，陆良逸眼睛闪着一缕跳动的光芒，“我左耳听不见。”他的声音清晰传来， “小时候发高烧左耳失聪了。”
　　展灯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面带浅笑的陆良逸，那么明媚的笑容背后竟藏有这样的残缺！
　　陆良逸眼光落在虚无的地方，“以前以为我带有缺陷和别的孩子不同就封闭了自我，渐渐地变得孤僻沉默，后来才慢慢醒悟，其实我们没有什么不同的，那层隔阂只是自己意象着强加给自己的。”他看向展灯，一字一字地说：“信心是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的。”
　　展灯眼眶有些温湿，一道耀阳射入心中照亮黯淡了许久的心房。她努力地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心中才平静下来。
　　展灯生下来的时候左边脸颊的太阳穴处就有一块暗红色的斑，明显突兀，上小学时同学们都嫌弃她，说她是妖怪，被她碰到的人就会像她一样长出红斑。展灯一直都是独自一人上学放学，长大之后女生的爱美之心让她发觉自己的斑有多么的丑陋，她去了很多次医院，用了无数的方法想把斑除掉，忍着痛一次又一次走上手术台。斑渐渐变淡，展灯升学，周围的人换了又换终于没人再说她妖怪了，展灯也变得开朗起来，只是遮掩在短发下的浅色斑纹成了她心底不能触碰的伤疤。今天听了陆良逸的话心中一片释然，那块疤竟迅速痊愈了。
　　两人下了车，陆良逸坚持要送展灯回到家，展灯猛然想起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家跟他家其实隔着三条街怎么办！他会发现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吗？展灯一口回绝了他，陆良逸不依说女生晚上独自走路不安全，展灯态度坚决地拒绝，陆良逸拗不过她，只能作罢。分开时，陆良逸说：“明天下午放学后一起去图书馆三楼看书吧，那很安静的。”
　　展灯愣了片刻，一口答应了，陆良逸笑得眼睛弯成可爱的小月牙，他在昏黄的路灯下跟展灯挥手道别。在离开陆良逸的视线后展灯强压在心底的激动瞬间爆发，她一蹦老高，迈开步子轻快地向家跑去，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微笑，愉快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声声回荡着。

　　3
　　秋意悄无声息地将世界拥进怀中，人们从风的呢喃里听到秋凉凉的话语。

　　展灯觉得很神奇，在陆良逸身边就能静下心来看书，和陆良逸一起在图书馆自习室看了一个月的书自己竟然在期中考试中考了班级第一。
　　公布成绩的那天，苏杭问展灯，“你作弊了？”
　　展灯鄙夷地看着她，反问，“我是那种人吗？”
　　苏杭咋舌，“陆良逸真神了，能让展灯这种废柴考出这样的分数来！”展灯随后满教室地追打着苏杭。

　　天气渐渐转凉，秋天的清凉沁人心脾，展灯抱着书飞快地穿过爬满藤蔓的走廊，一头冲进图书馆，上了三楼推开门，陆良逸早已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上。
　　从窗吹进的风撩起他柔软发丝，宽松的卡其色针织毛衫显得他更加的闲适温和。展灯轻轻坐在对面的座位上，陆良逸转过头露出温和笑容，展灯也回应他一个相应的笑。
　　展灯突然想起苏杭的话，“其实他个挺直率的人，你只要跟他讲清楚就行。而且他脾气好心肠好，心胸广阔，是个不错的人，你要抓紧！”是不是该抓紧？展灯暗暗握紧拳头，是不是该和他说呢，自己的那些心思。展灯思来想去，没注意到陆良逸此时正注视着她。
　　“怎么了？”陆良逸看展灯一直在发呆，停下手中的事抬头问。面对陆良逸澄澈的眼神，展灯的思绪停滞不前，心中一横，说：“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陆良逸愣了愣，看得出他思绪飞速地转了又转，展灯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而陆良逸又半天没回应，展灯暗喊完了。
　　“好啊!”就在展灯万分悔恨时，陆良逸带着恬静笑容镇定地说，展灯诧异地看着陆良逸，心底百花齐放一片姹紫嫣红，这个秋天变得温暖如春耀眼如夏。

　　下了晚自习，展灯和陆良逸一起向车站走去，黑夜里两人的手紧紧拉着。
　　下车时，陆良逸塞给展灯一张纸后匆匆跑开了，他站在远处和展灯挥手，转身没入黑夜中。展灯打开纸借着路灯的光，上面是陆良逸俊秀的笔迹。
　　“谢谢你能出现在我身边，你知道吗，你就像天空里璀璨的星辰之灯，照亮前方的路，将我带向另一个奇妙欢愉的世界，谢谢你将我的世界染成曼妙的绚丽之境。对了，明天开始晚上我送你回家吧，要独自走三条街还是让人不放心”。
　　展灯吐吐舌头，原来被他发现了啊！展灯把纸重新折好放进书包，深蓝的夜空星辰闪耀，光芒虽然微小，但由不同星辰组成的星座用奇妙的图案，交相辉映的细小光芒打动了地球上某一处某一个人的心，点亮心夜，引领着走向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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