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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史学家用简单的文字记录下了那段历史：
……从登陆萨尔沃港以来，仅仅12日，红衫军就攻下了两西西里王国的大片领土。驻防卡拉布里亚的巴蒂斯塔•维亚尔将军急命梅伦德斯和布里甘迪两位将军分率1200人和2500人前往抵抗，但两位将军胆小如鼠，萎缩不前，反而被加里波第分割包围。维亚尔自己坐拥重兵却不敢支援，反而带一连亲兵逃回了那不勒斯。加里波第以大无畏的勇气，只身到敌军大营招降，敌军官兵群起响应，杀死了拒不投降的布里甘迪将军。
在不到12天的时间里，加里波第就占领了两西西里王国的大片国土，王国军队大多不战而降，胜利震惊了欧洲。……
1860年9月5日
“大消息！大消息！！”一头灿烂金发的男孩顶着一脸更加灿烂的笑容一路狂奔冲进了营帐内。
“弗朗切斯科二世和王后逃走了！”
正在商量下一步作战计划的众人甚是一惊，全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随后跟进的菲奥里大叔也带着难得的略显轻松的表情，他压了压安布罗西尼的肩膀迫使他安静一些。“各位长官，消息确凿。就在今天早晨，弗朗切斯科二世和王后离开那不勒斯，乘船前往加埃塔了。”
“不过……”菲奥里补充道。“他们同时命令仅剩的主力沿沃尔图诺河布防，进行最后顽抗。”
巴乔和马尔蒂尼对视了一下，然后同时望向加里波第。
“进攻计划不能拖延，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一击拿下他们最后一块阵地。”
巴乔思忖了下，说道：“好是好，但是我们疏忽大意不得，毕竟这是敌人最后一着，我们还不清楚他们具体兵力，贸然进攻恐怕……”
“确实，难保他们不会因为趁着这垂死一战来一记猛烈反扑，我们的将士们也颇疲惫了。”
“我看不然，”科斯塔库塔摸了摸自己好久没理的胡子拉碴的下巴说道。“毕竟我们这一路也歼灭和吞并了不少他们的军队，现在他们的国王和王后临危脱逃，必定士气涣散，不堪一击。”
“就这么定下了！”加里波第挥挥手，止住还想要开口的巴乔。“亲王殿下，你不用过多忧虑，我们依然按原计划出击那不勒斯，成败在此一举！”
他静静地坐在这间老旧农舍的窗边，手臂支在窗台上架着自己的脑袋。似蓝似绿的眼睛里闪动着微微星光，沉思般地望着窗外。
“怎么了，睡不着？”
马尔蒂尼推开门正看到这一幕。他微笑着走过去，伸手按捏他的后颈。
巴乔仰起头，迎上温柔的一吻。
“没什么，不过是有些……”
“担心吗？”马尔蒂尼了然道。
巴乔默然点了点头。
“罗比，不用担心……这一战我们无论如何会胜的。”
巴乔笑着把目光移回窗外。“好吧……就算胜了，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当然是在南部建立共和国，让人民享受他们的战果。马志尼先生也已经列出了非常明确的建国方案，有12年前罗马共和国（*注1）的经验，这一次一定能成功。”
然而巴乔只是沉默。
正巧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安德烈。”
男孩半推开门探进头来。“先生，内斯塔他们那里有几个从罗马来的人，其中有个叫菲利浦•因扎吉的人要见你。”
“因扎吉？”马尔蒂尼疑惑地望了一眼巴乔。“他不是……”
巴乔只是复杂的望了他一眼，便对皮尔洛道：“快领他进来。”说着站起身来，他走路有些一跛一跛的——这是上一仗里留下的伤。马尔蒂尼望着只觉胸口一阵揪痛，他走过去帮他挪了把有靠背的椅子，巴乔没事儿似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那我先离开了。”
“你留下也没关系。”
马尔蒂尼走到门边朝他笑了一下。“做丈夫的应该给妻子留些空间。”
等巴乔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掉了。
门再次打开，进来的人是因扎吉。
“罗比！”年轻人上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他退开一步打量了下他额前和腿上纱布。“你看上去……真不错。”
“少来~”巴乔笑着戳了戳因扎吉的左肩惹得对方哇哇大叫着跳远了。“我们半斤八两啊帅哥。”
“好了好了，我就知道玩不过你！”因扎吉在这个前辈面前没大没小惯了。“那个亚历桑德罗•内斯塔也在你们帐下了？看来年轻才俊不少嘛~”
“说点正经事吧。看来你被Alex发觉了，‘年轻才俊’？”
“是啊……”因扎吉吐了吐舌头。“——是我一直给你消息的事情。”
“他到现在才……看来是告诉我：他要动手了。他大概早就察觉他们建立共和国的意图了呢。这次大军南下，恐怕他也要亲自过来了。”
“事情定下来了么？只要加里波第先生果断决定，这件事国王陛下是鞭长莫及的。”
“现在仍在犹豫的就是他。”巴乔审视地望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因扎吉。
“Pippo，你真的认为建立共和国好吗？”
因扎吉疑惑的望着他。“殿下，怎么了？你之前不是一直不顾身份地位地支持革命吗？现在怎么问这种问题！”
“我支持革命是为了意大利的统一。”
“建立共和国就是为了统一啊！”
“那么撒丁王国呢？你以为Alex这个国王是白当的么？”
因扎吉沉默了，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巴乔，思考着他的话。
“这难道不会引起另一场内战吗……”巴乔继续说道。“相信，弗朗哥迟迟不回复马志尼他们，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意大利人民不能再经历另一场内战了，这该死的战争已经持续够久了！我们这些人是在战火里长大的，我不想看到更多孩子像我们一样。”因扎吉不自觉回忆起了过去，他摇了摇头说道。“为了大局着想，一定把人民战斗的果实拱手送给国王吗……”他说得有些艰难。
“我知道这很难，菲利浦……所以，应该有个人去跟弗朗哥谈谈。”巴乔望着窗的方向。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因扎吉望着他的侧脸，忽然道：“其实你以早就决定了吧，罗比。”说完犹自笑了笑。
“总觉得我们所有人都被你们兄弟俩利用了呢……”
巴乔没有回答。
“你跟保罗谈过么？刚才我碰到他，他还对我打招呼来着呢。”
“……他跟弗朗哥一样固执，却没有他的经验广博。”巴乔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你得和他谈谈，不然他……他会……”因扎吉担忧地望了他一眼。
“恨我吗？”巴乔说了他没说完的话，捋了捋辫子。
因扎吉看到他眼神复杂，却又有一丝决然的淡漠。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吧……”他莫名地笑了。
这个上午，所有红衫军将士们都在打理自己的武器，准备最后一场仗。
只有一个人躺在林边的空地上发呆。
“安德烈！安德烈！”
皮尔洛不情愿地把视线从云彩上移开。会用这种快活的声音大声叫他的只有一个人吧……懒洋洋侧过头，果然看到安布罗西尼兴奋地冲他跑过来。
“什么事情啊？”
“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啊……”安布罗西尼一脸很挫败的表情。
“也不是……算了，反正先生去找加里波第先生谈事情，我也没事。你说吧找我做什么啊？”皮尔洛挠挠头坐起身。
安布罗西尼倒是振作得快。“是这样啦，你上次不是说你也想和我们一起上战场吗？”
“对啊？”皮尔洛望着地上的草。“不过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不允许……我又不是没有拿过枪，我还练习过呢……我射靶很准的。”
“我有个办法～”安布罗西尼神秘地眨了眨眼。
“你跟我一起！我是我们那队副指挥官，菲奥里没时间管所有人，你可以混进来……痛死了！”
加图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用力给了安布罗西尼一记头槌。
“你又想干嘛！”他捂着头回瞪加图索。
“教训你。”加图索继续狠瞪。“你不明白吗？巴乔先生他们不让安德烈上战场是为了保护他！他才十四岁！”
“你自己也才十五岁吧！我也只有十六岁啊！在西西里为加里波第先生挡下一枪的安东尼奥•埃利亚也才十五岁！身为男子汉，谁不想投身战场的！安德烈自己也这么想的，对吧？”
一旁的皮尔洛点点头。“让我去吧，里诺，我想为这场战争出些力。”他很认真地望着加图索。
黑发的男孩也皱紧了眉头望着他。看到他没有妥协的打算，加图索最终举手投降。“好吧，不过，你要紧跟着我而不是他！”他瞪了一眼要开口抗议的安布罗西尼。
“我跟桑德罗他们是在守城部队，你跟我们一起。”
9月7日，红衫军拿下那不勒斯，开往敌军驻守的沃尔图诺河。
谁也没有想到，第一次交锋，红衫军竟无功而返。最初，军中很多人都以为敌军士气涣散，已不堪一击。然而抵达沃尔图诺河后才发现，敌人拥有雄厚兵力，而且这支军队清除了无用的废物后，剩下都是忠于国王的精锐。
两军第一次交锋维持了四日五夜，直到第五日才停火，两方都退回驻地。
沃尔图诺河两岸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平原经常为雾气笼罩，沿着蒂法塔山有卡普亚、卡塞塔等据点，战线宽达65公里，有铁路经过。王国军队集中了全部主力28000人，分为两个集团，由里维拉和塔巴基两位将军率领。准备先夺回卡塞塔后，再全力向那不勒斯猛扑。红衫军也有20000人马，但成分非常复杂，有些部队并不完全听从命令。
9月21日，加里波第和马尔蒂尼等人离开前线，没有料到，王国军队趁加里波第离开前线时发动偷袭，夺回战略要地卡亚佐，毙伤红衫军250多人，士气大振。弗朗切斯科二世命令趁势一鼓作气夺回那不勒斯。
失去卡亚佐，罗伯特亲王只得另行谋划战局。
由于战线过长，他认为只能被迫分兵把口：在右翼篷蒂谷地部署了5650人，在左翼圣马利亚和卡普亚部署了约3000人，在圣安杰罗教堂部署了4000人，另以因扎吉率1800人监视卡塞塔方向。
他让加里波第把司令部设在圣莱乌齐奥并亲自掌握5600人的预备队，同时控制当地的火车站，以便机动兵力。马尔蒂尼、科斯塔库塔和菲奥里分别坐镇右翼篷蒂谷地、左翼圣马利亚和卡普亚。自己则和内斯塔驻守圣安杰罗。
一开始，马尔蒂尼坚决反对，因为左翼圣马利亚和圣安杰罗明显会成为敌军攻击重点，应该多派些军士把守。
“否则对方强攻之下，驻守的部队势必伤亡惨重！”
“但是这样才可以赢得足够时间，调遣部队，多点作战。”巴乔很冷静地解释道。
“……那么我去圣安杰罗。”马尔蒂尼不依不挠。
“你要镇守右翼篷蒂谷地，圣安杰罗有我和桑德罗就可以。”巴乔平静地否决道。
整个会议因为他们俩而冷场了很久，最终是加里波第站起来说一切按照亲王的部署进行，才终于使会议完满结束。
马尔蒂尼直到出发往篷蒂谷地时，仍满脸不放心地和巴乔道别。
“保罗，别这样，我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巴乔笑着吻了吻他的脸颊——毕竟周围还有那么多将士。
马尔蒂尼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担忧，尽管年轻的亚历桑德罗•内斯塔已经几万次保证一定会照顾好罗伯特……可他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论如何，”他骑上马时说道。
“………………你一定要回来。”
他最终把那三个字咽了回去。
他想要等到他们在见面时，等到他们亲手把红白绿三色旗帜插上那不勒斯城最高处时，再对他说那句话。
巴乔则是心情复杂地看着马尔蒂尼离开。他不敢确定，就算他们能在见面，这个人还会不会再对他展露笑颜。
“我果然是个自私的家伙……”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他消失在他视野里。
9月30日午夜刚过，王国军队迎着大雾从卡普亚城出击了。主攻方向果然是左翼的圣马利亚和中路的圣安杰罗。
敌军投入了20000兵力，包括3200名骑兵和56门大炮。另以瑞士上校冯•米盖勒率8000人进攻右翼的篷蒂谷地。由于敌军拥有几倍的数量优势，圣安杰罗十分吃紧，敌军在防线上打开了好几处缺口。
“听着，桑德罗你带领2000人去铁路，从圣莱乌齐奥发来的车快到了，车上还有1000兵力，你要乘火车冒着敌人机枪火力向敌人侧后迂回，明白吗？”巴乔声音嘶哑，他觉得自己近乎是在用最大声音在吼了。
不断有爆炸声枪声和建筑物坍塌声，房顶的碎屑落个不停，他觉得他的头发肯定全染灰了。内斯塔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上脸上落满尘土不说，他的衣服上还有不少血渍和泥污，在那深红的军装上依然很显眼。
“那您怎么办！？剩下不到1000人了，你们抵抗不了敌方的火力！”内斯塔的嗓子有些嘶哑。
“我自有办法！你快去就是！”巴乔吼道。“——这是命令！”
听到后面那一句，内斯塔不得不离开去召集人马。
“还剩下指挥官吗！？”巴乔冒着敌人的火力，跑到防线另一侧。
“我！先生！”加图索灰头土脸地跳了过来。
“你！？”巴乔认出他是经常和安德烈在一起的男孩。“你脚怎么了？”
“被流弹擦伤了一下，不要紧！”
看来头脑还很清醒，巴乔想。
“你！告诉战士们退后到有掩护的地方分散开，不要集中在某一点射击，把防线重新拉开！”
“是！先生！”
“还有！”他一把拉住转身就要冲的男孩。“然后组织人送伤员去车站，那边有人接应！”
“是！先生！”加图索行了一个礼便冲将开去。
巴乔来不及喘口气，他自己领了一小队人马，绕到敌人前锋军的主要火力点后，攀上一座双层建筑物进行突袭。敌人措手不及，开始后撤溃逃。
战斗间隙，巴乔觉得身边那个举枪射击的男孩很眼熟：他的头发脏兮兮的辨不出颜色，领巾也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后面了……
“安德烈！？”
年轻的士兵吓了一跳，尴尬地回过头看了眼他，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巴乔走过去拨开他刘海露出那张稚气的脸——不是安德烈•皮尔洛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说过你不应该上……”话没说完，一枚炮弹炸了过来。两人赶忙趴下。
顾不上确认有没有受伤，巴乔爬起来，拎着皮尔洛衣领就往楼下跳。
“该死！”
又是一枚炸弹，这次在他们头顶爆炸了。两人带领着其他士兵们扛着伤员往回撤，敌人的炮火攻击连绵不绝。
巴乔腿上有旧伤跑不快，和皮尔洛拖在后面掩护其他人撤退，路上碰到了回来组织人搬伤员的加图索。他看了一眼皮尔洛，又看了一眼巴乔。
“对不起！先生！”
“现在有时间道歉还不如快逃！”
“是！先生！”加图索看了一眼皮尔洛。两人同时挎起枪，跟皮尔洛一人托起他一只胳膊，架着还没会过来巴乔跑得飞快。
“可恶！早跟弗朗哥说过不该把军装做成深红色！”散落的红衫军在废墟中几乎是活靶子，相当显眼。
加图索和皮尔洛一路拖着巴乔逃到了圣安杰罗教堂附近，突然，巴乔一把推开两人。
“先生？”皮尔洛疑惑地望着他。他察觉巴乔的脸色非常不好。
“听着，你——”他望着加图索。“加图索？”
“是的！詹纳罗•加图索，先生。”加图索答道
巴乔点点头，“我把他交给你了，”说着把皮尔洛推了过去。“你们回车站去，加里波第先生领的骑兵队和米拉诺旅快到了，你把战地情况告诉他！”他不理皮尔洛的抗议继续对加图索道：“你比他大对吧？一定要保护好他，还有你自己。记住，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加图索一边拉住皮尔洛，一边点点头。“那您……？”
“我腿伤痛得厉害，暂时往这里面避避，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巴乔眨了眨眼睛。
“快走！”
巴乔看着一个孩子拖着另一个孩子走远，身子慢慢倚着墙壁往下滑，他努力支撑住。一步一步走离教堂——他可不想看那些教士们的嘴脸，更不想在那位“至高无上的人”面前露出他的软弱。
他眼前越来越暗，他能感觉身上的肌肉在叫嚣着想要分裂开脱离他的身体一般，身体越来越重，他在失去对它的控制。
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蓝眼睛定定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他决不会服输的。他想。
这是一场未完结的战争。
红衫军利用铁路把伤员运走，及时调来生力军。加里波第亲率斯潘加罗旅实施反击，内斯塔领3000人冒着敌人机枪火力乘火车快速机动、向敌人侧后迂回，米拉诺旅和两个匈牙利骑兵大队也加入战斗。经10小时激战后，敌军筋疲力尽，里维拉和塔巴基两路纵队同时败退，狼狈撤回了卡普亚要塞。
在右翼，冯•米盖勒的进展也不顺利。他分出5000士兵由鲁伊斯将军率领向卡塞塔老城前进，自率3000雇佣军朝篷蒂谷地挺进。如此一来，他的数量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尽管雇佣军训练有素，但马尔蒂尼率兵的队伍还是顶住了他的进攻，先是埃伯哈特旅败退下来，接着冯•米盖勒也缩回杜恩切塔去了。倒霉的鲁伊斯不知道情况已发生变化，仍然机械地执行命令，他费了4个小时攻下一座由因扎吉设计令280名志愿军把守的废弃古堡，然后冲进卡塞塔老城，大肆烧杀，可惜这时主战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科斯塔库塔率左翼部队和2个撒丁轻步兵营把他们包围起来。短暂交锋后，鲁伊斯率部放下了武器。
沃尔图诺河之役是一场十分残酷的战斗，王国军队伤亡3420人，志愿军死伤1850人。沃尔图诺河大战后，弗朗切斯科二世保住王位的最后希望也化为泡影。
众人欢庆西班牙波旁王朝对意大利南部的长期统治终告结束。
但有一个人无法开心得起来。
保罗•马尔蒂尼发疯了似的翻遍了整个圣安杰罗也没有找到罗伯特•巴乔。亲王殿下在沃尔图诺河之役中失踪，生死不明。
“撒丁国王维克多•伊曼纽尔陛下亲率2万人的大军南下，慰问红衫军将士。”
会议室内一群人面面相觑。
“终于来了？”科斯塔库塔冷笑了一声。
“仗我们都打完了，他们才领着大军过来是要干嘛！”加图索忍不住拍桌子怒吼道。
“是他们摘果实的时候了。”内斯塔淡淡地说了一句，挽了挽耳边的头发。
“……保罗你呢？”加里波第皱眉看了看身边座位上的人。
“我们不能将人民的成果交给他们。”马尔蒂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的眼圈深陷了下去，原本有光泽的绿宝石般的眼睛也显得黯淡无光，看来他已经一连好几日没有休息了。
“我们应该建立共和国，有广大人民的支持，这是个理所当然的结果。人民的鲜血打造出的意大利应该是属于人民的而不是那些贵族和大资本家的。”
加里波第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是撒丁王国的2万军队怎么办？难道再打一场？”一直没开口的因扎吉说道。“先说明了，撒丁王国的军队装备的都是最新式的武器，这次又是国王本人亲自来，可见他们是胸有成竹要抢下这个战果。”
“喂！你……”
“比利，里诺！你们坐下！他说的是事实！”加里波第吼了一声。
“你们都出去吧，保罗你留下。我们要单独谈一谈。”
其他人沉默地陆续走出会议室。科斯塔库塔最后带上门之前，担忧地望了一眼马尔蒂尼。
“保罗，这件事我应该先和你谈谈。”加里波第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
“我决定不建立共和国。”
马尔蒂尼吃惊地抬头望他。“什么！？为什么！”
加里波第摘下他的毛毡帽，叹了口气。“这个时代还不允许一个共和国的出现……尤其对刚刚开始要迈步的意大利来说。”
“您在说什么呀！正是如此我们才需要全新的革命不是吗？打破那些旧制度……”
“但是旧的事物依旧很强大！”加里波第把帽子摁在了桌上。“我穷尽一生在和他们战斗我能够不知道吗？”
马尔蒂尼没有作声。
“我想要建立一个革命的国家！如果是在任何一个时候我都会赌一赌！但是惟独这一次——惟独这一次……我不得不承认妥协，才是最好的路。”加里波第的声音有些颤抖。
“保罗，因为这是意大利……是我们的意大利！我梦想了一生要使它不再只是一个地理名词，而是一个真正的国家！我不想，看到这个好不容易有了雏形的梦再次碎在我自己手里！”
马尔蒂尼望着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伟大的英雄瞬间变成了一个垂垂老者。
“我知道，尤其在殿下他……生死不明的现在，让你接受并放弃一直以来追求的未免太难。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做到……他也会这么希望的。”
马尔蒂尼颤抖了一下。他低着头，他的头发披下来使加里波第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他吗？是他说服您这么做的吗？”
加里波第没有回答，他重新戴上了那顶旧毡帽，向门口走去。
“……无论如何，这是我的决定。”说完，他走了出去。
1871年11月7日，撒丁国王维克多•伊曼纽尔二世在加里波第陪同下进入了那不勒斯。这位年轻英俊的君王绕城一周，表彰了红衫军战士们的卓越功勋，同时也使不少少女为之倾倒。
对加里波第，国王任命他的儿子里乔蒂为御前副官，送给加里波第别墅一座、汽艇一艘。但加里波第说了一句“我奋战南方，不是为了沽名钓誉，也不是为了谋取私利。”婉拒了国王的盛情。
“你觉得国王陛下怎么样？”科斯塔库塔在接受授勋归来后，在房里闷得不行的阿尔贝蒂尼医生问他道。
“长得很漂亮，不过……”科斯塔库塔扯开了领口的扣子，接过他倒给他的一杯酒。“是个狡猾到你惹不起的家伙。”
“保罗没回来？”阿尔贝蒂尼见楼下吵吵嚷嚷的人群里没有马尔蒂尼的身影。
“他被国王单独召见了。”科斯塔库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没有人知道国王陛下召见马尔蒂尼要谈些什么，就连被要求单独面见年轻的国王的马尔蒂尼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人们没有等到马尔蒂尼回来，据说阿尔贝蒂尼医生曾见他回来找科斯塔库塔，然后他们就一起一起离开了。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同样消失了的还有亚历桑德罗•内斯塔，以及早在国王陛下到达那不勒斯前就去向不明了的菲利浦•因扎吉。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1861年3月14日通过名义上的民众投票，意大利王国成立。
维克多•伊曼纽尔二世正式加冕意大利国王，定都都灵。
原撒丁王国首相卡米洛•本索•迪•加富尔伯爵出任第一首相。
同年6月6日加富尔首相在都灵病逝。
此时，包括罗马在内的大部分教皇国仍处于意大利王国之外，意大利的威尼斯地区仍处于奥地利统治下，统一并未完成。
历史的风依然朝着既定的方向吹去。
*注1：1848年，罗马人民大起义，推翻了教皇庇护九世的统治，罗马共和国在礼炮声中宣告诞生。教皇庇护九世向欧洲天主教国家求援，法国、奥地利、西班牙等国代表聚会西班牙加埃塔，制定了武装干涉罗马共和国的计划。4月，乌迪诺率领的法军9000人在契维塔韦基亚登陆，向罗马进逼，奥军侵占博洛尼亚，西班牙军队逼近罗马以南，两西西里王国（也称那不勒斯王国）军队也向罗马推进，反动力量形成合围之势。加里波第临危组织人马参与保卫罗马共和国。但最终由于共和国高层对他的不信任、内部意见分裂，以及寡不敌众，罗马共和国最终退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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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没错，那就是真正意义的“完”
还有一个关于马尔蒂尼的巴乔番外，有点肉丝，很虐……然后就没了，实际上这就是完结章啦！
现在仍对当时的群起讨伐胆战心惊的某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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