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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萨莱诺城地处沿海，整座城依山傍海。城四周的山上种满了橄榄树，站在城中央教堂的塔顶方圆几十里尽收眼底。红衫军的士兵们在当地百姓帮助下依山势修建工事，战壕和交通壕遍地皆是。按照罗伯特亲王的建议，马尔尼蒂和科斯塔库塔指挥一部分官兵将100多门大炮布置在山顶萨莱诺城内，巴乔本人和加里波第一同指挥剩下的一部分官兵驻守在山下的前线阵地，内斯塔则率领不到100人的部队守在城外。
在萨莱诺城等了两天之后，敌人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出现了。
敌人见正面只有少量兵力防守，于是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他们列成三个方阵，直接发起了进攻。内斯塔率领的这一支人马在作少许抵抗之后，便诈败后撤，将敌人引入真正的防御部署阵地。
敌军一进入射程范围，战壕内的部队便开枪射击，内斯塔率领的部队也迅速与之会合，进入掩护建筑加入攻击。敌军匆忙回射反击，但战局却很明显的一边倒：敌军士兵成排地倒下，红衫军这边却没什么伤亡。
不到一刻钟，敌人的第一次进攻就被击退，只留下了200多具尸体。
敌军的前锋指挥官被激怒了，因为怕因为失败被司令官斥责，立刻组织5000人列成四个方阵成两列纵队再度发起进攻。
马尔蒂尼在山顶放下望远镜命令科斯塔库塔集中30门重炮进行密集轰击。
这一次，前沿未放一枪一弹敌军便撤退了，成百的敌军尸体散落在阵地前。
敌军失去了进攻的勇气，指挥官只得命令抢回尸体龟缩防守，等待主力部队到来。加里波第下令前沿留下几个观察人员，其余人后撤到第二道防线。
隔天上午，主力部队到达的敌军正式发起进攻，3万多人的大部队列成三条纵队向萨莱诺城扑来。不过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没有从正面进攻，而是选择对守军的右翼发起攻击。前沿阵地有些抵抗不住，不过在大炮的助攻下，没有让敌军占到太多便宜。敌军司令官下令用大炮还击，可惜马尔蒂尼他们位在高处，对方的大炮根本射不到。于是敌人的进攻又一次失败了，而且伤亡惨重。
加里波第在敌军撤退后迅速重整前沿部队，虽然有少数伤亡，但并不严重。
敌人在傍晚时再次发动了进攻。
敌军这次分成两路同时向红衫军两翼发起进攻，中间有大炮压上作火力掩护。驻守前沿阵地的部队很快被击得节节后退。
幸好，这时候，内斯塔和菲奥里等人率领埋伏在另一侧的部队从敌军腰部进行突袭。敌军方寸大乱，趁此时机，恢复了士气的驻守部队发起反击，合力攻击敌军。
然而敌军的炮火带来了麻烦。由于对方大炮前压，红衫军的大炮进入射程范围。两方开始了炮战。前沿的红衫军们因为有战壕作掩护没有太大伤亡，敌军的进攻部队却暴露在炮火下。
终于，在傍晚时，敌人停止了进攻。退到城外。
于是这一次也算是勉强抵制住了敌人的进攻。
这一次双方都上的不轻，在指挥驻守部队的菲奥里身边作副指挥安布罗西尼受了伤，他的右腿嵌入了一块弹片，指挥游击部队的内斯塔则是头部受了些轻伤，其余的士兵也伤亡不少，却比不上敌军的伤亡。
夜晚，敌人没有再次发动进攻的意向，看来是这一仗令他们大伤元气，需要时间恢复战力。这样一来，红衫军的官兵们也多少能够稍做歇息。
然而有一个人却无心休息。
马尔蒂尼急急地奔走在散发着热气和咸味的街巷中。沿途的人们向他招呼行礼他也无心回应。终于，在城中一家卫生站门口停下，推门冲了进去。
“保罗？！”阿尔贝蒂尼正忙着给今天的第216个人缝合伤口。“你怎么在这里？现在炮兵部队谁来指挥？”
“比利帮我看着呢！”马尔蒂尼一边在房内环视，一边急急回答道。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稳重。
“他在哪儿！！”
阿尔贝蒂尼摆了摆头示意左边角落的一个房间。“给他打了剂吗啡，他这会儿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马尔蒂尼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
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阿尔贝蒂尼的眼神有些落寞。
巴乔躺在一张临时用木板钉好的床板上，他的额头缠着绷带，沾满了血和泥污。不过这不是最让马尔蒂尼揪心的。
他右腿的长裤被割开了，膝盖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没有记错的话，是和上一次伤在同一个地方……巴乔的双眼紧闭着，眉头微皱，似乎在睡梦中也在忍受着痛苦。
马尔蒂尼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他伸出手想去抚平那皱褶的眉头，但又突然收回了手——他怕惊醒了他。
马尔蒂尼安静的守在他身边，他低下头，双手合十抵在额前，泪水流了满脸。
一直到隔天的下午，敌人才再次发起攻击。
这一次，对方几乎是全军压上，近8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地袭来。经受了巨大伤亡的对方军官已经杀红了眼，大军直冲城内。另外有两路人马从两侧进攻，中间的正面进攻只是牵制，待红衫军两翼一出现空隙便从正面截断防线，迫使加里波第他们不断压缩防线。两方的大炮直接交火，令马尔蒂尼他们无法分神去掩护前沿阵地。
敌军司令官越打越顺手。
加里波第见形势不妙，急忙下令部队撤进城内，以萨莱诺城为中心防守。
敌方停顿了一个多小时，下午五点，发起总攻，看来打算一口气击溃守军。
双方都杀红了眼，到处都在战斗。
内斯塔等人在城内牵制住敌军主力，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巷战。阿尔贝蒂尼和皮尔洛另外护送伤员向山上转移。
眼见双方大炮都失去了作用，马尔蒂尼留下科斯塔库塔继续指挥炮兵从后山突围，自己下山集结起一些零散的兵官往城西方向突围。
总共不过50多人的小部队在快速移动中，不幸正巧碰上敌方杀入城中的一支部队，对方有好几百人。马尔蒂尼迅速组织士兵一边寻找掩护一边攻击。
敌人领队的正是西班牙参谋长，正是他看穿了防守的弱点制定的进攻方案，还亲自带人切断了退守城中的红衫军退路。
他一眼看出马尔蒂尼是这支小队的指挥者，命令大部分士兵集中火力射击他。马尔蒂尼周围的士兵奋力掩护他，他手中此刻只有一柄枪，又没有退路。马尔蒂尼借战友的火力掩护跑进一栋建筑物后，然而子弹紧紧尾随他，他完全无法动弹。
“混蛋！”不干心坐以待毙的马尔蒂尼等待着时机。
终于，敌人的大部分人马开始换子弹。借着对方火力减小的机会，马尔蒂尼下令转移伤者并向敌人投掷手榴弹。
大量手榴弹将敌军炸散，可是弹药有限，不可能维持很长时间。
马尔蒂尼于是趁着火药造成的烟雾率领部队分头突破。然而有利有弊，这样的行动太过冒险，浓烟中根本分不清谁敌谁友。
马尔蒂尼此时却只有豁出去一搏。
可惜偏偏有一个人在浓烟之中看到了他，那位西班牙参谋官被烟雾弄得迷失方向，正好站在了马尔蒂尼去路的正前方。他一待马尔蒂尼跑近得能辨认清楚了便毫不犹豫举起枪。
马尔蒂尼也看见他了，可是已经来不及躲闪。
就在他一位子弹就要穿过自己的身体时，对方的动作却静止了。
那位西班牙参谋官手中的枪滑落了，身体缓缓的倒下。
原来是内斯塔率领着另一队人马前来接应他。
“加里波第先生他们突围成功了，巴乔殿下也已经命令科斯塔库塔重新部署好了炮兵阵，他命令我来接应城中的兄弟。”内斯塔和马尔蒂尼一同选好一处隐蔽的射击点后，向他汇报道。
“什么！？”马尔蒂尼又气又急。“那家伙——亲王殿下不是受伤了吗？？”
“他是拄着拐杖被皮尔洛扶着回到前线的。”内斯塔无辜地耸了耸肩。
就在这时城外响起了密集的火炮声，加里波第指挥突围成功的部队对敌军进行反攻，城市外围到处被炸开了花。马尔蒂尼和内斯塔等人也便再次投入战斗，里应外合夹击敌军。占据迅速被扭转了。敌人很快丧失了斗志，成批的举手投降。
此役红衫军以不到1500人的战力消灭了敌军近8万人的部队，己方却并无十分严重的伤亡。一时民心雀跃，那不勒斯王国的民众看到了希望。距那不勒斯城不远的庞贝的驻军，听闻萨莱诺城大捷，立刻响应加里波第，宣布全体向红衫军投诚。阿马尔菲沿海等地也纷纷欢迎红衫军到来。
加里波第等人迅速将当地的5000多名驻军编入军中。
“红衫军攻占萨莱诺城后又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了庞贝，离那不勒斯王国的首都又近了一步。国王陛下很欣赏诸位将士的英勇，也很体恤诸位在作战中的艰辛，于是决定派遣菲利浦•因扎吉中校率领2万人前来支援，以公示撒丁王国和人民站在同一立场，支持革命。”
加里波第读完使者送来的这封信，会议室内的其他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内斯塔双手环抱在胸前坐在一旁，眼睛盯着放在桌上的那封信；科斯塔库塔一脸不屑地坐在角落里；马尔蒂尼皱紧了眉头一声不吭。列席的除了加里波第的两个儿子弗朗哥和路易吉，还有菲奥里、安布罗西尼、加图索和皮尔洛——皮尔洛是代替罗伯特亲王出席的。
加里波第叹了口气，摘下他那顶宽毛毡的软帽，理了理脑袋周围的乱发，又摸了摸光光的头顶。
“各位，你们怎么看？”他终于还是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嘛……”安布罗西尼似乎觉得很好笑地说了一句，还没说完，立刻就被坐在一旁的沉默的菲奥里给瞪了回去。于是索性转向一旁的加图索低声议论起来。
“唉……”老人又无奈地谈了一口气。
“我的意思是，这毕竟表明国王陛下一直关心着这场战争——我本人一心为了意大利，但同时也效忠国王陛下……至于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人民为了意大利，你们恐怕……并不满意撒丁王国的做法。但我不得不说，包括罗伯特亲王和加富尔首相在内，撒丁王国给了我们很多的支持。所以说……我们现在不管发生什么，首要的还是先把眼下这场仗打完！”
已经好几天没怎么休息的德米特里奥•阿尔贝蒂尼大夫正在给罗伯特亲王换药，只因为罗伯特亲王“好言相劝”地让奉命随信使一同从都灵赶来的安德蕾娜和她的父亲法布里奇大夫好好的休息一晚。
“您为什么不让您那远道赶来的专署医师给您疗伤呢？”阿尔贝蒂尼一边剪绷带，一边问道。
“法布里奇的专长不是外科嘛。”巴乔笑嘻嘻地说道。
阿尔贝蒂尼没什么反应，继续着手上的工作。直到为他包扎好了，才缓缓说道：“您真是个奇怪的人。”
“哦？”巴乔饶有趣味地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阿尔贝蒂尼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医药包。
“身为您这样的人，却偏偏要隐藏身份冒着风险参加人民革命……如果说这样还不奇怪的话——我只能理解为您是对您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自我放弃了：你不但不好好地专心配合治疗控制病情，反而这样四处乱跑，削弱您本来就危险的健康。”
这段话正点到巴乔痛处。
“你果然知道了。”他说道，脸上没有了笑容。“是皮尔洛那小家伙说漏嘴吗？”
“我毕竟是医生世家出身，精通的不只一门，从我自己的观察再加上有人向我描述的您发作时的症状，大概可以推论出来。”阿尔贝蒂尼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他说道。
“是吗……”巴乔苦笑了下。
“你告诉他了吗？”
阿尔贝蒂尼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没有。”
阿尔贝蒂尼当然没有告诉那个人。不过他不是想帮这位亲王殿下把这个秘密隐瞒下去，而是……不愿意让他知道巴乔的病况。
“是吗……那就好。”巴乔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迟早会知道的吧。”阿尔贝蒂尼奇怪自己竟然有些恶意地继续挑起这个话题。
巴乔望着他，笑了笑。
“……不，只要没有人说告诉他，他就永远不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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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因扎吉中校不是很情愿地出发了。
当然，从表面上看他的笑容依然是完美百分百。只是了解他的人，都会从他眉间多出的那一道细杠发现：他现在非常不爽。
虽然是国王陛下的命令，但为什么不是那些虚荣心旺盛又没什么廉耻心偏偏还装作道貌岸然的绅士的老将军们呢？这种从别人手里抢夺战果的事情，他实在是没什么好心情去做。
他菲利普•因扎吉确实是很在乎荣誉不错，但不是自己实力拿下的他绝对不会去争。
可如今这种事偏偏就落在了他头上。
而且，因为要途径教皇国，说不定还会碰见一堆不想见到的人……尤其是“他”。
他做事喜欢速办速决直来直去，偏偏这么多麻烦这么多顾虑这次一起来了。越想越是烦躁，因扎吉催促他的马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走到了行进中的部队的最前方。
正巧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在他们即将到达的教皇国国境前站立的那一队人马。
在前方带队侦查的塔齐纳蒂突然调转马头向他这边过来，然后慢慢放慢速度和他并肩而行。
“因扎吉大人，似乎是法国军队。”他带着几分征询意见的语气报告道。
因扎吉远远望去。
已经能看清那队法国军队中，那个格外显眼的，骑在马上的熟悉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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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装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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