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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上
教室里的灯刺啦闪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我抬头望着天花板无聊地想。
今天的天空一整日都是灰蒙蒙的,连室内的灯光都不够用了,教室里一片暗绰绰连带着制造了一种颇为阴森的气氛。
我感受了一下这种气氛,觉得这用来拍鬼片挺合适。然后呢,此刻正站在讲台上讲个没完没了的老太婆去客串一下那就在再好不过了。
我就这样趴在课桌上,想着些有的没的,总之我那叫一个无聊……
“同学们……”一个超高音突然在我耳边炸开了,我浑身一哆嗦,立马直起上身。
班主任在我座位旁边顿了一下,然后拿她那双三角眼瞥了我一眼,继续开口道:“我再重复一遍,下星期就要开运动会了,有项目的同学回到家要好好休息,不要趁这这个双休日没有作业,就活力四射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
我听了,翻了个白眼,这话真够具有针对性的。
“好了,接下来发号码牌。”
接到号码牌的时候,鹏嘉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心里极有预感地攥紧手中的号码牌,不让那数字露外面。
假男站在我面前不动,继续似笑非笑,我的手又紧了紧,对她作驱赶状,“go!go!”
看她不作反应,我怒了,“你丫的还有没有尊严了?”
“哼!”她下巴一抬,滚蛋了。
等她走远了,我才做贼心虚地打开号码牌,眉一跳,果然……
我把那块布瞬间塞进书包底,轻轻呼出一口气。
处理了那块编号250的布,我无事一身轻,挺无聊地转着头,恰好看见一脸怪异的薛子豪。
那厮正微低下头看自己手中的好码牌,面上有种纠结的情绪,我那灵敏地预感登时又窜了上来,按捺着兴奋,我缓缓抬起身来望向……
“扑哧”没忍住,我泄露了此时愉悦的心情。
薛子豪大概是听到笑声了,极为有默契的,在五十多人的教室中直接对上我的双眼,然后送我三个字,神经病。
我没生气,反而鼓励他,“十三点,下周要努力呦!”
说完,我赶忙转身,以遮掩忍不住要翘起的嘴角。真好,比赛的时候有人陪我一起丢脸了——那哥们的编号竟然是130。
终于熬到下课,我哼着小曲整理书包,突然,我的肩被拍了一下。
回过头,只见薛子豪正抿着嘴看着我,我朝他咧嘴笑笑,“有啥事,哥们?”
他没有立马答话,而是把嘴又抿了抿,显得很苍白,于是我忍不住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的表情很严肃,眼神很郑重,没有来的我觉得有点心虚,然而这时他开口了,“你别反悔啊。”
“呃,啊?”我还没反应过来。
他好像有些生气,语气很重地重复了一遍,“我是说,到时候你与我比排名,你可别反悔!”
我无语地看着他转过身走掉,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萧索的味道,想象一下如此单薄的身体站在赛场上的情形,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过头了。
不过这种类似于伤春悲秋的情感很快被放学的喜悦打散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把书包丢在沙发上,然后走进房间。
“哥?”我四处望了一下,结果发现陆峰好像还没出来。
“寒子,出来吃饭了。”
“哎。”我应了一声,又在房间里有看了一圈,发现还是没人影,于是耸耸肩出去了。
难得的,今天爸妈都在家,平时要不是老妈要加班就是老爸要开会。
“爸。”我叫了一声。
老爸低了一下头,从老花镜上方看了我一眼,挺拽地点点头。呵,老头地招牌动作。
我拉开椅子坐下,眼神却飘向墙角。
客厅里的灯光是冷色调的,打在骨灰坛上,白色的釉面有清冷的光在流动,好像有生命一样。
陆峰不会是正盯着我吧,我胡思乱想着……
“寒子,寒子?”
“啊?”我回过神来,发现老爸正盯着我。
“小子,发什么呆呢?”
“没,没有。”我不在意地回答。
“哼。”
他停顿了一会,像是毫不在意地问:“听说近段日子你表现不错啊?”
我看了老头一眼,啧,想表扬我就直说嘛,搞得这么不干脆。于是我也兴致缺缺地回答:“还行,凑合吧。”
也许是对这个不满意,老头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可恰巧此时老妈把菜给端上来了,嘴里一边还催促着叫我们快吃。
我应了一声,埋头下去张口就是一口饭,抬眼瞥见老爸憋着一张老脸,想问却问不出的样子,我在心里乐开了花。
吃了一半,我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抬头对我妈说:“妈,今晚我要出去买运动服。”
“你不是,已经有好几套了吗,怎么还要买?”
我暗里撇撇嘴,耐克新推出一款运动衫,可炫了,要是穿去比赛那别提多拉风了,几个星期前我就捉摸这事。不过,我可不敢对老妈说实话,否则这事准没戏。
我呵呵笑了几下,颇有撒娇的意味,“妈,下星期我们学校开运动会,我跑三千米,可是三千米呢!”说到三千米时,我与其加重了点,“我得穿得舒服点,那几间旧的都不合身。”
“那行。”我妈倒挺干脆。
听她答应了,我又狗腿地笑两声,然后伸出手说,“那个,那您就给点补贴。”
老妈怪嗔地看我一眼,但还是去掏衣兜了。
可这时老头子来横插了一杠,“买什么买,想我们那会穿着棉毛衫就去跑马拉松了,到你这怎么就那么讲究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败家。”
我挎着脸,“妈,您看这……”
老妈一看就来护崽了,“怎么的,用的是我的钱,我挣的,你心疼什么。”说着,就塞给我几张红票子。
我用敏感地手指蹭几下,呦,还挺多,这可把我乐坏了。
“寒子最近表现好,我奖励他,你有意见?”老妈挺傲气地瞪着我爸,就跟战斗机似的。
也许是听到我表现不错,老头的脸色好了一些,然后笑眯眯地凑近我妈,帮她捏捏肩膀,“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哼。”老妈忍笑着瞥了他一眼,细密的鱼尾纹里有着十八少女的娇羞。
“咳。”我觉得一粒米饭呛进气管里了,然后挨我妈一白眼。
吃完饭,我跟老妈打了声招呼,“妈,那我一会出去了啊。”把手伸进口袋,摸着那厚厚的一小叠,心里美得我……
“你先穿上一件大衣,外面冷着呢!”
见我没反应,她放大声说,“我说你听见没?”
“啊?哦,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她责备地瞪我一眼,而后又忍不住补上一句,“早点回来,晚了外边不安全。”
“哎,知道了,你当我是小孩呢。”我眼朝天花板翻了一下。
“嘿,你不是小孩还是什么。实话跟你说,我就是不放心你,别又在外面胡混……”
眼看我妈那话匣子打开大有滔滔不绝的架势,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打住,“行,行,我都听你的行了吧?”
趁她老人家缓和地点了下头,我赶忙钻回屋里去。
一进门,我差点撞上一人,“喝,你想吓死我啊。”我朝陆峰瞪了一眼,然后绕过他,取下衣架上挂着的大衣,穿上。
陆峰看见我的动作,皱了皱眉,说:“你要出去。”
“嗯。”我正套着衣袖,随便应了一下。
“天都黑了。”声音听着好像有些不太满意。
我转过身,“大哥,这是冬天,都七点了天能不黑吗。”
我正套另一只袖子,他却给捏住了,害得我手卡在当中,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外边危险。”
“怎么跟我妈似的。”我没好气地说,然后扯回我的袖子,套上。
“你真要出去?”似是不甘心似的,他又问了句,身体堵在门口。
我无语地看着,狠狠道,“对,一定,肯定,确定,绝对。”说着着,我去推他。
可眼前的身体跟座山似的,怎么也推不动,我退开几步无奈地盯着他,陆峰嘴角微抿着,固执跟小孩似的。
“你想怎样,要不跟我出去呀?”我讽刺地问。
“好。”
“呃,啊?”我傻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好。”然后想了想,冲我招招手,“过来,我告诉你……”
我傻兮兮地凑过去。
我悄悄打开门,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没人,只有电视的声音从另一间卧室中传出,还伴着一些逗笑的声音,看来那老两口在里面联络感情呢。呼,我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本来嘛,在自个家里根本用不着这么鬼鬼祟祟的,可一想到接下来我要干的事情,身体还是哆嗦了下。
我凑近墙角的柜子,汗湿的手捏了捏衣袋里的小瓶子,然后慢慢把它拿出来。这个瓶子是又一次我在课桌里发现的,也不知是谁塞给我的,反正当时里面装满了小星星,不过刚才都给我扔垃圾桶里了。
我的手颤颤巍巍地打开骨灰坛的盖子,那冰凉的触感害我差点没把它给扔了,放下盖子,我神经质地朝身后瞄了一眼,还好,身后没人。
然后我掏出一只瓷勺,上面有点黑糊糊的,好像没洗干净,似乎早上我还拿它吃芝麻糊来着?
不过此时可没有容我犹豫的机会,我眼一闭,牙一咬,拿着勺子把手伸进坛里,轻轻在里面舀了一勺——那粉状的质感我已经不想去形容了,又慢腾腾伸出手,看着满满的一勺,我吞了一口唾沫。
我把勺对准瓶口,正待倾斜,吱嘎一声,门开了。
“寒子,你干什么呢?”
我左手一只瓶,右手一只勺,泪流满面。
背后有脚步响起,我大脑立即发挥功能,指挥着身体斜过一些,以挡住视线,“哎,妈你别过来,我正跟哥说悄悄话呢。”
“谁信。”话是这么说的,可语气却软和下来。
“唉——”她叹了一口气,“你别调皮就好。”
“嗯。”我僵僵地答道。
“咦,对了。”
我一颗心有提起来。
“你不是说要出去吗,别磨蹭了啊。”
“哦,知道了。哎妈你快回屋去吧,我再跟哥说两句。”我赶紧催促道。
“哼,臭小子。”
听着关门声,我颤抖地呼出一口气——佛祖,您老人家太慈悲了。
今个要是被发现我在做什么,我妈还好说,要落到我爸手里,估计我就得去陪陆峰了。
想到这,我狠狠地朝那勺骨灰啐了一口——都怪你。
啧,不好,唾沫吐进去了。
我左兜揣一叠钞票,右兜揣一瓶骨灰,徜徉在繁闹的大街上。
天气虽然很冷,但街上的行人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不过这也难怪,这里是商业中心,只要不是下冰雹,刮台风之类的,那客流量是不会少的。再说了,趁着这种天气,小情侣们拉拉小手,贴贴脸蛋,那甭提有多兴奋了。
我想着想着,就觉得有点孤单了,是不是应该……
突然,我肩膀一侧重了一下,我深吸两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要淡定,可我还是忍不住拿肩膀撞了某人一下。
陆峰楼着我的肩膀,喘着气笑了几下,眼神闪动,好奇地看了四周一会,看他那样子好像挺累。
我捉摸着,那骨灰是不是那什么能量源之类的,离开了那骨灰坛子身体就虚弱了呢,想着我就不自主地捂了捂左边的口袋,心说可不能把这瓶子给弄丢了,否则指不定出啥事呢。
陆峰一手搭在我肩上,这动作本来也没什么的,可我们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一男一女的,我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我抖抖肩,换来的是陆峰一声嬉笑,“怕什么,反正没人看见。”说着,他又得寸进尺地把下巴也搁我肩上。
我哀叹一声,我越来越搞不懂陆峰了。以前吧,虽然对他没映像,但从大人的口中也能大概拼凑出一个正直的,礼貌的,好学的,聪明的好孩子的形象。可在这近一个月的相处中,除了他那颗聪明的脑袋,其它我所猜测的结论统统被他推翻。
什么狡猾啦,赖皮啦,强势啦,我怕什么来什么,花样百出,叫人应接不暇,然后每天还有新的惊喜来等着我。对此我能给出的反应是——苦笑三声,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于是我拖着一只巨型树袋熊步履蹒跚在热闹的步行街上,偶尔瞥见别人身边的小鸟依人,或是怀里的温香软玉,心里就扑扑地往外冒酸水。
“这的变化可够大的。”陆峰抬眼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感慨似的说道。。
“那是。”说完,我也举头望着那些高楼,一大一小两只头高高抬起,别提多傻气了,就像老农民进城一样。
盯着楼房发了一会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可笑,于是啐了一口,“走走走,别待这丢人现眼眼了。”
陆峰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似是斟酌了一下,然后小心地开口道:“好像别人看不到我唉。”
丫的可不就是嘛,感情只有我在这丢人。
我猛转了头,爆了粗口,“操/你大爷的。”
陆峰忍笑想道歉,却不知怎的脸色忽然怪异起来,他退开了一点,身后瞬间露出一张狰狞的肥脸来。
那胖子开口了,一听就知道不是文明人,“小子,你找死是吧。”
我有点尴尬,“我没骂你。”看对方脸色不好,我忍痛补了一句:“真的,我骂我自己呢。”
“你耍我呢吧。”他冷笑着,掳起袖子就过来了。
他那脸上的两堆肥肉,随着步伐一抖一抖的,好像在张显着自己的力大无穷,于是我猜测今天自己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不过爷不怕他,好不容易放低了回姿态他还得瑟了。
随着那人的走近,边上有一些人停下来看热闹,然后那胖子的女伴也在一边叽叽喳喳的,又兴奋又羞涩的模样。
哼,待会爷就让你瞧瞧你男人的熊样……
然而事态往往出人意料,那胖子走到一半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忽然就倒在地上了,而且还是像撞上了一堵透明墙一样反弹到地上,鼻孔一片猩红,说不定连鼻骨都断了。
不只周围的观众傻了,我也傻了……
不过很快地,我就被一股大力拉着向前跑,而身后的人许是被惊到了,根本没人注意到。
跑了一会,我才回过神来,苦笑不得地看着拉着我跑的那个人,“哥,停,停下吧,没人了。”
他听了把速度慢下来,站定后,我在原地喘了几口气,不服气道:“你跑什么啊,怕我打不过啊。”
他无奈地说:“你会受伤的。”说着,又拿大手抚了抚我的后背帮我顺气。
我楞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心里泛起一样种异样的感觉。从小到大无论是遇到同龄人的挑衅抑或是年长的小孩欺负我,都是我一个人抗争的。以前觉得这挺正常,但今天突然有一个人关心你对你说,你会受伤的,并且帮你揍了试图欺负自己的人,心里一下子会觉得微微有些不适应同时又有一些说不出的委屈。
丫的,自己怎么越来越娘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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