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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雍正的心情好像变得很差,宴席没有结束就走了,留下皇后独自张罗着。年莹莹刚才也吓了一跳,宴席没结束就也要走,我陪着她回宫院。路上滑,我是加倍的小心。眼看到了院门了,年莹莹一个没走稳,向后倒来,我连忙伸手去接,自己也没站稳,眼看就要躺倒在地了。忽然,一个宽阔的怀抱接住了我。这样,来人接住我,我抱着年莹莹,我们总算都没摔着。
“小心。”身后的人道。
我着实一惊,立即起身,扶正年莹莹,慌忙跪下:“万岁爷吉祥!奴婢不知是万岁爷,望请赎罪。”
雍正的动作似乎滞了滞,但马上就恢复了常态:“你没有错,起来吧。”
我起身,向年莹莹身后靠了靠。年莹莹也从惊慌中醒过神来。
“贵妃受惊了,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雍正上前抓起年莹莹的手,边说边往院里走。
“谢万岁爷关心,臣妾没什么大碍。”年莹莹小声说。
雍正当晚宿在年贵妃处。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听说还要接受群臣庆贺。
年莹莹终究是在正月分娩了,这胎是个阿哥,皇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年莹莹对这个孩子紧张的紧,醒来便要看见他,连我抱抱都舍不得。是啊,她曾经目睹了几个孩子夭折,怕是再经不起打击了。不知是不是我多心,这段时间莹莹看我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戒备。可能是产妇比较敏感吧,我也不甚在意。
雍正对这个孩子也特别的喜爱,当即赐名“福沛”。
就在福沛降生不久,青海传来战报,年羹尧大胜叛军,平定了叛乱,即时凯旋班师回朝。
年府一下就成为这大清朝最为荣宠的一家,听说恭贺送礼的把门槛都踏破了。
我这些天一直都闷在屋子里画画,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没有什么事好做,另一方面是为了掩饰我心中小小的不安——不知道我的命运又会起怎样的变化,年羹尧会接我出宫么?
天有不测风云,不久又有消息传来,说年羹尧受到皇上训斥,被贬为杭州将军。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小阿哥福沛突然发起高烧,太医院一班太医都束手无策。雍正已经对太医们发了几通脾气,可仍旧没能挽回他的这个心爱的儿子。年莹莹再次要面对亲生骨肉的早夭,她已经承受不住了,整日迷迷糊糊的,说话颠三倒四。雍正来看了几次,也只是叹气。
又是一年春来到,迎接她的是深宫中一颗颗破碎的心。
似乎是为了除去晦气,皇后请旨令宫廷画师为众嫔妃画像,还差遣了宫女特意来吩咐要我带着年贵妃前往。我觉得这样也许有利于医治年莹莹的癔症,就欣然同意了。来到御花园,才发现雍正也在。年莹莹还是认得雍正的,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她,我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雍正的后宫通共没有几位嫔妃,基本上还是从雍亲王府带来的,大家勉强坐满了一个亭子。皇后今天的兴致较高,招呼着宣召画师进前。
郎世宁!我终于又见到他了。只见他身着长袍马褂,头上竟也梳起了辫子,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一个千儿。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我真想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嘲笑他一番。在为年莹莹作画前,我为她整了整衣装。郎世宁发现了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敛住了。想不到这几年在宫里他也炼成了一只老狐狸。
晚上,我刚安顿好年莹莹睡下,雍正竟然来了。我正准备去叫醒年莹莹,雍正说不必了,他坐坐就走。此刻他坐在正屋的软塌上,我侍立在一旁。
“你今天很高兴?”他忽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回万岁爷,奴婢也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喜气。”
“你和郎世宁很熟?”
“回万岁,我们曾互为老师,各取所需。”
“怎么个各取所需?”
“郎世宁曾教奴婢画画,奴婢也曾教他汉语。”
“你会洋文?”他有些惊异。
“奴婢会一点英文。”
屋子里又出现了沉默,我低着头也看不到雍正此刻的神情。
“好好照顾贵妃。”他临走之前说。
年莹莹终究是没能挺过去,在这一年的冬天香消玉殒了。回想起去年我们还在一起庆祝新生命的诞生,接受众人的道贺,我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从此,我在这里便真是一个人了。
年莹莹在死后被封皇贵妃,这可能就是她的丈夫唯一能为她做的。因为一转身,他便大肆打压年羹尧的势力。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要我搬离目前的宫院,甚至这边的月例银子都没有变,加上以前我和年莹莹情同姐妹,本来就是这里的半个主子,现在院子里的一应事物似乎都由我来掌管了,下面的人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都向我报告。我疑惑地应付着一切,直到有一天不经意地听到两个宫女的谈话。
“你们院里的那位现在怎么样?”
“整日画画,对事情对人都淡淡的。”
“唉,你们前面的那位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死了,死之前还引狼入室。”
“你又听到什么风声了?”
“嘘,我是听我们燕嫔娘娘讲的。你们现在的那位早前就开始勾引咱们万岁爷,现在更是鸠占鹊巢,俨然是主子模样了。”
…
她们后面谈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之后的几天,我滴水未进。这可急坏了院子里的管事太监,估计是他向上面报告了我的情况。终于,皇后来看我了。
我强撑着向她施了礼。
“听下面的人讲你几天没吃东西了,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皇后不愧为大家闺秀出身,处事十分干练。
“回娘娘,奴婢没事。只是皇贵妃走后,奴婢太过思念宫外的亲人了。”
“咱们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这么过着么。”
“可奴婢不是这宫里的人。”
“这个…本宫可做不了主。”
“娘娘贵为皇后,后宫的事和皇室的内命妇都归娘娘管,怎么做不了主?求娘娘放奴婢出宫吧。”
“你不要多想,照顾好身子,也省得连累下面的人。”皇后抛下这句话就走了。
第二天,雍正竟然降临这个冷清了好久的宫院。
“你想出宫?”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
“回万岁,是的。”
“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回想起这些年来的隐忍,我也生出一丝怒气:“奴婢只不过是个再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质,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
“你!”雍正似乎有什么要讲,却又生生咽下了。
“皇上,奴婢已经年近三十,是个宫女也该放出宫去了,省得落人话柄。”
“你又听到什么了?”
“强权也压不住悠悠之口。”
“哼,朕就是不怕什么悠悠之口,自朕登基以来,各种关于皇位来之不正的传闻多了,朕什么时候怕过?”
“可您是皇上。”
“朕就是你的靠山。”
“皇上。”我惊恐地抬起头。
“难道你还想着年羹尧?”他望进我的眼睛。
“他是奴婢的丈夫。”
“你还是早早把他忘掉吧。告诉你,这世上你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朕!”
“皇上…”我还欲请求,他却已经拂袖而去。
我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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