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

　　顾行之走进王铎的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他正皱着眉头对着一块手帕发呆，就连有人进了办公室也未发觉。“王经理，是哪个小情人的手帕呀？”顾行之见之好笑，忍不住出声打趣。王铎猛一听，辨出来人，竟然吓得手帕掉了地，赶忙又钻到桌子底下捡起，慌慌张张往裤子口袋里一塞,“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来了，行之？”王铎掩饰道。顾行之瞟了瞟他，答道“你什么记性，中午不是说好一起吃晚饭，然后叫上阿穆大山他们去喝一杯的么？”王铎猛一拍脑袋，转身拿了西装“还真忙忘了，快走快走”，催着顾行之出门了。顾行之歪着脑袋，定定地望着他，“阿铎，你怎么突然怪怪的，上午还好好的，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别瞒着兄弟我。”王铎避开他的眼神，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说道“能有什么事，下午看报表忙饿了，快走。”

　　照例，两人又来到了大学西门口那家烤鸡翅店。顾行之卷起衬衫袖子，大口喝着啤酒，努力和鸡翅奋斗的样子真是与平时办公室里翩翩君子的形象判若两人。“阿铎，吃了那么多饭店，除了我阿姨的亲手做的饭菜，也就是这里能让我吃的舒坦了。”阿铎眼神暗了暗，知道他口中的阿姨是谁，不欲往下说，正巧有个电话来了，借口便出去了。王铎接完电话，在门口抽了支烟，9月的L城已有了些萧瑟，带着凉意的晚风吹着，手上的烟烧地很快。他似下了什么决心，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了踩，往小店里面走去。“行之，我有话跟你说。”王铎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顾行之并没有抬头，悠悠地伸出筷子去夹了颗花生。“行之，我想跟你说那块手帕的事情，”他边说边伸手往口袋伸去，却一下子愣住了，手帕呢？正待出门去寻，之见顾行之从口袋里掏出一物，放在桌上，“是找这个么？你刚刚掏手机的时候掉了，服务员看到就捡起来放到桌上了。”这下子，王铎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刚刚准备好的一肚子的话，就如气球被针扎了一下，全跑光了。“阿铎，”许久，对面才传来顾行之的声音，好像很遥远，“我怎么能忘了呢？清，这是她的颜色啊！”

　　各自加完班匆匆赶来的赵穆和余文山赶来的时候，不禁吃了一惊。桌上放满了七零八落的啤酒瓶，和醉得不省人事的顾行之。对面的王铎一言不发，只是抽着烟，整个人弥漫在烟雾里。“阿铎，你搞什么？竟然让行之喝那么多酒？你不知道他胃不好吗？”赵穆出声埋怨道。王铎并不开口解释，只是默默地将那块手帕递给了他。赵穆接过，看完，也不响了，眼带同情看着顾行之。余文山不禁奇道，什么来路的手帕竟让大名嘴赵穆也闭了口。等他从赵穆手上抢来这块手帕的时候，他顿时明白了顾行之的反常。

　　这块丝质的手帕平常大小，图案是副山水画，烟雨蒙蒙，只是上面用软毛笔写着几行字，“真心邀请王铎先生莅临我们于10月18日A城苏宅举行的文定之礼，以此丝帕为入场凭证。”落款是沈敏君和苏清。余文山不禁低声说道，“这样的请帖也只有苏清能想得到了。她的字还是那么漂亮。”听到苏清的名字，顾行之突然醒了，看到他们，竟然咧嘴一笑，“阿穆，大山你们来啦！来来来，喝酒，我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你们可以喝喜酒啦！卿卿要嫁人了！卿卿要嫁人了！我的卿卿，要，嫁，人，了。”最后一句无比苍凉。让在座的男人都红了眼眶。三年前那个顾行之又回来了。

　　顾行之和苏清的故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苏清的特殊身份。当年从N大本硕连读的优秀毕业生，放弃了进国家部委的机会，选择到A城给苏清的爸爸做秘书。苏清爸爸是A城的市长。他们就那么遇见了。骄傲的顾行之，栽在了高中还未毕业的苏清手上。苏清的父母都是开明的家长，对于两个小儿女的进展，也是乐见其成。苏清的爸爸苏坤明在政治上是个谨慎且具有眼光的人。他从一个家徒四壁的农民的儿子，走到今天，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他处于保护顾行之的目的，并没有让他们公开。他和苏妈妈也是看中顾行之简单的家庭背景，希望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苏坤明只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一辈子幸福。他们对待顾行之是真心真意的，当自己的另一个小孩来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他以前未能享受到的，不想让他面对苏清的时候有丝毫的委屈。可惜，他那么喜欢的两个小孩，最后还是分开了。

　　后来，因为苏清一直在国外念书，王铎他们也并没有什么机会和她多有接触。只是苏清放假回来的时候见过几次。只知道是个懂事的姑娘，思维敏捷，能言善辩，是个小孩子，但是把顾行之照顾的很好。但是，真正知道她的好，是两个人分开之后，顾行之每每醉酒后的真心吐露。他们才明白，那个姑娘，是爱他到骨子里去了。用尽全身力气去爱了。

　　自从那日醉酒之后，顾行之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却急坏了身边这些好朋友。王铎作为和他距离最近的人，每日像兄弟们报告着顾行之的不对劲之处。“行之今天抽掉两包烟啊!”“行之上午又签错一份文件，好在我火眼金睛发现了，险些铸成大错！”。。。他们知道，越是这样的顾行之，越是有问题，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

　　直到有一天，顾行之一天没来上班。王铎打了一个上午的电话，去了他的公寓也看过了，都没发现他的踪影，问了另外两个人，也都表示找不到顾行之。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得拨通了苏清的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来了，传来温柔的女声，“hello？”“清清，我是阿铎。”王铎这头正想着如何开口，只听苏清说道“是找行之么？他在我家，你放心吧。”“清清，行之看到你寄给我的丝帕，他。。心里很不好受。你们。。你们真的没可能了吗？”王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奈。苏清顿了顿，她柔柔地说道“阿铎，你知道的，当时放手的是他。敏君他对我很好，我不能对不起他。以后这个话，就不要再提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来我的订婚仪式的。”“哎。。。”王铎深深叹口气，“我会来。你跟行之好好说说，心病还是要心药医。这两天让他别来上班了，公司有我呢。”“好的，阿铎再见。”苏清挂了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望了望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不禁湿了眼眶，闭上眼睛，嘴里念着“行之，行之，我的行之。”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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