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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真视之眼 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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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来访的祭祀王的仪式安排在皇宫中最大的会客厅里，忙碌的仆从按照总管连夜拟定的日程表努力工作，他们穿过装饰着黄金合欢花的八个侧门，井然有序得把精美的茶具放置在梨花木的桌子上。另外一些侍女则忙着用南方进口的绣金丝制绸布装点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华丽靠椅，左手第一个靠椅用的是平纹布，这是祭祀王的专门座位——那孩子比较喜欢朴素柔和的东西。
这座名为“丝绒”的会客厅最令人称傲之处并不是色泽华美的、描述传世传奇的穹顶壁画和雕塑，而是悬挂在高达二十米房顶上的一百个小一点的紫水晶吊灯和它们所围绕朝奉的镶嵌有各色宝石的巨大吊灯组，这五十多年才串坠而成庞然巨物用比龙筋还坚韧的绳索悬挂起来——为了保持清洁，特别由当时的红衣主教在上面使用了清洁魔法。只要在房间里点一盏蜡烛，这个灯组的折射就能让这个直径超过两百米的大厅灼灼生辉。
这样富裕豪奢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会客厅不过是用来举行比较平常的仪式，祭祀王虽然是神的儿子但是作为常客也没有必要搞很大的排场。担当安全总管的秘密警察头子卢卡斯.德.佩看看周围的警戒已经布置停当后，为了躲避闹哄哄人群的他踱到会客厅前面的花园想找个机会透透气。让这位尊敬的警察老爷、帝国的灰色御剑惧怕的亲王大人终于在昨天出现在阿多尼斯的街道上，而今天也许会很“凑巧”地出现在欢迎仪式上——青天.亚历山大.门罗摄政亲王一向是很给皇帝陛下面子的，即使他不喜欢天晶族那个被称作为完美工艺品的祭祀王。
“卢卡斯，你在透气啊。”真是想什么应什么，穿着石青色礼服的青天神采奕奕得出现在他面前，身上清新的柠檬香水味道下隐藏了另外一种昂贵女用香氛余味。昨天晚上，某位公爵夫人，还是某位男爵夫人……鹰隼一样的目光也许会在女人的怀抱里朦胧一下，但是每次也就是关键的那么半秒——摄政亲王不幸福，但是没有多少人知道。
卢卡斯自以为自己知道，当然也从不怀疑自己知道。
今天青天.亚历山大.门罗没有穿那种惯常的窄袖军礼服，而是把手臂隐藏在宽大的文职官员袖容和遮盖到指尖的白色饰边衬衫袖子里。清俊的容颜有点微笑，卢卡斯知道那是因为见到了少年皇帝、青天异母弟弟，这件礼服似乎也是皇帝吩咐御用裁缝早早备下的——这个是生日礼物，生在秋天的青天在两天前正好二十一岁。
“都安排好了吧。”这句话是对赶来汇报工作的内务总管说的，在得到后者果断的回答后，摄政亲王低声地表示了嘉许。从面向大厅中央的门里望进去，一切都尽善尽美：黑色大理石地坪跟以白色为基调布满精致壁画的穹顶交相辉映，从门口延伸到中央区的圣殿红珍珠尼镶钻地毯也铺就停当。穿着红色卡腰常礼服，头戴淡金色假发的年轻男仆分列两侧，白色绶带在胸前闪闪发光。青天不喜欢这样的排场，不过皇帝喜欢——跟很多事情一样，亲王对皇帝是宠溺的。
到了傍晚时分，教皇国的仪仗队才姗姗来迟。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岚山二世一看见从皇宫前的大道上缓慢移动的庞大仪仗就皱起了眉头。他宁愿是西瑞尔自己来，而不是带着这么多累赘的随从。察觉到君主的不耐，黑发的摄政亲王轻轻得撸了撸岚山金子一样闪光的短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少年惊喜地把目光投向哥哥摊开的右手，一只做工精巧的草蚂蚱乖乖地伏在青天宽大的手掌上：“如果你乖乖的完成仪式，这个就归你了。”“嗯。”喜笑颜开的翡冷翠帝国皇帝点点头，转身跟着仪仗官走下观望台去迎接他的少年朋友。
“谢谢大人。”已经急得焦头烂额的仪仗官用眼神表示了敬意，回应他的确是青天轻柔的眼神。出于无奈的办法啊，岚山该长大了，不能总是这样——无论是否如传说中那样是神祗的宠儿，在如此纷乱复杂的世界里他都必须快速成长起来。是不是对他太纵容了？想到这里，年轻的摄政亲王先前刚有一点的愉悦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看着渐渐落下地平线的西大陆之日，一种无奈涌上心头，也许有一天，这一切都将成为一去不返的过往，而唯一可以留下的只有残垣断壁和坟墓上模糊的铭文。
一声小小的欢呼钻入沉思者的耳朵，观望台上的士兵将目光投向了宫门外拉着手神情欢愉的两名少年：水晶一样清透动人的正是来访的祭祀王西瑞尔，他楚楚动人、仪态万方的风姿和活泼伶俐、华丽绚烂的西大陆少年皇帝交相辉映，同龄的两个人都是在光荣羽翼下庇护的无忧年纪；高大壮丽的帝国皇城下，神之子和天之宠儿亲昵的身影在金色的落日流霞间携手而行，除了感叹之外简直无法形容那种感动。卫士们感慨之余有人幸福得叹了口气。
青天.亚历山大.门罗凝视了片刻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他决定在仪式前暂时回避一下，否则会令来访的祭祀王不自在。在教皇国，他这位摄政亲王的口碑可不好，仅次于那位爱女人胜过爱国家，关心床事甚于国事的南大陆君王。
他不想让任何人在该放松的时候难堪，即使是那个女人的弟弟也一样。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翡冷翠帝国的效率和充分的礼仪让来访者们心情愉悦，那些从教皇国来的修道者在红衣主教的陪同下参观了整个皇宫的公开区域。令这些先前还有点紧张，预备和摄政亲王的冷嘲热讽对抗的卫道士们欣慰的是，那位实权者仅仅在仪式上站了站，尽了一位王兄的职责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威姆特兰大主教华丽的长袍可以说是他藏品中最奢华的一件，为此他得意得晃动着丰满的身躯，让镶嵌在上面的宝石晃花了同僚们的眼睛。自从知道了那个秘密的一些消息，他可以确认未来的更高权位将指日可待，这样满溢于身心的幸福感让他全身充满了无穷的活力。
这种幸福感持续得并不长，当他得意洋洋得把一件前王朝的玉雕山羊指给已经眼花缭乱的参观者时，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从会客厅方向传来，紧接着的是令人恐惧的寂静，空气都静止下来……笑容如同面具一样凝结在脸上，主宾先前被世俗的荣华熏陶得相当放松的心情被这一声从恐怖深渊里蹿出来的厉叫所击破……静止的空气很冷，回廊里的艺术品各色的眼睛里反射着幽暗的光。
这一状况没有持续很久，高声吟唱的咒文如电光划破了凝固的空气，随后一声轰然巨响振得二层楼的地面在众人的脚下颤了颤，先前那只玉雕山羊怪异得摇晃了两下，失却中心地落到地下毫无形象裂成几片——一名客人发现碎片内侧是诡异的红色，如同发黑却未凝结地血。
“魔……魔族，这里有魔族。”失心疯一样的叫声唤醒了愣在当场的众人，修道者们不管什么礼仪了，他们大步跑下螺旋的楼梯直奔祭祀王和岚山二世驻留的会客厅。
第一个跑进去的人差点撞上最靠近门口的一名高大男子，那人手里执着弓，通身的怒气把周围的空气烧得灼热无比。青天.亚历山大.门罗如同复仇之神怒气冲冲得瞪着躺在地下的伤者，一双轱蓝色的眼睛里喷射出足以毁灭一切的火焰。
在修道士们之前赶到的卢卡斯识相的跑到昏倒在祭祀王怀里的皇帝身边，而祭祀王的眼睛也近乎失去了焦点，神情恍惚的他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
从天花板上渗落成形的袭击者一落地就直奔岚山二世和自己而来，闪闪发亮的黑金匕首似乎马上就准备给二人来个开膛破肚。 “去死吧。”似乎是这么一句话，后来呢？后来似乎有人冲进来念了句什么，那袭击者就换了方向准备逃走，然后……然后一道火光穿透了袭击者的胸膛，他扫落了几盏紫水晶灯，就摊在地上抽搐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祭祀王西瑞尔想要大哭却哭不出来，心完全被恐惧捏住了。纤细的身体背叛了想要强作镇静的心灵，十七岁的少年祭祀王瞪着琥珀色的眼睛颤抖着，眼泪在神所钟爱的心灵窗户边上打转，只等着他垂下眼帘的那一瞬就将亲吻大地。他下意识得抱住瞬间惊厥的少年伙伴，恨不得把他隐藏在自己的身后——毕竟，拥有西大陆水魔法的岚山.玛尔斯.德.门罗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如果到了十八岁的年纪这样的攻击对他来说应该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谢天谢地，那个摄政亲王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走吧。祭祀王稍微清晰了点的大脑这么告诉他：能够催动真视之眼本身并不令人惊讶，凡是被选中者无不如此，但是能够良好的控制此弓的威力甚至仅仅把波及范围控制在同时射出的结界内好像不是一名身为高等骑士的青天所能做到的。
这位西大陆实权者已经不是圣书院中编写历史的那些老人家笔下的普通角色了，水晶一样的祭祀王生出比刚才更为莫名巨大的恐惧，这一次不是因为袭击者而是因为那名力量似乎已经过于强大的拯救者——他觉得他就是那些吊在穹顶上的水晶，高高在上但却容易因坠落而碎裂，无可挽回，无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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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事情突然而近乎晕倒的岚山被赶到现场的卢卡斯扶着离开现场，神志也有些恍惚的祭祀王也在主教和众祭祀的簇拥下离开了狼藉一片的会客厅。袭击者落下时撞碎的水晶吊灯碎片撒了一地，象极了深沉夜幕下璀璨的繁星。反击成功后的青天握着弓走向瘫软在地、不断□□的刺客，石青色的袍裾在星光中拖曳出一条通道，硬质牛皮靴底踩在水晶星星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刺客非人类的袭击动作也吸引了莱斯特，他跟在青天身后，心中仍旧是波澜涌动：场的每个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刚才只要青天稍微慢一步，西大陆伟大帝国的君王宝座就会因为岚山的死而调换主人——那么无可选择的皇帝陛下只有一人。
有些话，艾奥里.拉玛.莱斯特决定说出来，虽然青天.亚历山大.门罗的脸色简直可以用可怕两个字来形容。“如果不是大人犹豫了，死的就该是陛下了吧。”莱斯特壮着胆子询问道。
“是么？你错了。莱斯特，我们还需要他而已。”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岚山二世，可是这个“我们”究竟是谁？虽然心存疑问，但是前游吟诗人，摄政亲王的智囊已经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了。
不理会莱斯特的踌躇，一击得手的青天眯着眼睛，把弓幻成宝石戴在额上：“我不急于拿这些东西，在我仍旧可以容忍前。”年轻的摄政亲王走到濒临死去的魔物旁边，蹲下身子，用莱斯特递过来的短剑捅了捅还在抽搐的身体。武器锐利的刃尖在主人熟练的技巧下顺利得挑开了魔物耳后浓密的黑发，耳下一个生有双翅盾形的烙印或者胎记引起了青天的注意。
“莱斯特，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前游吟诗人凑上前，主君紧锁的眉头令他有些紧张。他挨着青天蹲下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肆意地钻进鼻孔。刚才因为情况突然，所以他并没有看清楚魔物的样子；现在仔细看起来，莱斯特发现刺客原来相当清秀——如果不是额头上突出的小角和过于幼嫩并且浮现妖异图形的深褐色皮肤，他都差点以为这是个十一二岁的人类孩子。
原先愣在当场的卫士和闻声赶来的卫队谨慎得在周围形成一个大半圆，在安全的范围内好奇得看着垂死的魔物。他们并非天生怯懦，而是人类这种生物对所有不了解的事物的第一反应往往是观望后在下结论，那些勇于第一个靠近探个究竟的会被冠以勇士的头衔；不巧失败的，莽夫的帽子也会毫不客气的被扣上去。
这种生物在将近十个世纪的岁月里没有出现在人界了，只有在祈祷书的某个角落里才会含糊得提到魔族，并且无一例外的在后面加上已经被光明皇帝及其追随部队消灭的注解。
“这是个魔族刺客，”莱斯特抬起头看着站身来的青天：“这个标志是魔族卫队的纹章……”仿佛是这个话语触动了最后的活力，他看见垂死者猛地睁开眼睛，马上就要涣散的眼神死死得盯着低头聆听的青天，两道蓝得令人心里发颤的目光满怀仇恨射向射伤他的亲王。
莱斯特看见魔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念到了句什么咒语，怨毒的表情让刚说了一半的莱斯特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诅咒；但是紧接着的状况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他看见青天.亚历山大.门罗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象回应前者一样的也低声地说了些什么。随后，先前还痛苦抽搐的深褐色身体一凌，怨毒的神情被惊讶所代替，紧接着一种欢愉的微笑慢慢浮现在将死者的脸上。
莱斯特几乎忘了原本要说的后一句话，直到躺在地下的伤者带着一种安详的神态彻底安静以后。前游吟诗人才敢对表情似乎开始恢复正常的主君解释：“这个标记是魔族之王贴身的那一支，据记载只有这些族众才会在盾牌纹章上有白色翅膀的标记。”
“安芙莱特这个小傻瓜。”青天的目光没有离开尸体，而他仿佛另一个人说话似的言词更令莱斯特毛骨悚然。青天用的是安塞罗语，早已经失传的古老语种——安塞罗人是古老北部大陆原住民的一支，当时被北方统治者消灭的理由就是他们崇拜魔族之王并声称永远与帮助他们安居乐业的魔族为友。
在崇拜光明皇帝的世界里，如果要消灭一个种族，这个理由就足够了。更令莱斯特感到恐惧的是，那个魔族的眼睛——是纯正的轱蓝色。他脑子空白了几分钟，直到青天.亚历山大.门罗亲王不耐烦地呼唤他的名字：“莱斯特，这个东西让他们去处理吧，你跟我走。”这位前圣书院图书馆管理员、游吟诗人机械地站起来，低着头跟在青天身后，恐怖的大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肺似乎已经准备放弃一切抵抗——莱斯特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记忆中古老的禁忌典籍，被光明皇帝的信徒们深藏在圣书院最幽深的群葬墓穴通道底端神龛的《黑法典》中的第一页所写的告诫之词：纷争来自和平，和平必走向纷争。阅读此书的大胆者，你将窥视世界的秘密，成为神的追随；你将毫无希望，直到神的拯救到来；此神非彼神，此拯救非比拯救。如若不通此言，请闭上扉页离开险境。
现在莱斯特非常后悔自己当时的胆量，年轻气盛的他有着年少学问家特有的对禁忌果实执著追求的缺点，不过比起其他阅读禁书的家伙，显然这本书过于有吸引力、过于危险——花了三年零九个月读完《黑法典》后，圣书院最年轻的管理员艾奥里.拉玛.莱斯特已经不再相信任何公开的历史书，也不再参加任何基于公开法典的讨论——世界完全改变了，一切都是谎言，神的谎言。
“痛苦啊，难受啊，放开我……我要逃跑……”深夜里的悲鸣搅乱了静修的书院，狂态必露的莱斯特被驱赶出了圣书院。为了活下去他只好四处漂泊以讲故事糊口，他知道假的故事、假的传奇、假的神话、假的告诫却可以换来真的钱币、真的食物、真的居所……并且，他必须活下去，靠谎言的恩赐活下去。
“你在想什么呢？”沉溺在自己小世界里的莱斯特一小心撞到突然停下来的摄政王，青天.亚历山大.门罗长长的袍裾差点让他拌了个跟头。艾奥里.拉玛.莱斯特连声感谢，赶紧松开前者挡在他身前的手臂，满脸歉意得低下头。他非常感谢青天给予他再次登上高堂圣殿的机会，至少在今天的事情发生以前。
刚刚迈过二十一岁门槛的青天用透彻而机警的眸子捕捉中年辅臣的慌乱——见过大世面的他不应该为一次偷袭事件而失态致此。“莱斯特，你需要休息一下，这两天你就不必进宫了。”他说。对于手下脸色通红的反应，青天宁愿装个傻，就当是发烧的反应好了。现在他要头疼了，是刚才那一阵头脑的空白——我干什么了？他自问，但是自尊心阻挡了他向莱斯特询问，而后者似乎也无法再回答他的问题——艾奥里.拉玛.莱斯特已经鞠躬离开，象得了赦免逃跑一样。
我刚才干什么了？皱了皱眉头，青天.亚历山大.门罗按了按额上还有些温热的宝石，又自问了一遍，从刚才那个垂死的魔族开始嘀咕后青天就不能明确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还没有等他想清楚，一个有些阴郁却非常礼貌的声音打断了青天的沉思：“尊贵的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黑衣僧侣已经谦恭地立在一边。
看打扮似乎是主教宫里的苦修士，西大陆人实用的敬神态度令他们对以苦修来接近神灵的方式一向是佩服其耐性嗤笑其愚昧。青天稍微好一点，毕竟在圣书院的三年不是白读的，所以他耐着性子询问来访者：“有什么事情么？修道师傅。”深褐色的粗麻披风罩住了头脸，不过从身形来看这个苦修士年纪不会很大，他浑身散发着苦修士特有的混乱气味，里面的内容可能有排泄物，发馊的食物残渣或者腐烂的稻草等等等等。
也许为了进宫还换了件比较干净的也说不定，青天不无恶意得想。接近午夜的凉风穿透了披在礼服外面的黑尼外套，因为今年温暖的气候而开到尾巴的少许栀子花在寒冷的空气里香得十分俏丽，岚山喜欢栀子花蜜制作的点心，可以叫厨子再采些以备冬天的时候使用。“如果可以，尊敬的陛下会感受到大人您的关爱。”这番话从苦修士嘴里说出来让青天有了些被人看透的恼怒，可是很快的，年轻的摄政王就发现了别的东西——刚才，自己并没有表示出正在想关于栀子的事情啊，这个苦修士看来是有点意思。
装作漫不经心，青天.亚历山大.门罗转移了话题：“修道师傅，站了这么久你还没有说出意图……是红衣主教让你来汇报关于祭祀王的情况的么？”祭祀王一定是被带回了主教宫，那些多疑的教士总喜欢抱怨世俗君王的宫殿过于奢华会污染祭祀王纯洁心灵的论调。来回报一下祭祀王的情况，已经是给了诺大的面子。
本不想过多搭理这个报信人，这个苦修者刚才随便的一句话竟然让青天对他有了兴趣。
“并非如此，我的大人。世俗修道之人并不能安抚我的心，今天我在会客厅看见大人的勇力……对于我和其他虔诚的人来说，正是找到了光明。”一通常篇大论带着点激情，先前低沉的声音也因为亢奋而响亮起来，声音再一次确定了青天的判断，这个苦修士不会超过三十岁，而且……狂热过头。
原来是个疯子，青天哑然失笑，他不再理会继续要说下去的苦修士，推开龙纹的琉璃门头也不回得跨进了下一道过厅。“我的……”骤然刹住呼唤的苦修士身子一阵僵硬，无限的悲苦从心中升起，他咬了咬牙，狠狠地用指甲掐着手腕——仿佛不这样无法抑制住自己快要奔腾而出的呼喊。空气中还留着那个人冷冽的香气，被抛弃在当地的苦修士、黑衣僧侣刚多尔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铲除那个障碍，即使被惩罚到地狱的最低层也在所不惜。
西大陆深秋的夜晚可真是寒冷，不使用些辅助法术也许会让伪装术失效也说不定。有一个地方，在深深的幽冥之乡，他伟大的君主的宫殿也跟这里一样阴冷。在那天来临之前，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升起暖炉，为无法习惯寒冷的主君温暖双脚。
“安芙莱特……安芙莱特……”他永远忘记不了那修长白晰的手从嘴唇边移开时所带下的鲜血，心中发誓效忠的君主斜靠在自己的怀抱里等待死亡的降临，轱蓝色的眼睛蒙上了迷雾……他没有想到，弗洛蓝陛下竟然会选择解决自己的方式逃离被禁锢的命运。
“我一定要找到您，我的陛下。我要为您复仇……”当时自己是这么说的。可回答呢？还记得回答么？“安芙莱特，你是个小傻瓜……小傻瓜……”是啊，是傻瓜啊。愚蠢的人类，你们丢失了你们的神，却仍就无忧无虑的一无所知呢。
第二章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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