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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爱
刑事辩护律师职业要求你要懂得舍，还要懂得让，还要懂得忍。这舍、让、忍是减轻职业危害必不可少的法宝。——钱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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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走出病房时，戚少商和刘独峰还在楼道里等着他，另外多了2名警察和2名法医。
“你们进去吧，她会配合。”顾惜朝低声说。
戚少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越发衬得那双点漆般的黑眸幽深如两汪望不见底的潭水，表面平静得无一丝波澜，但戚少商知道，那里面深藏着暗流涌动。
他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莫名的不安。
“惜朝。”他轻声唤他。
顾惜朝抬眸看了戚少商一眼，唇角勾了勾，没说什么，转而望向刘独峰说：“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刘独峰道：“医院旁边不远有个茶室，正好我也有话想跟二位说。”
**********
云大开车带三人来到茶室，刘独峰没让他进去。
顾惜朝一路无话，坐到包间里依旧沉默。等刘独峰点完单，他才开口问：“警察是怎么找到英子的？”
刘独峰道：“听说是有线人提供了线索，见过那个废屋有形迹可疑的人出入。”
顾惜朝和戚少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神秘的韦鸭毛。
“废屋既然拘禁了英子那么多天，现场难道没有搜到证据？”顾惜朝又问。
刘独峰叹道：“这就是棘手处，听公安的技术人员说现场没发现英子小姐以外的任何别人的毛发、皮屑、指纹和DNA，只有一点衣物纤维还都是普通衣料、没什么指向性。”
顾惜朝双眸陡然一沉：“英子说她醒来见到的至少有五六个男人。”
刘独峰点头道：“现在就盼着法医能从她身上顺利取到精/液。”
戚少商摇了摇头：“五六个人呆了几天的房间都没什么痕迹留下，凶手极小心，不会不用安全套的。”
顾惜朝紧抿着唇，脸上覆了一层寒霜。
服务小姐将沏好的茶和几盘干果端进来摆好，刘独峰擎起茶壶先给顾惜朝斟了一杯，再给戚少商，并对他说：“那天接到你电话后我去了一趟分局，除了催他们尽快查找英子小姐的下落，我还特意请他们安排了人手盯文章那个律所。我总觉得这事跟文章脱不了关系，J国人直接在这里动手可能性太小了，可刚才我又问了一下，目前还没发现文章跟这件事有关联。我会让他们继续盯。”
戚少商问顾惜朝：“英子怎么说，对方抓她的目的是？”
顾惜朝慢慢转动着面前的茶杯，垂眸盯着水面上漂浮不动的几片茶叶，半晌才说：“逼她联系检察院抗诉、想推翻死刑判决。”
戚少商和刘独峰同时一怔：“可她跟检察院毫无关系，为什么抓她？”
顾惜朝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我也不明白。但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不是文章所为，他不至于傻到认为绑架一个律师就可以威逼到检察院，用这种方式企图发动再审程序简直是自寻死路，他有正当途经申请何必要冒险犯罪，何况他很清楚这个案子已经没有再翻案的可能了。”
戚少商赞同道：“是的，所以凶手对英子说的话只是假象，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再审。”
刘独峰眉头紧锁，想了想说：“那是为什么？难道是知道傅宗书死罪难逃、要替他报仇？按说除了傅宗书的直系亲属，别人谁会替他报仇啊，哪有这么大的交情？而且就算是报仇，目标也不应该是英子小姐。”
刘独峰的这几句话正说到顾惜朝心坎里。他举杯的手有瞬间的停滞，只是一刹那，但戚少商还是注意到了。
“感谢告知我们这么多英子案子的消息，”顾惜朝直视刘独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刘独峰轻嗽了一声：“顾律师，一审结束后我约过戚处见面，想必他已经跟你说过了，今天我当面向你道个歉，我……”
“不必了，”顾惜朝打断了刘独峰的话，“听说二审时那份新的鉴定报告你也出了力，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
对于顾惜朝，刘独峰心里是有点敬畏的，虽然他还很年轻，但他是刘独峰职业生涯中遭遇过的最厉害、最恐怖、最不可战胜的对手。刘独峰败了，还败得心服口服。
今天他本来想了一肚子话要对顾惜朝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他不禁扭头看向戚少商，心道这一对儿的个性差异真是够大，一个宽厚仁慈，一个爱憎分明。
戚少商见刘独峰有些讪讪的样子，就必须要出来给他个台阶下，毕竟英子的事人家很尽心尽力地帮忙，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惜朝，刘处是很诚心实意的道歉，当时他也是职责所在，很多事身不由己。”
顾惜朝唇角微弯，淡淡一笑：“戚大当家上次不是已经接受了刘处的道歉么，所以我说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有事直说吧，不用铺垫了。”
顾惜朝的犀利刘独峰早在一审时就领教过了，如今看来他庭上庭下都是如此，就是不知生活中对戚少商是否也如此？
正胡乱想着，就见戚少商瞅着顾惜朝笑：“你不猜猜是什么事？”
顾惜朝轻哼一声：“国家赔偿的事吧。”
刘独峰一愣，只得苦笑道：“顾律师高明，正是这事，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我肯定会提。”顾惜朝丝毫不留情面。
刘独峰叹了口气：“我理解，顾律师确实受委屈了，羁押了半年、吃了很多苦……”
顾惜朝否定道：“这不是吃苦的问题，这是原则的问题，既然法院判决我无罪，那我就必须要提起国家赔偿行政诉讼，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如果我放弃，说明什么？心虚吗？还是案子另有隐情？”
刘独峰无言以对。顾惜朝接着又说：“我知道你们单位一定给你施压了，但你仔细想过没有，这个案子全国都在关注，假如只考虑你们检察院的颜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人民群众会怎么看待国家的司法机关？连律师被错误逮捕和羁押半年都无法维权，普通老百姓会不会更心寒、感觉个人权益得不到有力保障？”
“刘处，惜朝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想提醒的，”戚少商接言道，“这个案子完全不同于去年陈某那个案件，那是两个在校大学生之间的隐私，越低调处理越好；但这次傅宗书的案子社会影响太大了，不能用平时惯常的方式简单处理，全民包括媒体都在关注，我们一举一动要考虑的应该是检察院的公信力，个人或单位的荣辱与之相比都是次要的。”
刘独峰深吸一口气，朝戚顾二人竖起大拇指说：“我真的佩服你们，跟你们比我还是狭隘了，没想到这么深。检察长让我试着跟顾律师协商，我们满脑子考虑的还是自己单位这点小颜面小利益。你们说的对，这次我们必须拿出一个态度来，让全国人民放心。我这就回去汇报。”
对刘独峰能如此坦诚认错并知错即改，顾惜朝还是很欣赏的，所以他表态说：“你回去转告你们领导，诉讼是必然要提起的，理由我刚才说过了。但赔偿金额我并不在意，哪怕只有1块钱，所以你们单位和你本人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刘独峰再次愕然，盯着顾惜朝看了半天，才迸出一句：“领教了，顾律师，你真是个惊世骇俗的奇人！”
**********
回到酒店房间，顾惜朝坐在沙发上，面露几分倦意。
戚少商挨着他坐下，伸手将他揽在怀里，吻了吻他的额角，轻声说：“谢谢。”
顾惜朝抬眸看他，笑问：“谢什么？我不明白。”
戚少商的眸光温柔似水：“谢谢你给我面子、最后肯放刘独峰一马。”
顾惜朝挑眉一哂：“戚大当家又自作多情了吧。”
戚少商被噎得忍俊不禁，只能用双唇堵住那张谁也说不过的伶牙俐齿的嘴。
缠绵了一会儿，戚少商才放开顾惜朝、任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大口喘着气。
“戚少商，你什么时候回去销假上班？”
顾惜朝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令戚少商心中一凛，立刻问：“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
顾惜朝坐直了身子，脸上已不见方才的温柔神色，笑容也冻结在唇边。
“英子的遭遇，实实在在发生在我们身边，天下还不太平，法治还不完善，这种令人发指的暴力犯罪还敢这样肆无忌惮公然出现，你怎么能辞职离开公诉一线？还有很多罪犯等着你去控诉。”
戚少商抬起一只手扳过顾惜朝的脸，凝视着他的眼睛，想一直看到他心里去。
“惜朝，告诉我，今天英子还说了什么？你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顾惜朝轻轻推开戚少商的手，站起身踱到窗前向外望去。
“我刚才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我希望你回检察院去上班。”
戚少商走到他背后，伸双臂从他两侧腰际穿过、双手在他身前扣紧。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不是突然，我一直都这样想，”顾惜朝将手搭在戚少商交错在自己身前的手上，“我早就说过我喜欢权力，眼下英子的事更让我坚定这个想法。如果你离开检察院，我们虽然可以一起把七略的事业做大，但我们却失了权力。相比于公检法，律师还是弱势群体，我的合伙人被犯罪行为伤害，凶手外逃，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这就是律师的局限和悲哀。所以我希望你回去，替英子、替所有受害人讨回公道、主持正义。”
戚少商静静听完顾惜朝的一番话，把嘴凑到他耳边说：“我相信这些都是你心里的话，但你想让我回去并不只是这个原因。”
顾惜朝道：“就是这个原因。”
戚少商抬双手扣住他的双肩，将他转向自己，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惜朝，我们太了解彼此了，就像我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也同样瞒不了我……”戚少商说着将嘴唇再次贴上顾惜朝的唇瓣，浅浅薄薄地吻着，一边说，“你是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想让我留在体制内。英子的事让你感到律师没有保障，你觉得凶手对公务身份还是会有所顾忌……”
戚少商温热的双唇反衬出自己的嘴唇愈发冰冷，顾惜朝闭上眼睛，双臂环在戚少商的腰间，只与他唇舌交缠，一个字也没有说。
“惜朝，不要吓我，我真的受不了再来一次，”戚少商的声音抑制不住一丝颤抖，“你答应过我，今后不会再任性、不会一意孤行，你答应过有什么事我们都一起商量、一起面对。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又在计划什么？为什么我心里这么不安，这么害怕，好像你又要瞒着我去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不要，千万不要……”
越说越心急，越说越激动，戚少商的吻随着情绪不断在加深……（略）……
他要逼顾惜朝将心里那些不为他所知的图谋与盘算统统抛开。
……（略）……
“惜朝，我知道你痛、在为我而痛……我何尝不是为你在痛……”他极尽温柔地吻着，“你要我回去我就回去，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再瞒着我独断专行……我们是一体的，不管有什么困难、考验、危险我们都一起面对，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
顾惜朝睁着迷离的眼望着让他痛也为他痛的人，颤抖的手抚过戚少商的面颊。他们的身体拥抱在一起、心跳共振在一起、呼吸交错在一起、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也都混合在一起……因为有爱才会有痛。痛有多深，爱就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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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根据审核要求，本章进行了部分删节，请读者知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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