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lm)sherlock Holmes 同人]Three Holmes

　　2.
　　哈罗德剧场里面空荡荡的，但我只要从舞台上往下看时，想象座无虚席的场景就会让我感到非常兴奋。今天是排演的日子，演员们都来齐了。我的合作者小华里托和剧院经理哈比先生将我和我的那位室友们介绍给演员们，我和他们一一握手，我很希望我这次能大获全胜。一个人若是靠自己的聪明才干获得成功，而因此得到恰如其分的评价，我认为是合适的。
　　至于我的室友sherlock holmes，他对这些事情，包括对戏剧这门艺术都毫无兴致。他在我身后站了一会儿，就自己拖了把椅子，缩着手脚，坐在上面打瞌睡。
　　我得承认我很喜欢戏剧，这和写小说的不同之处在于，你可以在现场感受到观众们对你的作品的理解和互动。你每一个精心设置的高潮，都能引起台下观众们的掌声欢呼声大笑或者眼泪，教他们目不转睛倒抽一口凉气。当然，同时也会有倒彩叫骂和纷纷离场的尴尬。不过我的室友sherlock对我的文学天赋丝毫不以为然。他经常挖苦我的小说一无是处，说我为了追求悬念和迎合观众口味，把完整的案件肢解得支离破碎，毫无逻辑可言。

　　小华里托热情地邀请我留在场边看演员们排演，并且我们还可能视排演状态，对剧本做出进一步的修改。我把大衣脱掉，轻轻盖在已经睡着的sherlock身上，自己则卷起袖子，叉着腰站在舞台边上，兴致勃勃地观看排练。
　　饰演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本杰明·菲尔德来得稍稍迟了些，但他确实是个老道而且富有天赋的男演员。他不需要花什么时间，就能够很好地融入这个舞台。他一定私底下仔细地研读过剧本和我的小说，并且为这个角色做出了充分的准备。实际上，他那天应约来贝克街试演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
　　可是无论是多么优秀多么专业的演员，他们对角色、对场景的理解，对这句台词背后隐藏的情绪的感受，和作者本人毕竟是不尽相同的。

　　很快我忍不住喊道：
　　“Watson！你不能够走慢一点吗？”
　　接着我又喊：“Holmes！”

　　我那位室友本来在睡觉，突然惊醒了。他跳起来，我那件披在他身上的大衣顿时摔在了地上。
　　“我们要走了吗，John？”

　　我只好扭过头去，小声说：“抱歉，不是叫你。”
　　Sherlock“噢”了一声，又窝回椅子上，将我的大衣捡起来披到自己身上，重新睡过去。
　　我自己则走到舞台中间，动手给菲尔德整理围巾，我说：
　　“你不能够在说完台词后围围巾出门时迅速一点吗？你要知道，办案时的心情就像赶着去跟心爱的姑娘约会一样迫切啦，你这样子就不像个侦探了。”

　　排演中断了几分钟，又重新开始了。
　　我发现我不喜欢饰演艾琳·艾德勒的演员，她的戏份不多，可是每次她说完台词都会被我打断并且纠正她的言行举止。我对雷斯垂德探长则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满意。至于两位主演，我得说他们表现得很尽力，但我还是忍不住频频叫停，试图纠正他们的方式。
　　在我每次喊我那位剧中侦探的名字时，我的那位昏睡在沙发椅上的邋遢室友都会头一点，猛然醒来，睁大眼睛看着我。我不得不向他解释，“抱歉，我不是在喊你”。接着他头一歪，又睡过去。

　　当他们排演到动作戏份时，我的不满似乎加重了。这种过于夸张的表演成分我认为丝毫展现不出来我的侦探那种过人的敏捷和才干，而只能让台下的观众发笑。而且，这么慢的动作，不要说能逮捕穷凶极恶的嫌犯了，早被对手打成了筛子。
　　我拨开演员们，对他们说：
　　“先生们，我做给你们看。”

　　我把左轮手枪从口袋里拔出来，打开保险。我一手拿着枪，一手靠着墙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我背身从长桌子上翻过去，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接着一脚踹开门（这扇道具门不幸被我踢散了架）。
　　我开枪了。
　　我的手太稳了，枪法太准了，我甚至都不用刻意去瞄准哪里。按照剧情，我一枪打中了剧院天花板上吊灯的灯绳，这盏灯急遽落下，掉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会儿剧院里面突然没人说话了。
　　我回过头去看他们，舞台上一片鸦雀无声。我突然意识到我的举止让他们害怕了。他们互相对视的眼神里写着，这果然是能写出那种冒险小说来的小说家，好像就是写非洲历险的冒险家在他们面前表演狩猎狮子一样，——这些只会让人害怕。
　　最后还是剧院经理哈比先生舔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对我说：
　　“Watson医生，您是一位很好的小说家和剧作家，但我想您并不是一位演员。”

　　Sherlock Holmes被这动静惊醒了，因为那盏灯正掉落在他的脚边，砸了个粉碎。他从怀里取出怀表飞快地看了一眼，接着大声说：
　　“John，时间差不多了，葛莱森探长该等急了，我们走吧。”
　　我知道sherlock这时站出来说话是为了化解现场的尴尬，我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从他手里接过大衣穿上，匆匆地道别后，便紧紧跟着我的室友走下舞台，往外走去。

　　一直到离开哈罗德剧院，走到街上，走在我前面的室友突然停下脚步，我差一点撞上他。
　　Sherlock转过身来，看着我。
　　“你就准备这样子九月底公演吗，Watson？”

　　我不吭声，只是点了点头。我注意到sherlock的脸色少见地沉下来了，他说：
　　“你刚开始掺合进来这件事时，威姆斯先生是不是反对过你？我是不是反对过你？”

　　我只好说：“是。”

　　“你刚才简直让我丢脸透了！你这个蠢货！你站在那里，不停指手画脚，你难道没有发现他们，从演员，到你的合作人，到剧院经理全都讨厌你吗？你所谓的指点被他们暗地里嘲弄、反感，他们都巴不得你赶快离开。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个外行，一个不折不扣的外行！你根本不懂表演，也不明白舞台！”
　　Sherlock唰地一声将我的手杖抽过去，他对着我挥舞着手杖。
　　“你要我说实话吗，蠢货？你和小华里托合作的剧本根本就乏味透顶，毫无悬念，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拿错你诊疗室里的催眠药方啦！小华里托为什么要找你投资剧本，是因为他真的觉得你了不起吗？你难道不知道，他从《新费加罗的婚礼》以来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最近上的两部戏已经把他赔得连底裤都不剩下来了？他走投无路，现在就是想拖你下水！”

　　“……”

　　“还有你那些演员，一群乌合之众！你难道没有看到，今天来迟的本杰明·菲尔德口袋里装着的M&M火柴盒吗？他准是去了酒馆，宿醉到那时才醒！你难道不记得，那天他拿起我的欧石楠烟斗时，手都在抖动吗？你是被他的恭维和吹捧弄瞎了眼睛吗？他是个劣迹斑斑、屡犯前科的酒鬼！他就是因为酗酒才被以前的剧团除名的！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现在不换掉他，等到正式公演时就等着他躺在酒瓶子里头给你开天窗吧！”

　　“Sherlock……”

　　“如果你的公演开场还能有一百个人的话，等演出超过二十分钟后，台下就会走得一大半啦。等到演出完全结束，你会发现观众席上只剩一位老者了。你走过去，感动地说‘感谢您对我的新戏的支持’。接着你就看着他抓住你的手，大喊道‘Watson医生，您的医术真是太高明啦。瞧啊，我已经受失眠折磨二十多年了，今天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这难道就是你要的结果？”

　　我硬着头皮说：
　　“你要是因为钱的事情……”

　　“钱？你觉得我是因为你花光了钱冲着你发脾气吗？我反对过你去卡西诺吗？反对过你下注赌马吗？我从来不制止你把钱花在那些地方。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下注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你很开心！如果花钱能买到你开心，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但你看看你现在干了些什么？你是打算让你自己成为整个剧院的笑柄吗？你是打算一打开报纸，铺天盖地都是嘲笑你的评论吗？你是打算花钱证明你自己是一个不自量力的蠢货吗？”
　　Sherlock说话时跳起来，手指差点戳到我的脸，还挥舞着我的手杖。
　　“你这个十足十的蠢货！蠢货！双料儿的蠢货！”

　　我感觉到我面孔开始发烫，我的室友就在大街上毫无顾忌地大声辱骂我。但该死的是，我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反驳。等我抬起头来时，sherlock已经转身丢下我，大步往前走了。
　　“sherlock！”
　　我喊他，他头也不回，只顾往前走。
　　我一边伸手拦住一辆马车，一边追了几步赶上去，拉住他，说：
　　“我叫了马车，sherlock。”

　　sherlock却猛然甩开我的胳膊，说：
　　“我不喜欢坐马车，我喜欢走路，你是今天才知道吗，Watson医生？你要想坐马车你就去坐好了，反正钱都在我的口袋里。”
　　我说：“可是苏格兰场离这里很远。”
　　Sherlock说：“那你可以回去，Watson医生。”

　　我口袋里没有钱，根本无法回去，我只好跟着sherlock往前走。Sherlock走得飞快，这里离苏格兰场有一段很远的距离。我们俩足足走了一个多钟头，绕过四分之一个伦敦城，才从哈罗德剧院赶到苏格兰场，我感觉到背上都冒汗了。

　　Sherlock Holmes和我一前一后地进了苏格兰场，我们对这里可以称得上轻车熟路。我们要去葛莱森探长的办公室前，Sherlock突然又停下来，我的手杖还一直留在他手里。他笃了笃手杖，冲着我冷冰冰地说：
　　“我有叫你跟过来吗，Watson医生？”
　　他既然这样说了，我只好留在门外等sherlock。从半掩的门里面，我能看到葛莱森探长正在把现场的平面图、口供副件还有一些现场的证物交给我的室友。因此我的室友出来时，他怀里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夹。我伸手想拿到我这里，sherlock忽然瞪我一眼，举起手杖啪地一声打在我的手上，阴阳怪气地说：
　　“别碰我的文件！”
　　我只好悻悻地跟在sherlock后面，随着他走出去。我注意到苏格兰场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都好奇地探了出来，就连雷斯垂德探长也悄悄将办公室打开一条缝，凑眼来看。

　　接着我跟在sherlock身后，又走了将近一个钟头才走回贝克街221号B。Sherlock走得飞快，有时一个拐弯他就能甩掉我，我不得不紧紧跟着。我们上了楼，回到起居室里。
　　Sherlock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他准也走累了。我浑身冒汗，赶紧脱掉外套，要在沙发上坐下，sherlock马上尖叫道：
　　“别碰我的沙发！”

　　我只好抱着衣服从沙发上站起来，考虑到他现在心情不佳，我帮他从沙发下面拖出他的小提琴。但是他一把夺过去，粗声粗气地说：
　　“别碰我的提琴！”

　　Gladstone奔出来蹭我，sherlock一脚把它踢回它在桌子下的狗窝。
　　“别碰我的狗！”

　　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我索性不理他，径直推开门。我听见sherlock在我身后说：
　　“这里都是我的！你赶紧回楼上你的狗窝去吧！”

　　我从衣帽架上取下帽子戴上，头也不回地说：
　　“我去小华里托那里商量剧本。”

　　我关上门，还听见sherlock冲着我喊：
　　“去了就不要回来，反正你也很久没交房租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室友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这样子弄得我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过了几分钟我又推门进来了，没好气地说：
　　“给我钱，我没钱坐马车。”

　　Sherlock仍然是之前那副死样子，窝在沙发里蜷成一团，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我挑起眉头来看他，他根本就不正眼看我，有那末一瞬间我真想动手了，不过我还是竭力克制住了我的脾气，直接伸手从他裤子里掏出钱包，塞进我的口袋里。
　　我丢下一句“今天晚上我不回”，便跨出属于Sherlock Holmes的房间，随手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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