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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重来
　　项目最紧要的时间，有个关键的地方预算有误差，叶知秋已经核算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会儿已经是深夜，整栋大楼里不剩几盏灯。
　　“喂，”接通手机的时候，叶知秋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秋你还没有下班？”亚伦在电话那端大叫。
　　“恩，”目光扫过电脑的时钟，已经是夜里2点半。
　　“我去接你？预报说夜里有大雨。”亚伦问。
　　“不必，我打车回去，我这边忙，你休息吧，挂了啊。”说着便收线。
　　走出大厦时外面正下着小雨，她吸一口夜的凉气，精神为之一振，随之吸入鼻腔的还有熟悉的味道，她睁开眼，看着为她守候的人。
　　虽然她总是拒绝，但他总是时不时的在这里等她下班，叶知秋见得久了，也便习惯，她甚至想，也许这只是孟安在跟他自己的一个较劲，而与她似乎是没有多少关系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把一切说的云淡风轻，似乎等在这里，只是简单的要送她回家而已。
　　她想了想，自己何必如此坚持，坐在副驾驶，却不曾把目光投向他，只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车开没多久，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还没吃饭？”他记得她没有下楼。
　　犹豫片刻，她还是如实回答，“忘记吃了。”

　　“去吃饭吧。”他并未询问。
　　“等早上再说吧。”叶知秋皱了皱眉。
　　“我也没吃，饿了。”他这样说，叶知秋不好再说什么。
　　“想吃什么？”他细心的问着。
　　目光依旧在车窗外，她随口说了，“面吧。”
　　“阳春面？”
　　“随便。”
　　一家面店前，他把车泊好，下车替她撑伞，她没有闪躲，却保持着距离，所幸伞足够大，没走几步，便到了店里，她先一步进去。难得他能在半夜找到吃阳春面的地方。
　　两碗面上齐，她却没了胃口，只喝了许多面汤，水气遮住了眼镜，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看她不怎么吃，他停下筷子，“不合胃口？”
　　她摇摇头，“不习惯半夜吃东西。”
　　“经常加班到这会儿么？”
　　“还好，只是在每个项目最紧的时候才会这样。”她擦擦眼镜，看清了眼前一切。
　　“你还是这样，让人不放心。”他记得的，多年前，一旦学校的事情忙起来，她是顾不得吃饭，什么都顾不得的，有一次还饿的胃疼不止，只能去医院开药。
　　这一句话，却让她心颤。叶知秋恍惚记得那一夜在医院依偎在他怀里，自己是多幸福，曾傻傻想过，要是能这样，哪怕这一辈子胃疼也值得了。只是谁曾想一辈子如此短暂，结束的让她猝不及防。霎那间两个人无话。
　　“走吧。”叶知秋站起来，外面雨越发大了。
　　“好。”他点点头，先一步走出去替她撑起伞。

　　坐在车里，他却没有开动。
　　“这是长安街，”他说，“想看雨夜的长安街么？”
　　未曾想到他有此一问，刚刚的面汤温暖了胃和心，她整个人困顿了起来，便也随意的回了一句，“好。”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长安街上空无一人，街灯在雨雾里显得朦胧，看了一会儿，她又回转头，看着他那边，这里，还是没有改变，而身边的这个人，还是多年前的那个人么？
　　意识到她的目光，隋孟安转过头，她又错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自己跟自己玩着游戏。红灯变为绿灯，他没有转弯，看着她，像多年前一样，每次没有话说的时候，就低着头，自己跟自己玩着手指游戏。孟安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白等这许多天，只这一个细节，泄露了她的心底，不再是白天那个有棱角的女强人，她还是多年前那个会笑会闹会对他撒娇耍赖的秋。
　　车子一直没动，她才缓缓抬头，看着前面，又转头看着他，碰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叶知秋咬了咬下唇，转过头，看着车外，故作轻松的问，“怎么不走了？”
　　他不曾回答，她便又转过头，看着他。对上那一双深情的眸子的时候，叶知秋才发现，不管过了多久，她还是没有办法抗拒他的眼神，像多年前那样，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她便沉溺其中，宁可溺死在里面。
　　“我们去天安门好不好？”低沉的嗓音，她如同中了蛊毒，点点头，全然忘却外面已经是大雨滂沱。
　　一路开车到广场旁，把车停住，叶知秋看车上的时间显示是4点23分，雨啪啪的打在车窗外，她才省得这是真的在广场边，她和他，然而，外面雨下的好大，他们要在这里等什么。
　　“今天的升旗时间是5点四十八。”他念着手机上刚检索到的信息。
　　“哦。”看着外面，她暗想雨这么大，会升旗么，一时间又没有话。
　　两人无话，看了一会儿，叶知秋打了个哈欠。
　　“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到时候我叫你。”说着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递给她。
　　本就冷，便没有推辞，反着盖在身前，熟悉的冷香，熟悉的感觉，让她一时间又沉溺在里面，蜷起身子，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她睡着，隋孟安替她摘了眼镜，曾经那么近切的，她喜欢雨天雪天，猫在自己的怀里，只是这些年过去了，自己却没有再次拥住她的勇气。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她的额，她的唇角。睡着的秋，一如往昔。
　　似乎是被惊扰了，她皱着眉，又动了动，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一张脸在眼前，随口叫了一声，“孟安，你没睡啊？”
　　这是回来之后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他笑了笑，真想就这样低头下去轻吻她的额。
　　叶知秋意识到这不是梦的时候，便坐起身子，他的唇刚好擦过她的额，时空刹那凝固。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去等吧。”孟安提醒道。
　　“好。”她看了看表，五点一刻。
　　同他撑一把伞走在广场上，站在人群里等待升旗，因为大雨，今天的人并不多。
　　默默站在雨里，身上越来越冷，于是不停的搓着手心。看到她不停的颤抖，他一手撑伞，另一只手顺势拉她依在自己胸前，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怀里。身子被固定在他身前，她再一次忘记了时间。
　　当仪仗队踏着齐整的步伐走出来的时候，她才挣脱他的怀抱，所有人收起伞，他亦是。
　　大雨里，叶知秋抬起头看着伴着义勇军进行曲缓缓升起的五星红旗，旗子升到顶端的时刻，忽然就泪流满面。人群渐渐散去，她却依旧看着国旗，看着天空，雨落在脸上混着泪水，孟安为她撑伞，叶知秋拒绝，他便把伞收了，陪她站在雨中。
　　就这么一直一直看着天，叶知秋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雨天，也是一场大雨，她一直一直守望着某个方向，几乎石化的那一夜，她第一次找到了他温热的怀抱。
　　广场上的人已经散尽，看着脸色已经惨白的秋，他不忍的站在她眼前，替她把自己的西装拢紧，一个拥抱抱紧怀里。
　　被雨淋了许久，叶知秋没有反抗，俯在他胸口，听他的声音透过身体传到她的耳边，“秋，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我们重新开始吧。”
　　没等她回答，一个心疼的吻便落在她的额，接着是眼睛，唇角，他用力揽着她，吻也密密实实的落在她的唇齿间，烧着了两颗相隔三年的心。

　　这一夜，像是梦，只是梦好像太不真实，然而，因为这一夜，她似乎忘却多年前的那个伤痕，又回到了原点。重新开始？叶知秋摸摸自己的唇，还有他的气息和痕迹，他们，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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