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笑出个黎明

　　4.杏荫子满问飞鸿

　　“嘿，专心点儿。”雅各布在我耳边说。
　　这是他第二次跑回来找我了。今天我明显对奔跑不感兴趣。当看到我真正有心事时，他都不会直接问我，只是默默守护着，知道我愿意向他倾诉。
　　但这次，我能怎么向他吐露呢？
　　嘿，雅各，我梦见了人类样子的你。并且还给杀掉了。
　　不，我告诉自己，没必要让他替我感到忧虑或认为我胡思乱想。
　　但我梦里见到的那个雅各布是怎么回事？我敢肯定就连贝拉也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雅各布——浪人基因完全没有被激发的样子。
　　那样笨拙，那样迟缓，那样脆弱不经世事的少年。让我想起妈妈为我讲述的过去，我想我有点理解了当时爸爸为什么渴望寸步不离地守护她——那样容易受伤，对我们来说。但如果伤害他们的人是我们呢？想起我刺向雅各的狼牙，不仅打了个冷战。
　　别傻了，我告诉自己，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雅各布是那个坚毅强壮到足以保护我的狼人，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除了纳维尔，但我尽力无视梦里那个闪闪发光的人）。那个样子的他，只能是卡伦家从未在此出现才会发生。如果那样的话，之后的什么都不会发生，也许他会和贝拉在一起，也许不会，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可能让我出现去伤害他。
　　这个想法让我轻松了之后，我被它逗笑了。罗莎莉跟我说过关于不美满的结局的事，我想起她的论调——我们没有完美的结局。是啊，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那么我的母亲不再是我的母亲，也许她会嫁给一个普通的可爱的印第安人，也许她现在已经回到凤凰城，也许她会成为一个冥顽不化的潦倒作家；而我的父亲，会没有任何悬念地安睡在芝加哥的某个坟墓中。消失在百年以前——每一个人类的出现都是无数巧合和奇迹的总和。我的一部分，来自百年以前。
　　嘿，光这样想想，就够酷的。
　　“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笑得有多么诡异。”雅各布在我身边慢跑着，玩味地看着我。
　　我收起笑容，转转眼珠子。
　　“这次还是比赛——先到先得。”
　　“没问题。”他开始变身了。
　　所谓的“先到先得”，就是由跑得快的决定并优先享用猎物。我喜欢选择血香浓郁的食肉动物，而他喜欢肉质鲜美的食草动物。而如果他先开动，我将不得不被“狼藉”的伤口弄得不太整洁，如果我先进餐，那他吃到的将是口感更加糟糕的肉类。
　　等他故意慢慢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将那只雄鹿喝得差不多了——我们总是这样相互迁就着。
　　“这不好玩。”我放手看着他撕咬着还有余温的猎物。
　　一个声音让我们同时抬起头来。
　　一种虚弱的、不甘的“吱吱”叫声。还有翅膀挣扎的“噗噗”声。
　　他先我一步跑出去。
　　“哦，天哪。”当我赶到山阴的一处断崖下时不禁轻呼道：“真可怜。”
　　一只幼小的山鹰血迹斑斑地在灌木丛中挣扎。翅膀折断，羽毛凌乱不堪。
　　我走上前将它从纠结的枯枝里捧出来。小心翼翼。
　　雅各布用鼻子拱拱我背上的小背包。我将它摘了下来递给他。他叼起来跑向幽暗的树丛。
　　我打量着这个小家伙。
　　情况很糟，它的腿好像也是折断的，无法撑起自己的躯体，尽管它不住地努力着。我抬头目测着山崖的高度——看不见巢窠的痕迹。
　　“吱吱”雏鹰哀哀地对我叫着，眼神却很倔强，努力地拍打着翅膀，它已经筋疲力尽了。
　　“你想要什么？别怕。”我一下子对它很有好感。它却抬头直视着我，金褐色的眼睛与我的家人们惊人地相似，我却从没被这样的眼睛如此不信任地瞪着过。
　　“它在怨恨你。想让你放手让他自己飞起来，要么就死掉。”雅各布走到我身边：“它嫌你多管闲事了。”
　　雅各布对动物的心理和习性总是非常了解。
　　“怎么会这样？”我难以置信地问。从包里掏出备用的简单急救包——我再也不抱怨卡莱尔多此一举了。我更加小心地为小鹰止血，虽然流出的血液已经很少了。
　　雅各布耸耸肩：“对鹰来说，生活就是这样的。”他抬起头来巡视着天空，然后指着很小的一个黑点跟我说：“看到了吗？他的父亲或母亲。对于被遗弃的孩子来说，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飞起来，才能获得生存的权利。”他低头看着我苦笑道：“现在你的帮助，让他失去了回家的资格。”
　　“他为什么被抛弃呢？……哦不，我想即使我们给他包扎好了，他也飞不起来了。”我焦急地看着雏鹰，它已经不再叫了。
　　雅各布终于不再袖手旁观，他将小家伙从我手中接过去，轻柔地检查着。
　　“你看，”他微微抬起雏鹰无力的左爪：“我想这就是他被遗弃的原因。”
　　看了好一会我才发现，它的右脚是五爪，而左脚的掌根多了一个第六爪。
　　“就因为这个？歧指？”太荒唐了。
　　“你懂什么，这叫畸形——是会遗传的。动物界的优生政策比人类的要严格——科学得多。虽然不那么人性化。现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畸形儿出生呢？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更先进的医学技术让这种遗传基因流传下来了。”他的表情很像阿罗了。
　　“谬论。”我白他一眼。
　　雏鹰的挣扎越来越无力了，连对我的怒气也不再明显。
　　“哦，不要。振作点，小家伙。”我颓然坐在地上望着它。
　　而雅各布望着我。
　　“你真的想要他活下来？在你的保护下？”
　　倔强的雏鹰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用尽全力，凄厉地叫了一声，然后昏了过去。
　　“你有办法？”我难过地看向雅各。
　　他古怪地一笑，然后轻轻地解开小鹰刚缠好的纱布。
　　“嘿！你这是在干嘛？”我慌乱地抬手，又不敢大力地阻拦。
　　他几下就灵巧地解开了包扎，然后向我伸出手：“咬我。”
　　“什么？”我有点纳闷。可他很不耐烦，伸手从我胸前拿起狼牙项坠，用力一握。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很快缩回手去凑向小鹰翅膀上的伤——拇指上流淌着鲜血。
　　一滴，两滴，三滴，雅各布手上的伤痕以看得见的速度愈合着。很快，他再次用狼牙划开食指。小鹰醒过来了，它张开黄黄的喙啜饮着最后几滴鲜血。
　　“吸血鬼的毒液不一定是唯一的救命‘良药’。”他调笑着说。

　　我们早早结束捕猎，回到拉普什。
　　那只小鹰当然放在了比利那里。现在他们一人一鸟正在进行无声的交流呢。
　　去山姆家的路上，我牵起雅各布的手，让他看比利故作严肃瞪着小鸟的样子。真的很像啊。
　　“他的鼻子，真的那么尖么？”雅各布大笑。
　　艾米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碌着，山姆和奎尔还没回来。杰瑞德、保罗两对都在。我和他们拥抱过后，看到克莱尔在起居室怯怯地探了下头。
　　“嗨，克莱尔！”我跟她打了个招呼。她迟疑地一笑，露出长了一半的门牙。我也很想知道换牙是什么感觉。
　　“嗨，妮斯。”
　　小时候克莱尔是我的好玩伴，但到我四岁开始到处上初中时，她跟我在一起就很拘束了。
　　她比我还大两岁呢。
　　如果我有这样一个朋友，每次见面都让我几乎认不出来，我会和她有一样的反应。
　　当然这只是一会儿，我和往常一样坐在她旁边的地上，摸她的脸颊，给她看雅各布和捕鼠夹。她很快和我咯咯地笑作一团。
　　“那么，你有什么好玩的事么？”我抱着膝盖问她。
　　她眨了眨眼：“我以为你遇到的事比我好玩得多，你都是高中生了！”
　　我撅撅嘴，皱着眉头说：“高中的生活太乏味了。他们不画画，不唱歌，也从不聚在一起玩。”
　　克莱尔张大眼：“真的？那他们每天干什么?”
　　我做了个鬼脸：“他们整天算成千上万的数字，写三英寸厚的论文，读半英尺厚的书——而且书上连一幅插图也没有。”
　　“呀，真可怜。”她摇着头，同情地看着我。
　　“是啊，真讨厌。”我说：“你的新朋友有什么好玩的事？快说给我听听。”
　　克莱尔凑过来，小声跟我说：“上星期安东尼把我的头发绑在了椅子背上，那天奎尔恰好接我放学……安东尼到现在都躲着我呢。”我们捂着嘴巴笑起来。
　　“真酷。”我说。这时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系着一只大大的铜铃，“这是什么啊？”
　　她得意地笑起来：“你会知道的。”然后她大力地摇晃着铜铃，大声喊道：“奎尔！”
　　我听到山姆家后院响起了一样的铜铃声，由远及近。
　　一只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犬扑进了克莱尔的怀里。
　　“这是奎尔。”克莱尔介绍道。小狗睁大眼睛从她身后望着我。
　　“他真好看，”我夸奖道：“很像嘛……”
　　“谢了，妮斯。”奎尔本人正好走进来，“我也这么觉得。”
　　雅各布夸张地赞美道：“他这么可爱——甜美，我本以为是个小克莱尔呢。”奎尔悄悄给了他一下。
　　“谢谢，雅各叔叔。”
　　他转转眼珠：“我有这么老吗？”
　　“人家习惯了嘛。”克莱尔脸红了，拉着我去后院玩。
　　“来，让妈妈抱。”她对小狗道。我听得到男孩们在开玩笑。
　　“认命吧，叔叔。”保罗的声音。
　　“你是我们的狼外婆。”奎尔挑衅的声音。
　　“嘿，我和山姆都是狼外婆。”雅各布反抗着。
　　“我可没老到牙齿松动的地步。”山姆轻声说道。
　　因为那颗牙齿，雅各布要被嘲笑一辈子了，我想。低头看了看胸前瓷制品般的狼牙。
　　上面还残留着雅各布自己的血，触目惊心地提醒了我的噩梦。让我一阵心悸。

　　从山姆家回我自己的家，我们在离房子不远的空地上遇到了要去打猎的贾斯珀、艾美特和爱德华、贝拉。
　　艾美特远远地跑过来，抱住了从雅各布背上跳下来的我，风一般转了十几圈，逗得我咯咯大笑着。雅各布也跟我们一起跳着笑。
　　你会喜欢和艾美特一起玩——当你乐于无拘无束地疯闹的时候。
　　“嘿，你给我们带了外卖么？”他嗅到我包里露出头的小鹰的味道。
　　正要回答，爸爸也走过来问道：“怎么，你们不是要直接回查理那么？”
　　“还不是因为他。”我掏出了那个鸟形的木乃伊。
　　小鹰的瞳孔缩小了，我明显感觉到了它的颤抖。这家伙，明明在害怕，嘴里却发出声嘶力竭的威胁尖叫。
　　“嘿，友好点。”我用大拇指摸摸它的小脑袋，给它重放爱德华温柔的拥抱和正派的样子。
　　“你准备怎么安置这个不友好的新朋友呢？”贝拉简单看了一下小鹰。
　　“我会很快将他放生的，”我隔着绷带抚摸着有些烦躁的小家伙：“但在这之前，我叫他‘杰克’。” （Jacky——为方便区分，此处为雅各Jack的昵称。）
　　“好名字啊。”艾美特拍拍雅各布的肩膀感叹道。
　　“我不得不说，这份外卖的包装不太好。”贾斯珀抱着胳膊走过来——小鹰很快就不再尖叫了。我摸摸贾斯珀的脸，告诉他我需要卡莱尔。
　　“卡莱尔在书房，他已经是拉普什的专职‘兽医’了，还不够么？”爱德华笑着说：“正好，我正要去告诉你们明天过来呢。”
　　“有什么事么？”
　　“跟卡莱尔的工作有关，”他望了我一眼：“每月一次的体检，你忘了?”
　　“哦。知道了。”我兴趣缺缺地答道。
　　让雅各布回家，我抱着杰克上楼，心里想着我还要接受多少次这样的体检。
　　一岁时的每天四次，两岁时的每天两次，三岁每天一次，后来就是三天一次，每周一次——最近半年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减到了每月一次。卡莱尔的耐心真是无与伦比，比我这个被检查的人还要耐烦。我想，这足以补偿我无尽的未来中逃掉的学校体检。
　　其实蛮可以说服卡莱尔半年为我检查一次身体的，但卡莱尔对我的成长还是有些忧虑，一些爱德华读到也不愿告诉我的忧虑……最近一年，我的成长已经很平稳正常了。如果不是我的某些方面发育得太过迟缓……
　　我低头看看小鹰杰克，想起了克莱尔的‘奎尔’和她珍藏的布娃娃们，想起艾米莉合在小腹上的双手……
　　好吧，我承认自己需要每个月都检查身体。我周围都是人类的15、6岁的女孩们，我见惯了她们为自己每个月为期一周的、无端的怒气和暴躁找借口——我从没有心烦到需要找借口，这是问题之一吧。
　　敲响卡莱尔的门的时候，我暗暗地吐了口气。也许贝拉的发育像她的运动神经一样迟缓也说不定，遗传嘛。

《两生花·另一个莉莉》
HP变种邪恶斯莉文，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