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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渴求的一切，因为是你，所以都变成了“不可能”。
——BY 佐藤烟夏
熟悉妹妹的烟岚自然发觉了烟夏的异常。
她知道她在樱兰受了很多委屈，没想过她会找自己哭诉，但最起码会生气。现在的烟夏还不能完全领会姓氏和家族赋予的骄傲，她只会认为那种羞辱是来自贵族无耻的优越感。也许未必会因为这种事更加痛恨这个阶层，但至少没有那么快认可自己的身份和觉悟。
然而现在，她安静得太过诡异。
因敲定了合作事项，烟岚暂时和迹部一道在迹部财阀办公，方便商讨合作细节。这项工程十分重要，就算烟岚本人也必须小心备至，等从公司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烟夏却还在球场一个人对着发球机练习。
据管家回报，她已经练了两个钟头了。
哦？看样子是有什么烦心事喽！
摒退了下人，烟岚站在书房窗前，眯着眼睛看下面球场上挥汗如雨毫无形象的妹妹。
到底只是个初学者而已，体力完全跟不上，打到现在估计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只是在机械的奔跑而已，偶尔积攒些力气挥拍也毫无章法，基本打不到球。
她没有开灯，也不离开，一直站在窗边，等到烟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狼狈的回房洗澡换衣，她才将目光移回房内。
下弦月微弱的银光从窗里漏进来，轻轻铺在书房松软厚实的地毯上，映出一小块光亮，毗邻着墙壁，清冷的银色照在深蓝和暗绿交错的长毛绒上，显得有些诡异和森然。烟岚席地而坐，将自己完全缩进这片柔和的银光中，看见监视器屏幕上自己的妹妹搂着一个旧旧的毛绒玩具哭得双眼红肿，最终累得睡过去，与自己颇为相似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伤感。
她悄悄地站在烟夏床前端详她因为哭泣而泛着红晕的双颊，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探向那张与自己六分相似的脸庞，动作轻的仿佛怕弄碎了什么一样，一向清冷无情的紫金色眸子里流出一抹轻微的痛。
这张脸，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了？她们姐妹之间，又有多久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已经太久，久得烟岚记不清真正的时间，久得她几乎忘记了她们拉着手一起玩玩具的感觉，忘记了烟夏身体的温度。她们曾经如同双生子般亲密，交换彼此的心情和秘密，然而，一切都已经毁了。她再不能用幼时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尽管在她的心中，烟夏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哭着睡着的烟夏睡姿有些别扭，一条手臂露在被子外面，手上紧紧抓着那只毛绒玩具，泛着旧色的毛绒丢失了本来的颜色，有些暗淡，另一只手臂压在身下。
如果长久保持这样的姿势，明天早上她起床的时候必然会非常难受。烟岚这样想着，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却终于又缩了回来。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着烟夏入睡，帮她盖好被子调整睡姿了。
只有在烟夏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敢让自己卸下平时的面具，用一个姐姐的目光看着她。不是不愿意，只是不能够。她们再也无法回去从前的时光了，从她选择同绪方苍做交易换取生还的机会开始，她就已经放弃了曾经的温暖，选择了一条布满了荆棘和铁藜的道路。
烟夏抓着的那只玩偶她记得，那是父母被暗杀那年烟夏生日时收到的礼物，自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她们曾经交换着玩，还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后来她的那只在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浸透了不同的鲜血，最终被遗弃在废弃的别墅里。
烟夏已经听说家里和迹部家联姻的事情了吧？她又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坏姐姐，伤了妹妹的心呢！
房门关上，卧室里重归黑暗，海蓝色的舒适大床上，少女睁开紧闭的双眼，天空色的眸在黑暗中现出一种偏向沉暗的铁蓝色，清醒而明亮。空气中还残留着不属于这个房间的馨香，淡淡的紫罗兰的味道，少女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仿佛要将房中的香气全部吸进肺里。
原本握在手里的那只玩偶被指节分明的手抓得变形，少女眼睛瞪得大大的，无神的望着天花板的浮雕，嘴角扯出的弧度不知是笑还是嘲讽。
迹部的办公室沿袭了他一贯的华丽做派，又中和了贵族的尊贵和大气，面积大的吓人，现在，这里的一半暂时归烟岚使用。
迹部财阀的员工对这位几天前“空降”到财阀的佐藤小姐很感兴趣。能在ATB工作，他们每个人都具备超常的能力，堪称各个领域的精英，本来对于两个小鬼做他们的顶头上司都相当不满，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这两位少爷小姐出丑，没想到他们两个这么厉害，明明开会时看上去并没有多么认真，只像是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却总能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提出疑点和错误，精明的吓人。有了两三次教训之后，就连高级主管也不敢再轻视他们，更何况普通员工。
世界地震工程项目专程抽调了两大财阀最优秀的精英组成项目小组全程跟进，烟岚和迹部都格外用心。对于他们这么年轻就参与公司如此重要的运营，外界都相当质疑他们的能力。事关两人的声誉和公司前途，大意不得。
休息的空当，烟岚瞄了桌对面的迹部一眼，见他还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倨傲的线条柔和了弧度，少年好看的眉眼在荧光屏的光线下有些失真，却似乎发着光一样。灰紫色的短发在发尾微翘着，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冰帝西式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硬生生穿出了一种尊贵和骄傲。
烟岚微微有些失神。
没有靠近的时候觉得耀眼得像太阳，叫人怎么也接近不了，可是挨近了，又觉得像是温室的暖气，舒适的让人连眨眨眼睛都不舍得。也难怪冰帝那帮眼高于顶的小姐们心甘情愿的膜拜倾慕，这种男人生来就是为了让女人崇拜的。
去茶水间泡了杯红茶，用爱马仕限量版的茶具盛着，轻轻放在桌角，烟岚出声提醒：“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吧！这又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好的。”
平时习惯了女孩的冷淡和寡言，迹部稍稍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她能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尽管这个“温柔”的程度只是比之以前的清冷。
“啊恩，伯爵红茶？”轻呷一口热气氤氲的液体，清香瞬间盈满口腔，也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迹部心情大好，挑眉望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女生。
“茶水间只有这种茶。”烟岚不太喜欢红茶，味道过淡，又有些甜腻。她也很少喝咖啡，总是尽可能的选择白水。
饮料本身的味道让她失去安全感，尤其是口味重的咖啡类，易被下药。她对此很敏感和抵触。
“你不喜欢？”见女生只捧了杯普通的白水，迹部微微蹙了蹙眉峰，心里难免有些懊恼。太不华丽了！他迹部景吾的办公室竟然没有合烟岚口味的饮料，此乃秘书科极大的失职！迹部在心里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找秘书课的课长责问一下，太不负责了！
“不常喝。我习惯白水。”烟岚淡淡的解释，忽略迹部听到这个答案时挑高的眉。确实，他们这样的家世总要会品酒茶道之类，她却只喜欢白水，是有些怪异了。
迹部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再想想似乎也没什么说不通，便放弃了追问。他觉得，以前的烟岚身边筑着一道厚厚的冰墙，虽然看上去很坚固，但若是你枉顾一切执意要打碎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困难，但是现在，表面上看她与他已相处得极好，偶尔甚至还会相互玩笑，但那种疏远的感觉却依然不曾消失，还似乎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不是错觉的话，烟岚大概在有意保持着这种距离感。
迹部不是个慢热的人，行事一贯不拖泥带水。想要，就拿；拿不到，就站得更高；被别人抢先，就从他人手中夺过来。凡事在迹部心里分为“想做”和“不想做”，没有“能做”和“不能做”。
同样，对待异性也一样。对于迹部景吾而言，女人分两类，“一个”和“一群”。对于认定的那一个，无论看上去多么不可能，他也势在必得决不放弃，但对于无关紧要的一群，可以利用，可以讨厌，可以敷衍，甚至可以暧昧，但是没有耐心。
佐藤烟岚就是那“一个”。所以迹部不会浪费时间走那些小言路线，他不屑。但是，别忘了，无论看上去多么高傲，也无法改变迹部大爷在追女生方面很初级的事实。
所以，在迹部眼里，约会=在高级餐厅吃晚饭。
这边厢礼节周全，用餐优雅的仿佛参加英国王室国宴。迹部噙着欣赏的微笑看着对面举止得体的女孩，突然升起一种恶作剧的心理。
别惊讶，就是恶作剧。不要以为迹部大爷表面上很傲娇他就不会恶质的捉弄人，只是平常没什么引起他大爷兴趣的人选罢了。
“道明寺枫的生日宴快到了，你也收到邀请了吧？”挑了个话头，迹部优雅的呷一口86年份的塔希，隐隐期待烟岚变脸的表情。
“要一起去吗？”烟岚以为迹部在提醒自己什么，自觉很上道的接了一句，却看到某位大爷恶劣的狡黠一笑。
“本大爷听说，道明寺枫相中了你给她做儿媳妇，正积极地想要撮合你和道明寺呢！”
轰——一个天雷劈下来。烟岚手中精致的银质小叉呆滞了两秒，表情有些怪异。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迹部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家伙刚刚是想看戏吧？真恶劣！此时烟岚的心情颇有些像被逆着毛惹恼了的小猫，微有点恼怒。这种好像货品一样被待价而沽的讨厌感觉，即使做了百遍心理建设，仍然是适应不能啊！
话说迹部景吾真的无聊到以逗弄自己为乐了吗？
“那可不行。”沉吟一下，烟岚很快调整了自己娱乐他人的表情，一丝娇俏的狡猾从嘴角闪过，紫金色的瞳孔里荡漾着某些莫名的神采，冷清绝美的脸上竟绽开一抹浅浅的笑靥，“我好不容易才同你站在一起，怎么可以被别人破坏这个争取幸福的机会呢？”
她的表情有点坏坏的，眉梢眼角带着少见的戏谑的笑意，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这样不常见的混合着俏皮和妩媚的样子无端让迹部觉得可爱，心口蓦地一滞，连带着耳根都热了起来。本来是想开个玩笑让对方变变脸，没想到竟然把自己送了进去。
真是太不华丽了！迹部欣赏美景的同时在心里有些恼怒的想着。
没人说话，餐桌上一下子冷清下来，烟岚维持着同刚才一样的眼神待了几秒钟，突兀的觉得脸上的神经有些累。她牵动了一下嘴角，想起自己刚才的表情。
似乎是在……和迹部开玩笑？
迷茫和愣怔的情绪从眼底飞快的划过，烟岚慢慢敛下笑容，背上沁出一层凉薄的细汗。太过放松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避讳这个人，渐渐忘记了在他面前的伪装？就连最最了解自己不为人知一面的绪方苍，她向来也都是小心的，从不曾有过玩笑的冲动，为什么在面对迹部景吾的时候，竟然如此的不设防？是不是，在她心里，这个人的地位已经远远超出了想象和预计？
“啊恩，看在你这么孺慕本大爷的份上，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帮你解决掉这些麻烦好了。记得欠了本大爷个人情。”轻抚泪痣，迹部压抑住内心异样的紧张故作平静的说道，言语中某些隐晦的暗示不知道那个装傻充愣的女人听出来没有，但是他很敏锐的发现，女生的眼底早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渐渐蒙上了惯常的疏离，似乎刻意的一般。
哼，想躲开装作一无所知吗？真是太不华丽了！佐藤烟岚，看来你还是没觉悟，那就好好沉浸在本大爷华丽的追求中吧！
东京的夜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照得色彩斑斓，年轻人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猎隼”伏在酒店包房窗前，深深的眼窝使得他的颧骨看上去愈加分明，死灰呆滞的三角眼中透出嗜血的光亮。
他视线的焦点是东京塔旋转餐厅中临窗的一对璧人，男的灰紫色短发，发尾精致的翘起，女的金棕色长发。两人身上的校服左胸口处绣着金色的“帝”字。
食指缓缓收缩，有些干裂的嘴唇划出扭曲残忍的笑意，指头下的金属扳机散发出弹药燃烧的温度。
他的嘴里发出“叭”的拟声词，修罗般的笑意未退，红色的激光点却已经从男孩太阳穴上移开转到女生头上。
这一次，他没做任何动作，静静地看着那对少年少女一无所知的样子，满意的舔了舔嘴唇，旋即利索的卸下架在窗边的CB狙击枪，退回卧房。
为了成人的祭礼，不断加入了新的演员，谁导演了谁的人生，又有谁计算了谁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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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CB狙击枪：苏联产，射程能够达到12000米
MA，阴谋慢慢开始展开，大家不要大意的留言吧！BW不是好习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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