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极致的折磨

　　“你说什么？”大威没听清。
　　“七夕在车上，有她的体香，藏不住。”
　　听他这么一说，那两人不约而同开始做深呼吸，吸得急，呼得慢，品了一会儿，品出点味来，幽幽、淡淡的荷香，还真是七夕的味道。
　　“子雍，没有七夕，我那天接她去听荷轩用的这部车子。”大威说的时候也没多少底气，子雍和七夕他两天她三天的折腾，也有五六天过去了，哪还会留下这样的余香。
　　“你俩还愣着，快点，在后头呢。”子雍不理他，说着扳直了腿要起身，胖子一把按住他。
　　“别急，我来。”胖子说着起身向后走，在后座上看着个大包包，先拿在手里，又弯下身在每个座位下面检查了一遍，没有人影。这时大威也将后备箱检查一遍，大声通报没有发现七夕。
　　胖子将包递给子雍，“只有这个，别见着人影。”
　　子雍接过包来，仔细闻着，果然是这里散发出的香气，可是以前没见过这个物件，想打开看看里头确认一下，越是着急打开，手就越发颤使不上劲，好容易才拉开拉链，才看一眼，就象是触了电，猛一哆嗦，包包就飞了出去，向前翻滚大头朝下摔到地上。
　　胖子要替他捡起来，被他摆摆手拒绝了，想弯下腰来自已拾，可是一支手捡了东西，另一只手使不上劲，根本起不来。半道就改了主意，挪动身子要坐下收拾，一边的人看明白了，连忙抱他坐下。
　　“子雍，你先将就一会，我得往边上挪挪车，这不是个停车的地。”大威看子雍的样子，一时半刻收抬不完，得做长期作战的准备，他同时也给胖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怎么不如趣，那些宝物是你动得的。
　　胖子得令，赶紧下车换座，改坐到副驾驶等着，大威怕闪着子雍，慢慢地将车挪到不远处的停车位，等着。
　　车停稳当了，子雍开始一样样地收散落地上的东西。首先是那个吓得他把包扔出去的物件，一个抽口水蓝色的缎子袋，他没有打开来去看里头是什么东西，看了外头就知道，里头装的是七夕的枕头，七夕从小到大睡觉不挑床，只挑枕头，枕头瓤是晒干了的荷叶和荷花装的，年年换，枕头皮和套子多少年不换，是欧阳老太太亲手绣的。难道那天七夕是想跟他见了面，就想跟着他回老宅，还打算在那过夜？子雍不敢往那上想，就是这个想法刚才吓坏了他，他叹了口气，继续收抬，两条义肢僵硬地往前伸着，那条胳膊也使不上劲，他没法将身子向一边倾斜着看地上都有什么，只能用手去摸。
　　这回摸上个盒子，比扑克牌的盒子小些，四小面贴着七夕的大头贴，面前的大面是七夕和他的一张合照，裁剪成心型贴上去的，子雍想起来是他临去非洲之前，被七夕哄着送金毛回来时候照的，也是他俩的最后一次后照。翻过来看，还是同样的图案。
　　看着这物件，子雍感到人就掉进了温柔乡，心有了点温度，解了冻，雀跃着有些好奇地想知道里头装的什么东西，他把盒子小心地放在腿上，用了右手心按，移动手指去抠，不想用力不对，盒子从腿上滑下去，掉到左手边了，左边的义肢没有知觉，右手又够不到，一急就将义肢卸了去，残肢推着盒子靠近腿边，一点地推到腿上，出右手赶紧按住，这回用了保守的办法，举起盒子，使嘴启开了盖，将里头的东西倒在腿上，拿起来，又吓得打了个寒战。盒里装的是“Durex”，他虽然没用过，这玩意现在普及着呢。子雍慌忙把东西装回原处放回包包，拿着盒子的手走了一半，收了回来，改了方向，做贼般地将盒子放进上衣口袋。
　　子雍挪了挪身子，心里开始不安起来，不知下一个又会是什么，是个小画筒，开了盖，掉出一卷，他松了口气，早该想到应该有这个，每年七夕都会画一幅荷花送给他当做生日礼物，做他那条链子的时候，他设计着每个珠子上都刻一幅七夕的荷花图，子冀通过关系在业界选了几个会做活的，子雍确定了一位，这位大工匠接活的时候，不以为然，以为占了个便宜，这主顾不问价，只要求做工，连忙签了约，打了保票，做起来才知费了事，返工了几十次，先要形似，形似了又要神似，工匠急了说我不要钱了，我白送了，子雍不依，领着他参观了荷塘，“参见”了七夕，就差让他学国学了，最后千锤百炼链子做成了，工匠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按照子雍的设计思路，设计出一批艺术品，得了大奖。
　　子雍打开画纸，一张白纸展现了眼前，只有一个题目：“在我十八岁时候的你”，下边一行小字，“等着我来画你。”翻开另一张，是七夕的自画像，画着她的裸体，题目是：“十八岁的荷花图”。
　　子雍明白了，七夕是想着她满十八岁的时候，就把她给了他，她要把她带到天堂，可他却亲手将她送进地狱，在鬼门关绕着圈。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自画，就真像抚着七夕，怎么就感到下边的纸东西不透气，里面的更透不过气，伸直了在那做深呼吸。
　　“大威，你来捡吧，够不着了。”他不能再看了，得赶紧把东西给七夕送回去，可画得留下。
　　大威应声过来，先把子雍抱起来坐好，让他拿着包包，捡一样，递给他一样，纸手帕、化妆包、香水，最后一样是itouch，子雍认识这个，是他从美国寄回来的，首卖的时候排了一亱的队，他贪婪地想着这个也得留下，里面一定装了七夕不少的歌吧。
　　装好了包，子雍对大大威和胖子说，“兵分两路，David你去我姐家送包，亲手交给七夕，告她车子被盗了，剩下的都装里头了，胖子跟我去教堂。”
　　大威叫了车，先走了，胖子调头开车直奔教堂，这教堂号称是世界最大华人教堂，子雍从小在这旧堂里做礼拜，新堂建成后还了头一回来。停好了车，胖子要去拿轮椅，子雍叫住他，“还是走进去。”
　　进去里头得走十五级的台阶，倒不算高，可是子雍缺少抬阶锻炼，由胖子扶着，拄着拐杖，还左右摇晃，等上到最后一级已经有汗了，又歇了一会，走到里头，刚刚坐好，大威给胖子来了电话，“家里说七夕往教堂那边去了，你好好的告他，别吓着。”
　　胖子听着慌了神，传了话，拉着子雍要起身，身后传来脚步声，躲是不行了。
　　“把拐杖放脚底下，搁远点，你坐我边上，把我腿摆直了，祷告。”子雍倒是没慌
　　胖子得令照做，做完双手合十，“主啊，别让七夕看到我们。”
　　“哥哥，你起来，我要坐这儿。”七夕声音哑哑地说，一边扯着胖子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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