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债

　　脑海中灵光一现，陡然想起一个问题来。来到这个所谓的沧泱大陆都这么些时候了，仿佛自己一直都在进行一场追逐与逃逸的游戏，哪怕当中偶有停泊，那也不过像是一场中场休息。宁静，似乎永远都是为了迎接更为猛烈的暴风雨。

　　那么，我为何要屡屡只想着溜之大吉呢？

　　倘若没有人逃逸，那追逐也就荡然无存。这样漂泊动荡的生活，是否，也会是个尽头了呢？

　　不敢说黑风寨的遭殃和自己有关，我自然没有这么圣母，愿意把什么责任都由自己一人承担。只是，当初若不是我的那一番话让银票劫富济贫，是否他如今仍旧过着逍遥自在的土匪日子。不得不说，这其中哪怕没有直接，也总有间接的关联。

　　是我太自私了么？想到的永远只有自己是不是钟爱这样的生活，从来没有顾及过身边人的处境和感受。我不愿自己的生命被别人所左右，但每每做出的举动，只是更将我推入自己所不期望的深渊中去。这就是我真正在追求的生活么？

　　犹记得银票那一回眸，那一句“等我”。我会的，无论如何我都要等他回来，等到再次见到他那张阳光般明媚的笑颜的一刻。我想，曾经我都是在为自己而活的吧，那么如今，就当报恩也好，就当是再次自私一次也罢，为了那个人，我也想，尽力尝试勇敢一回。

　　寻找银票，对付郝建郝凡，仅仅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必然不够，眼下站在我面前的人，他却有足够的能力。他是离国的宁王，唯一改写离国历史的男人。我相信他的实力。而且，我也需要借助他的实力。

　　谈判。一场我与莫燃之间的谈判。他有他的需求，我亦有我的资本。一来一往，这场谈判竟出乎意料的顺利。

　　其实说来很简单，我只是想要借助他的能力，帮助我找到银票，无论他是生是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郝家虽不是离国的人，但他一样能够有法子办了他们。与之作为交换代价的，则是我，作为“有女石中来”预言之中关键的我。既然他们都认为得此女者方可得天下，那我倒不如借此机会，顺水推舟。究竟我这个所谓的神女是否有一统天下的效用，那就是后话了，谁能知道此刻之后的事情呢，更何况这还是个若干年的漫长旅途。

　　莫燃点头点得没有一丝犹豫。我想，他是对自己自信吧，在他眼里，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他办不到的事情。哪怕是莫锡，他也从来没有将整个甚为离国国主的兄长放在眼里过。更枉论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我这样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智商情商各方面又都赶不上他的一介弱质女流呢。

　　只是，唯一不能够谈妥的一点，是关于黑风寨那些个老弱妇孺的处置问题。不论我如何费尽唇舌，终究是不能说服莫燃将他们放了还他们自由。按照莫燃的意思，待到他替我找到银票之后，便会将他们一同迁到他国境内去，远离离国，远离——我。

　　倘若这个样子果真能够让银票他们从此过上安乐平静的生活，那也罢了，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呢。

　　我向来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唯独对银票，我想要加倍还给他。他为我付出的所有，一定，我一定不能让他白白付出。

　　即便如何艰难，我仍是与莫燃击掌为盟，难得的站到了同一条阵线上。如果说来日方长，那么我的归期，又怎会太过遥远。

　　“值得么，为了那个区区贼寇。”莫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我的吧，以我的性子，都逃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这一次就会乖乖束手就擒，还不都是为了银票，为了那个我无法心甘情愿放下的人。

　　我幽幽回望他一眼，答道：“你不懂。”这种感受他当然不懂，在莫燃的眼里，除了权势计谋，什么真心实感，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丝毫不会被他放在眼中。于我，却有了不同的意义。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是银票，以及黑风寨上上下下一干人等陪伴我一同度过的，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的心情一直是阴雨连绵，那么，唯有在黑风寨的那段时光是晴空万里。是银票的阳光感染了我，是他，将我从几近绝望的边缘拯救出来。

　　这一回，我无法将他拯救，但我可以依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找到救他的方式。既然有这条路可以走，为什么不试着走走呢？

　　从榕华动身离开，已经是次日清早的事情了，天晓得前一晚上我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是如何困倦得不行才沉沉睡去的。这一行只有我与莫燃两人，或许他也明白，用不着再找什么人盯住我了，既然我下定决心如此，那便决然不会再离开。那么多条人命还系在我身上——我赔不起。

　　再者说了，如今曹晏楚已然不在他的身边，除了莫燃与曹晏楚二人，哪里还有克得住我的人呢。

　　说到曹晏楚，自从重新遇上莫燃那一日起，对于这个人这个名字，他便绝口不提，好像曹晏楚从未出现在他生命中一般。是否这就是他的性格，任何最终与他走向相悖路线的人，不是仇敌，就是陌路。那么将来的某一天，我与他，又会走上那一条路呢？

　　罢了罢了，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不切实际太过遥远的问题。能不能度过现在这段时间还是个未知数呢，何必给自己平添烦恼。

　　时隔许久，再一次回到莫园，那个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居住了好一阵的地方，说不上心头涌起的感受究竟是陌生还是熟悉。

　　“怎么不进去？”莫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这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已经在莫园大门口顿愣楞地站立了好一会儿了。

　　我赶忙敛了敛思绪，“哦，这就准备进去呢。”也不睁眼瞧他，归根结底还是害怕他看出我心底的脆弱吧。

　　还是当日我所下榻的卧房，打扫得一尘不染，里头的布局陈设都与曾经无二致。我站在屋子里头，环视四周，眼前竟浮现起在黑风寨时那间简陋却干净的小屋子。有些时候下雨天甚至还会有些漏雨，都是银票和锤子他们冒着大雨连夜来修补屋顶。

　　如是想着，鼻子又是一酸。暗骂了声娘，责怨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起来。

　　“这些日子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事，嗯？”一个妖娆媚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回头，只见莫燃慵懒地倚着门框，淡淡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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