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梦魇

　　“怎么好好的就生病了，你自己太不会照顾自己了。”Sili给南颖冲了热水进杯里，“一会我叫季医生过来给你瞧瞧。”
　　“不要请来，不碍事的。”南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发亮的天空。
　　“怎么能不请！刚才要不是我扶住你，你就昏倒了下去，这可不成！”
　　“就是最近太累了，不要请，”南颖侧头看着Sili，“谢谢你，我看见医生会心慌，说不准病就更重了。”
　　李岚岚听见，“那，你这里可有药？”
　　“要去隔壁给房东太太要呢。”南颖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过去看看。”Sili走出门口，却看见蝴蝶站在门口，蝴蝶一愣。
　　“你是……”蝴蝶疑惑道。
　　“我叫李岚岚，是攸骐的朋友。请问，你找她么？”
　　“没，没事，我就是刚好……谢谢你了。”蝴蝶脸色有些憔悴，往外走着。
　　“攸骐生病了，你不去看看？”
　　“什么？！”
　　“攸骐今天在办公室晕倒了，我扶她回来的。”
　　不等说完，蝴蝶已经快步走进了卧房，攸骐听见声音睁开眼。
　　“哎哟，曼玲，还以为你被人丢到黄浦江，我还打算去捞捞，碰碰运气呢！”
　　“还真被你说准了。”蝴蝶略一带过。“你精神这样好，不像是生病啊？我看准是那位小姐弄错了。”
　　“你倒比我更像生病，”攸骐伸出手帮蝴蝶把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难不成你最近在拍什么老妈子电影？你…你没事吧？”蝴蝶脸色太过于难看。
　　“你看你多虚伪！平时也不多关心一下，现在倒卖起乖来了！”蝴蝶站起来，“我哪有什么，只是，只是最近学生吵得太厉害，每天都睡不好。”
　　“我看这位就是沈曼玲小姐吧？”Sili端着些药进来。
　　蝴蝶转身，笑道，“嗯，我是沈曼玲，早听说过李岚岚的大名了。”
　　“哪里哪里，应该是我每天都能在报上看到你。”
　　攸骐看着，“哦，对了，蝴蝶，司徒结婚，你去的时候帮我送份礼，到时候我把钱拿给你就是。”
　　“你不去吗？”蝴蝶看着她。
　　“不去了，就说我病重吧。”
　　“我看你也不重啊？”

　　“爸爸，我出去了。”孙程程拿着手提包，快步往门口走。
　　“站住。”孙南涛从报上抬起眼睛，“你要去找袁攸骐，是不是？”
　　“攸骐他病了，我一定得去！”
　　“不许，回房去。”
　　“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孙程程跑了出去。
　　“程程！”孙南涛丢下报纸站起来，却没追出去。

　　“你这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像什么样子，千万别说你和我们是兄弟，不然我们脸都让你丢光了。”庆生站在床边，“外婆呢？”
　　“外婆回乡下了，我雇了个老妈子陪着她。”攸骐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带你去看医生。”四九。
　　“不去。”攸骐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她就是小孩，”Sili端着药从卧室口进来，“我给她问了医生，再过两天这些药不奏效我就拉她去医院的。”
　　“李小姐这几天辛苦你了。”庆生接过药，递给攸骐，四九扶起攸骐。
　　“没有，这算什么辛苦呢？”
　　“是啊，Sili，公司里不忙吗？一会李先生责问下来，我可担不起，你这不是害我麽。”攸骐对着药皱了皱眉头。
　　“瞧瞧，好心还当驴肝肺了。”

　　“攸骐！开门！攸骐，袁攸骐！开门！”
　　四人一愣。
　　“是孙程程。”四九语气有些寒意。
　　“别这样，她不知道孙南涛的事。”攸骐检查了一下内称衣，“狗儿，帮我去开下门吧。”
　　“谁要给汉奸女儿开门啊，爱谁谁去，我不去。”庆生接过药碗往厨房走去。
　　“四九？”攸骐带些讨好，四九避开了她眼神。“好好，你们不去，我自个儿去。”
　　“我去就是，你别下床。”四九把攸骐压住，攸骐嘴角笑了笑。

　　孙程程走进来，一下就扑在攸骐身上，“都怪你！都怪你！我和爸爸吵架了！”
　　“吵架？”攸骐有些无措的看着四九和Sili。
　　“攸骐，那我先回去了。”Sili，“明天我再给你送药来。”
　　孙程程眼睛有些带红的看向李岚岚，“她不是李岚岚？你怎么在这？”
　　“Sili你先走吧。”攸骐使了个眼色。
　　“我们也走了。”庆生手上挽着一件外套，“明天司徒结婚你真不去？”
　　“再说吧。你们去不去？”
　　“去的。”四九。

　　“李岚岚怎么在这里？”孙程程往窗外看去。
　　“她来看看我，你怎么会和你爸爸吵架的？”攸骐抽了抽床边的椅子，示意孙程程坐下。
　　“爸爸…不准我再和你交往。”
　　“是吗？”袁攸骐没有表情。
　　“你都不在乎吗？”孙程程看见这样冷漠的攸骐，“其实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吧，爸爸说的没错，你在乎的只是地位！”
　　袁攸骐看着被褥，像要看出个洞来，“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呢？你根本就是为了我家而靠近我，”孙程程慢慢有些歇斯底里，“袁攸骐，是不是，是不是这样的！回答我！”她抓住攸骐的肩膀，眼泪平静的滑下。
　　袁攸骐不说话，脸色更加苍白，像欧洲的吸血鬼一样，眼神无光。
　　孙程程盯住袁攸骐，良久放下了手，拿过床上的包，冷笑了一下，拖着往门口走，攸骐突然淡淡说道，

　　“程程，我们结婚吧。”

　　窗外嘭的一声玻璃炸裂的声音，两人同时往窗外看，是蝴蝶。

　　还有地上碎掉的玻璃花瓶和散落一地的玫瑰。

　　民国二十五年，一月，除夕，孙公馆。

　　“司徒先生，恭喜您啊！”一个男子用高脚杯敬这司徒，司徒沉沉笑笑，看着不远脸色微差的南颖，把酒喝了下去。
　　“你还是来了啊。”苟庆生走到苏南颖前面，挡住了司徒的目光。
　　“嗯，昨天……我来看看曼玲在不在。”
　　“曼玲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她，四九呢？”
　　“四九去找些东西去了。”庆生压低了声音。
　　“你们在找些什么？”
　　“我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我和四九决定这件事完以后，就去参军。”
　　“什么？你知道现在有多乱？参军？！”
　　“南颖。”庆生意外的严肃，“如果以后我和四九同司徒天冲突起来，我希望你袖手旁观就够了。”
　　袁攸骐静静喝着酒,“好。”
　　“记住你答应的话。”

　　蝴蝶出现在人群中，看见了攸骐，把眼神又看向了别处。袁攸骐正想走过去，
　　“攸骐！”孙程程跑来拉住她的胳膊，往里拽。攸骐看了一眼蝴蝶，却跟着孙程程走去。“我们去见见爸爸！”
　　不远，孙南涛正跟两个日本人交谈着，一个正是宫本。
　　“爸爸！”孙南涛满脸笑容的回头，看见袁攸骐先是一愣，凝固的嘴角渐渐下垂。“爸爸，昨天攸骐给我求婚！”
　　“是么？”孙南涛直直的盯住攸骐。
　　“我已经答应了，爸爸，你也同意了吧！”
　　忽然，苏南景不知从哪里绕出来，“程程，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嫁给她？！她是女人啊！”
　　“闭嘴。袁攸骐，你和我来我书房。”孙南涛转身迈上楼梯。
　　“爸爸！”孙程程跟在后面。
　　“程程，你留在这里！”孙南涛转头呵斥，袁攸骐走前。

　　“袁攸骐，明人不说暗话，你要什么？”孙南涛抽起雪茄。
　　“我要您的女儿。”
　　“你的眼神不止啊。”
　　“对，我还要权利，还要金钱，还要你的位置，甚至要你的命。”
　　孙南涛笑起来，“你以为娶了程程就能得到这些？”
　　“至少是一种梦想。”
　　孙南涛大笑起来，“我不管你到底要什么，妨碍了我，我就不会放过你。”突然又变做阴冷的面孔。
　　袁攸骐淡淡笑着，并不说话。
　　“既然程程这样爱你，我就让你们结婚，也给你机会来要我的命，苏南颖。”
　　南颖一怔，压制着惶恐。“你明知道我是苏南颖，还让程程嫁给我？”
　　“在眼皮底下的东西，我就当看一出好戏。”
　　“可是，你不是最疼孙程程？”
　　“苏南颖，你不要自以为是，把你的思维想做是我的。”
　　南颖一愣，“孙南涛，你连自己女儿都可以利用。”
　　“总比什么都不利用的好。”孙南涛起身，“走吧，攸骐，别让程程等久了担心，你以后还要管我叫爸爸。”再次大笑起来。
　　攸骐没有了一丝血色，跟在孙南涛的身后，走回了客堂。孙程程听见孙南涛向自己说的，兴奋的跑来拉住攸骐。

　　傀儡，傀儡，我只是个傀儡。

　　袁攸骐失了魂一样，任凭孙程程的拉扯，她感到一丝目光，抬头看去，是蝴蝶朝她望来。
　　她一下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快要哭了出来，还好还好，就算眼睛湿了也没关系，喜极而泣。
　　袁攸骐小心推开孙程程的手，说是去给司徒道贺。

　　“攸骐，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样不好？”
　　“你喝醉了吧，司徒。”
　　“今天我大婚的日子，怎么能不醉呢？我很开心啊！你不替我高兴吗？南颖？”最后两个字司徒压得很低。
　　“是你告诉的孙南涛？”
　　“告诉什么？”司徒病态的笑着，不停从应侍生手上拿起酒。
　　“我就是苏南颖。”
　　“你本来就是啊，有什么告不告诉的！”
　　“司徒天！我可以不在乎你当孙南涛的狗，我可以不在乎你做汉奸，我可以不在乎你娶孙碧蕾，你知道我这些年为的什么！你竟然！”
　　司徒天笑起来，“袁攸骐，你是谁？”司徒喉咙里一股热流涌上，“我这样爱你，你却痴迷在你的复仇计划里，既然如此，我就来帮你啊！我就来让你的计划变得更加好玩啊！”
　　苏南颖转身准备离开。

　　“南颖，我爱你，跟我走吧，我们去美国，去法国，哪里都好。”看不见司徒的脸。

　　“我是袁攸骐，司徒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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