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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圆夜预谋落心伤 空屋独步听衷肠
十五之夜,月圆,人圆?
是夜,圆月当空,分外清宁。
我们几个人围着一桌,烧一个羊肉火锅,暖意融融中阿玛不时问我这问我那,似乎显得很是热闹。
“小玥,四贝勒不是说让等过了皇上大寿的吗?怎么今儿个就回了?”他脸色似明似暗,细瞧去,更多一点的还是掩不住的开心。
“阿玛,淸玥十几年没回家了,哪还能再不尽孝呢。四爷交待我办的事儿,我自不会耽误。”
“呦,淸玥,没想到你人小,能耐倒不小。四贝勒为皇上祝寿这事儿都是你来备着,回府也是十三阿哥亲自送的,天大的福气啊!”对面,我的“额娘”马佳氏打量着我。
“额娘说笑了,为皇上祝寿,我不过是做做帮手而已。”
“小玥,你住在四贝勒府一年多,众位阿哥可是都见过?”阿玛的话引开了我的注意力。
“见过几位的,并不是都认识。”
“哦?那你与八阿哥可熟悉?”
“八阿哥,只是见过几面,并未有什么深交。”听我说完,他眼中的神采仿佛暗了一半。
“恩。”语气淡淡。“怎么,不爱吃羊肉?”确实,我没动那火锅。
我点了点头。
“到底不是养在家里的咱们满人的女儿啊!”马佳氏一边为清楠夹了块羊肉,一边说着。清楠抬头望了她一眼,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随即又复低了下去。
“妹妹自小在江南长大,自然不喜这羊肉的膻味。”瑞轩插过话,我对着他,感激一笑。
“是啊,妹妹容颜清丽脱俗,竟有十分江南水乡的味儿。”嫂子他他拉氏•昙萱接着说道,笑意盈盈。她虽不算美,却显温婉。
“不爱吃就不吃,是我没考虑周全。”阿玛语气又恢复了温和。
“多谢阿玛。对了,怎么上次回来没有见着大哥?”刚问道,一旁的丫鬟就上了汤。
“这是刚煨的鸡汤,加了花菇的。来,还不给小姐盛一碗!仔细用手绢包着,小姐可是四阿哥的贵宾,不能马虎了。”马佳氏对着一旁的奴婢使了个眼色,又向着我满脸堆笑。
“不用这样。”我忙回声,面上一阵尴尬。
那人却真拿着个手绢,从一摞汤碗中拿起一个给我盛汤。我瞧着她拿碗的手势奇怪,怎么是手指放在碗口的。
也没多想,目光遂移向马佳氏,我道:“多谢了。”
那丫鬟已将汤端了放在我面前。
“喝喝看,不合胃口的话我再交待她们改。”
“哎。”我应着。
“哦,上次你回来,你哥去办差了,所以没见着。”阿玛见马佳氏对我如此客气,面上高兴,接着回道。
“是吗?不知大哥现下在哪儿高就啊?”
“大学士马齐大人手下,不久该是要调去木兰围场在总管手下做个防御了。”
“马齐?”
听到马齐这个名字时,手正端起面前的汤碗,一抹钻心的痛自指尖漫入,碗自然滑下,当中的汤晃了几晃。好烫!我迅速缩回了手。
“怎么了?你也知道武英殿大学士?”
阿玛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我被烫缩回的手。脑中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只得故意忍着,没有吭声,疼痛钻心,我能感觉到眉头突突地跳。
“略有耳闻。哥哥即将荣迁,我在这儿先贺过哥哥了。”我压住想颤抖的声音,右手举起酒杯,左手的中指无名指还在发抖。他忙接上,嘴里自谦云云。
我猛饮了一口,辣意直贯喉咙烧到胃里,好引开指尖的痛。
眼光扫过桌上的人,清楠一如既往表情冷淡,似乎只在专心地喝汤吃饭;阿玛自然是浑然不觉,瑞轩大哥和嫂子面带微笑;马佳氏的笑更是像要笑到骨子里去的一样,即使是我愤怒质问直视而去的目光,也不曾让她得意的笑容减去一分。
垂目低头,心神敛起,自顾自得夹菜,不再去理会那些扰人心神的东西。也好,你既然给了我教训,也别怪我眼中再没你这个“额娘”。
马齐,我怎么会不知道。
走在回房的路上,我拼命地搜索着脑中有关这个人的记忆。当年一废太子,就是他和阿灵阿等人鼎力支持胤禩的。再加上刚刚阿玛问我和胤禩熟悉不熟悉,难道他们都是八爷党的?可是按理说阿玛会是胤禛的岳父,不过四品典仪,官儿也不大,哥哥去木兰围场,做的事儿也与朝廷大事挨不上什么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的屋子,就在额娘原先住的屋子的隔壁。
莲儿为我准备沐浴用品。我伸出手,见中指上赫然一个水泡,无名指仍是通红。
“小姐,你的手怎么回事儿?怎么起泡了?什么时候烫的呀?莲儿打凉水去!”
“不用了,烫了有好会儿了,凉水没用了。你去拿剪刀、纱布还有从贝勒府里带来的紫草油。另外,倒些酒在剪刀上。”她连忙应声去准备。
还好,水泡不大,剪开了,蘸干了,抹了点紫草油。
“小姐,怎么会这样?莲儿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是用饭的时候?”她握着我的手,满眼心疼。
“恩,碗烫的。”
“碗怎会烫人?”
大家几乎是同时喝的汤,烫的是碗,不是汤。果真是下了苦心的,居然想到用手绢包着!
“没事儿,是我不小心。休息吧,天晚了。”
“小姐,你怎么不对莲儿说呢?莲儿哪里做的不对了吗?”我正要回她,忽然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莲儿拢了拢我的手,又忙去开了门:“少爷!莲儿给少爷请安。”
“起吧。妹妹!”他提步进屋,却一脸沉重。
“大哥,你怎么来了?”只见他在桌上放下一个小小的绿色瓷瓶,欲言又止。
“莲儿,你自去睡吧,今晚不用来服侍了。”她还不肯,见我的神情肯定,咬了咬唇,就还是先下去了。
“妹妹,你的手,让我瞧瞧。”满眼关切。
“不必看了,还好,只是小伤。”虽说应该与他无关,但我心里还是有气。他见我语气冷淡,一时愣在那儿。“大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走时,发现你碗里的汤居然还在冒热气,而你只盛过一碗。我便过去摸了下,碗还是挺热的。”他望了眼桌上的瓷瓶:“桌上的‘蜂姜露’治烫伤极好的,我拿给你试试。”
听他语气歉疚,心里的气也少了些。“有劳大哥了。这只是第一天,原来我这么不受欢迎。”
“淸玥,你别多想。”
“怕不是我多想吧。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我没有当场揭穿,是不想让阿玛为难。如果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额娘,我自会尽我所能孝敬她。当然,我可以理解她对我的不满,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用这种手段。”一句句地抛出了憋着的话,看着他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心中不忍,只能轻叹了下:“哥,不过我没想到,还有你会关心我。这次,就算了吧。”
苦笑了下,他道:“对不住了。”
我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不讨厌我呢?”
他昂了昂头,又笑了笑,将手搭在我的肩上说:“因为,姨娘对我,也很好。”
我娘?
“你那时还小,记不住些什么。姨娘,也就是你额娘,在我的记忆里,阿玛对她宠爱有加,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生下儿女。可是突然有段时间,阿玛再没去瞧过她,府里人都说,是因为姨娘一直没生下孩子。但我觉得她仿佛没什么不开心,像是更自在了,那时我不懂。
她待我很好,我若是去她院子里,她必会拿好吃的给我,还会跟我一起玩。说也奇怪,姨娘爱筝如命,却从未弹过,从未唱过。一次贪玩,我弄坏了她的古筝,她一连难过了许久,却未对我说一句抱怨的话。许是因为她没有孩子,所以把我当亲生儿子的吧。偏偏过了十几年,阿玛又去看她了,而她居然就怀上了,没多久,你就出生了。也再没多久,姨娘死了,你,也走失了。”
“大哥。”望着他的眼睛,满眼怅然。“过去的一切,我是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的额娘、阿玛,甚至,是养育了自己十二年的父亲。”
“不记得有时反而是件好事,有些事,我真的宁愿自己没有看到过,没有记得过。”
我一惊,他如何会说出这么番话出来。
“大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天不早了,好好处理手上的伤。歇了吧,我也走了。”他避开我的目光,转身往屋外走去。
送他出了门,却怎么也不想睡。念叨着他最后的话,叹着气,大哥整整大我十岁,如今嫂子腹中之子还只是他的第一个孩子,难道,他也有一段伤心往事?
手不自觉地抚上右腕,暖黄的灯光下翠色的景泰蓝悠然自得。心里暗念着,我和胤禛,我不要它成为一段伤心往事,我不要。
院内红梅簌簌,我点了个灯笼,去瞧瞧额娘的屋子。
进了门,点了灯。
屋内的陈设甚是简单,墙上挂着两幅字画,桌案旁一架古筝。雕花的木床,雕的是并蒂莲,现在看上去是这么的不合时宜。
走至筝旁,那断了的弦结起的痕迹赫然在目。怎么古筝坏了只是这么草草地接了?“一次贪玩,我弄坏了她的筝,她一连难过了许久”,想起大哥的话,这便是那架筝了,娘为什么不把它修好呢?
也许,不是也许,是肯定,这架筝定与父亲有关,青梅竹马一生的情,该断时,谁也留不住。“说也奇怪,姨娘爱筝如命,却从未弹过,从未唱过。”从未弹过?额娘,竟心死到这个地步。
可父亲终身未娶。额娘,却有我。
父亲不会怪额娘的,我的阿玛,也不容易。
轻拨了下弦,“腾”地一声,惊起夜的波澜。
打开靠墙的红木柜子,里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两排衣服,一排是额娘的,还有一排是小孩的衣服,呵,就是我的了吧。抖开那衣裙,一套白、一套粉,居然,都绣着海棠。
“竹篱间那嫣然一笑,胭脂海棠,此生足矣。”脑中冒出父亲绝笔信中的话,心中更不是滋味了。出嫁前的额娘应该是巧笑嫣然的吧,否则又怎么会对海棠钟情?不似我手中的衣裙,此时只是淡然幽寂。
叠起放好,又拿了一旁小孩儿的衣服,厚的薄的,还有虎头鞋,精致的绣工,温软的布料。摸着虎头鞋上的那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我似乎都能想到额娘拿着它们的时候,也会笑的窝心的双眼。这就是娘的呵护,娘的温度,如果,我有娘的话,该有多好,多好。。。
理好衣物,忽然发现柜子里边放着一方帕,还圈着绣绷子,都快绣完了,只差一点而已。绣色微褪,可那依旧是,嫣然海棠……
是啊,只差一点而已。
如此一尘不染的屋子,足见阿玛对额娘的用心。那不闻不问的十几年,阿玛的痛苦,又有谁来抚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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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知道怎么在文案里加图片啊?俺好想弄个图片……
第43章 第三十六章 圆夜预谋落心伤 空屋独步听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