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

作者:酸菜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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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捡来的女娃


      (二 )捡来的女娃

      ————落魄就如被秋风摧残的花瓣,漫无边际的凋零……

      一九九四年,一个黄沙滚滚的四月.姑姑兴奋地跑来我家,说是捡回一个女娃.爸妈由初闻时的惊讶立刻转成欣喜,好呀,都说女孩子能干,自然得收养下来噻.

      没过几天,便有街坊逗笑,“嘿,狗娃子。你妈给你找了个妹妹呦.”那时的我自然不愿听到此话,只是薄面回击道,“放屁,她是捡的,要饭的,我妈才不会要她呐.”那个年龄,幼小的心灵容不下母爱被她人夺去的传言.更有大叔侃和说,那是母亲为我收养的老婆.我自然没有回应他们,这叫无聊.

      时光证明我错了,无论是妹妹还是媳妇多半是一个情字了得.前世我欠了她的债,今生才会相见。

      我第一次见她,是个美好的季节。仿佛一切都在融化,清新而自然.我那时大约是一个刚刚熟知季节的小童,她是那个季节里第一朵陌生的花骨朵,只是有些寒酸和落破.可是母亲对她很好,就像一个伟大的的园丁.她被洗去了本不该有的酸臭,换上了我的衣裳,绽放了可爱的酒窝,活泼可人.母亲笑了,上下打量着,赞叹道,“多漂亮的小丫头呀!” 我只是看着她,心里好似失去了什么,空旷而烦躁,说不出的异样。

      现在的我终于明白:母亲的伟大不仅是因为生养了我,更重要的是她承担和包容了太多幼小心灵的无助和无知.

      我那时的国防武器不过是用凶暴的目光扫视她,这个来自远方的流浪灰姑娘.可是每次她都用宁静抵抗我眼神内的愤恨.再后来她与我分享了童年的母爱.有她的日子,时间在蹒跚.

      “哥哥,妈说该吃饭了”娇小而畏避的声音从她微张的嘴角挤出.

      我惊了一下,随声回应:“恩,晓得呐”拉着脸,慢吞吞地走出房门,扫了一眼饭桌.

      她喊我哥哥?不知是感动还是好奇,这句话在脑海边冲刷着海滩,一遍又一遍,午夜梦回,竟还是这句.

      有她的日子,虽然时间在蹒跚而行.初夏的风还是裹着沙尘来了.这是苜蓿的季节,在烈日下它们将疯长,茂出六七片嫩叶.或许是属兔的缘故,我最爱母亲做的凉拌苜芽.苜蓿那纤柔的筋叶可帮你清理肠胃,再加之两小碗禄豆稀饭,倍感爽朗.这就是小农的粗茶淡饭之雅.

      父亲是个”饭独快”,只顾自己.母亲则费心,左边招呼我多吃,右边给她挟菜盛饭.夏日的饭反倒吃地清静,只有碗筷轻击扮奏的声音.

      我没心留意她,更不想看她在母亲面前的可怜乖巧.大概她很少挟菜,要不母亲怎么鼓励她,“乖女哈,莫怕哥哥,挑菜吃.”

      我斜视母亲,不愿她这样讲我。

      父亲只是沉默,在一旁拿把麦秸秆编的大圆扇挥动,不一会儿,“天池烟”的烟气顺着空气上下翻腾.....

      午休过后,六点多父母出门干活.我呼啦啦一觉醒来,她站在我面前.“这个可怜虫,真是一只大白鹅(又憨又笨)”.我暗忖,却并不理会她,想要继续睡觉.

      “哥哥,我......”她似犹豫了许久才慢慢道.

      “啥子?”我反问.

      “我要解大手.....”

      “哈哈,拉吧,拉到裤子里,看妈怎么办?”想象她失态的样子,我竟有几分畅快。

      却故意道她,“你要啥子吗?”

      “钥匙....”

      “哦,在客厅的茶几上”我骗了她.

      她匆匆走了....

      “笨蛋,哈哈”我自语道.其实小聪明是小的时候就开始的,对于那个年代不应该叫它“阴谋”.

      她哭了,声音很小,臭味也一同飞了进来.

      晚上我挨揍了,为她,也是生平头一次。母亲手里握着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红柳条,“这东西专吃皮肉,不伤筋骨”早就听伙伴说过.

      “你娃儿,滴个大咯就会骗人,欺负妹妹,以后还得了,我看应是要飞上天噢!”母亲没文化,大字不识几个,每次动武前大多都是这几句.

      母亲打我了.我哭了,委屈和伤心全成了泪水.

      人的眼睛因泪水而愈益清明.父亲带她去了水塘,清洗污秽.等到回来,我朦胧中看见了另一个她.父亲牵着她胖乎乎的小手,冲我走来.

      “真千烦..”父亲揪我一眼,狠狠地说道.父亲的话像插在胸口的刀子,只感到我在坠落,心漂向又黑又冷方向.

      “啊,我是你们的儿子!”我想要争取那份属于我的爱,有错吗?

      “她是捡的,要饭的....”我对母亲嚷叫.

      不公平,你们偏心眼.我可敬的父亲,我敬爱的妈妈.你们还记得:我五岁的秋天,你们在陈眼镜的果园摘鸭梨,害得我拉稀.也是傍晚父亲带我去了那个水塘.你拍打着我淘气的屁屁,洗去便便.我还清晰地记得天山雪水的清凉与金波粼粼之美.

      “哥哥,吃饭了...”她的声音甜美而动听.或许从那时起,她便是我的小妹.其实,当时她六岁,我七岁.

      她似乎在笑,埋头微笑.她在自由的笑,在本该开心的童年笑了.

      我也在心里笑,带着无知年代的小小阴谋.我这是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因为妹妹的缘故.

      她是单眼皮,眼球里是快乐与茫然在撞击.羞红的脸颊绽放一朵小酒窝,小嘴时常闭着.衣裳是母亲托马裁缝赶制的,以绯红为底色密缀着些白花的女士衬衣,而裤子还是我那条天蓝色的喇叭.她鲜亮极了,像是来自花丛中的小蝴蝶.

      晚上一切恢复平静,我们大家都坐在沙发上.她坐在母亲的身旁,一只手搂着母亲的腰.父亲瞟了我几眼,又拿出一支天池烟,他闲散地吸着,似乎让心中的压抑随殷红的烟灰一起抖落在地上.我不敢看那个打我的偏心老女人.母亲是二十二岁时生的我.

      “明特儿,我们给这个丫头起个名子吧,她都来一个礼拜了......”母亲望望父亲问道.

      “管你的!”父亲只应了三个字.

      “让妈给你想个好听点的名字,恩—— ”母亲摸着她的后脑勺,思忖了一阵子.

      “叫小燕儿,明特儿你说呢?”母亲很欣喜地寻求父亲的意见.

      “可以”父亲瞅了眼燕儿,回卧室了.

      我的名是爷爷起的,一个放风筝的季节,所以就叫飘.他们希望我的将来能像高翔的风筝.可是他们却忽略了我的自由,风筝最终离不开线.

      她有了名字,突然跑过来坐在我的旁边.真的好亲切,好灿烂的笑.

      “哥哥好听吗?我叫燕儿” 也许从小我就冷酷吧,没有答理这只兴奋的小燕儿.我发现母亲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一切,却又什么也不说.她似祈盼我开口和小燕儿说话.

      我点点头,走开了.

      夜来的很急,我望着窗外发愣.多么美好的季节,多么可爱的小燕儿.

      “飘儿,来让妈看看你的屁股......”母亲突然来了,手里端了小半碗米.

      “没门”我把脸转向另一边,裹住被子.

      她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没听到是不是!”好凶暴的声音,可能父亲也在旁边.

      “痛!”我嗔怨道.

      “活该!”

      父亲把米放进嘴里,等嚼细了,吐在他手心,黏糊糊的一坨,迅速的抹在我屁屁上的红印处.一条条刺痛的感觉攻击着我幼嫩的神经.这消炎的土方法,不过大概是爱的效果,我第二天就可以和其他小伙到处闲走了,一点都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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