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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叶飘零
周清瑜从小生在富贵人家,爷爷周振邦是当地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父亲周秉虽生得一表人才,却没什么经营头脑,不能在爷爷的生意上帮上什么忙,但是在爷爷的管教下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母亲张子焉,自然也是出自书香门第,生得气质非常,为人更是温婉贤淑,是清瑜的福泽。
好景不长。清瑜两岁的时候,爷爷周振邦便过早的离世了,扔下了大摊的生意给周秉。不怎么插手生意的周秉一时慌了头脑,虽有接手重振往日声威的心思,却没有那样的能力。不仅把生意搞得一塌糊涂,还染上了鸦片,成了不折不扣的瘾君子。张子焉为了照顾久病的婆婆,管理整个大家族的事务,还要四处帮丈夫还赌债和毒债,本来就身体孱弱的子焉也一病不起,最后也撒手人寰。
那时的清瑜只有三岁,虽然会说话,却甚少说,几乎从不表露自己的情绪。母亲离世的那夜是清瑜生来的第一次流泪。而从那以后清瑜的性情越发孤僻,变得更加少言寡语,经常被邻里三姑六婶的私下里议论成不说话的扫把星,出世没多久便把家里丧气成这样。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是私底下说说,后来家里没了女主人便光明正大起来,甚至家里的丫鬟也嚼开了舌头。而清瑜就那样面无表情漠然地看着她们从旁走过,没有表情也没有怒火。女人们便互相使使眼色,嘴里念叨着簇拥着各自回屋。
妻子走了以后,周秉略微有了点变化。虽然鸦片烟还是继续抽,却不再进烟馆,赌场也很少进了。然而就在清瑜十一岁那年,周秉迫不及待地把年龄不足的清瑜送进了金阳女中。然后迅速地从某个烟花柳巷取了个叫苏乔的女人回来。
这女人天生娇艳,一笑百媚,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周秉也不在话下,每天只和苏乔厮混在一起,对女儿则不管不问,即使清瑜生病也很少问津。几年后在那女人的诱导下,周秉吸上了鸦片。苏乔进周家门的那年清瑜才十一岁,失去母亲以后父亲被别的女人据为己有,表面上有父有母,实则成了没人疼爱的孤女。虽然嘴上不说,清瑜心里的恨意一天比一天深。当初周秉说那女人是来照顾清瑜的,后来照顾清瑜成了照顾鸦片烟。每次清瑜放了学,会成心在外面绕很多个巷子最后回到家,却还是不得不去面对躺在乌烟瘴气的卧房里抽烟的周秉和小继母。
清瑜十四岁的时候,周秉已经整个身心都靡费在了鸦片里了.平时依赖鸦片胜过任何东西甚至不曾看一眼自己已经出落的玉润冰清的女儿.身体逐渐变得眼眶深陷,瘦如枯柴,神志也一天不如一天。对家里的事物更是不管不问,全靠苏乔给他提供鸦片过活。苏乔遍揽了家里的大小事物,一点点地将钱财收入自己囊中,就像当初收服周秉等一干男人一样地得心应手。玩乐也越发□□起来.不只是在外面和男人鬼混,还经常带到家里。
看着日渐衰落的周家和颓废的父亲,清瑜的心也越发冰冷,对家庭和苏乔的恨更是深入骨髓。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当父亲迷醉在鸦片中,当下人为了偷供桌一盏镶金烛台而打翻清瑜母亲的牌位时,当苏乔在房中和外面的男人鱼水情深时,清瑜静静地站在门外面,手攥着着尖刀,冷漠地看着这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女子的嚣张,听着她恣情地呻吟,想就这样冲进去了结了这女人。在她心里那个女人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是现实中,清瑜内心的凶狠却始终远不及她恨意千分之一。
在清瑜十七岁的一个雨夜,苏乔出门去陈家打麻将。一个男人来找苏乔,佣人说了多次太太不在,那人还是不肯走,坚持着要在房里等太太回来。太太经常带人回来,佣人们也不去理会了,随那个人呆在苏乔房里。直到半夜静寂,佣人都睡下了,那男人来到清瑜的房间,推开房门,站在清瑜的床前,不做声,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月光下熟睡的清瑜,仿佛在欣赏一件美玉一般。良久,睡着的清瑜好像感觉到什么,慢慢地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眼前的黑影,惊慌失措,一阵尖叫。那男人忙过来捂住她的嘴,却被她从枕头底下抽出的尖刀刺进肩头,暗红色的血迅速地渗出衣服,月光下染黑了她的床单。第一次伤人的清瑜惊恐地丢下刀,眼睛盯着对方颤抖着退到床头。那男人也看着他,手捂住肩膀踉跄地倒坐在椅子上。二人对视良久,听到阁楼的响声那男人才起身向外面走去,却恰好在房门外被打麻将输了一整夜的苏乔撞见。眼看这个受了伤的男人,还有屋子里神情慌乱的清瑜和地上的尖刀,那苏乔跟发了疯似的气不打一出来,本来就想着法地想把清瑜这个眼中钉除掉,这回算是正中她下怀。
那男人一离开,清瑜便被叫到父亲和那女人的房间里。那女人告诉父亲说清瑜刺伤了什么司令官,肯定是要追究下来的,万一牵扯到清瑜父亲和周家就不好了,便跟父亲说她做主让清瑜出去躲两天,等风头过了,再把大小姐给接回来。床榻上抽着鸦片的周父只是点头哼哼了两声,都不知道他是听见没有。那个雨夜可怜的清瑜便匆忙地被要求收拾了个小包裹,赶出了家门。除了她母亲留下的一直戴在身上的一块玉佩和几件衣服,就再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了,身上也只穿着西洋女中单薄的学生服。除了在睡梦在烟雾里的父亲,就连佣人也知道,清瑜这是被扫地出门了。大雨中的清瑜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从母亲离开以后,她就没再见过外公和外婆,更不记得他们的住处。那个雨夜是清瑜此生最凄惨最无助的夜晚,她躲在一座点着灯笼的房檐下面,又累又饿,听着屋子里热闹的弹琴唱歌的声音,她感觉越发清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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