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自己

　　这天，陈雨婧进到病房的时候，叶喆还睡着。听那医生说，明儿就可以出院了。她也不想老往这医院跑了，到处都是熟人，倒不是他们真的熟，副院长的闺女谁不套近乎？
　　她把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今早刚下的馄饨。
　　陈雨婧正俯身帮叶喆掖被角的时候，听到叶喆轻声说着什么，眼睛却闭着的，明显是梦话了。
　　她玩心起了，听听叶喆说些什么，等他醒过来好好笑他一回，这么想着就贴耳过去。
　　起初听不清楚，但叶喆似乎梦得挺执着，又说了两三遍，陈雨婧也听不出什么名堂来，似乎是个人的名字，俩字的。
　　她思索着叶喆念叨这人到底和他是个什么关系，都入梦去了，那一定是比较重要的，这么琢磨着，叶喆又讲了一句，这回她听见了。
　　“怎么就没可能……”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眉头皱起，脑门上是薄薄一层汗。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陈雨婧想不出了。
　　“真是睡觉也不老实……”她翻了个白眼，说道。
　　她正正说完，叶喆就睁眼了：“怎么不老实啊？”
　　陈雨婧还没反应过来：“靠，叶喆你吓人呢吧。”
　　“嘿嘿，不就睡醒了么？怎么吓着你啊？”叶喆笑了两声。
　　“说你不老实还不信，刚刚说梦话的是谁？还突然醒过来。”陈雨婧瞥他。
　　“额……我说什么了？”叶喆噎了下，问。他心虚着呐，刚做的梦现在还没忘干净。
　　“叫一个人的名字好多遍，还说什么‘怎么就没可能’。嘿嘿，那人是不是你前小情儿？”她促狭一笑。
　　“……”叶喆不说话了，眨眨眼，就看着天花板。
　　“还真是啊？”陈雨婧咋舌。“那姑娘叫什么？”
　　“……”叶喆已经不是沉默了，是汗颜。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那人不是姑娘= =。
　　“嘿，你多大的人了，对这事儿还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那什么，你今儿给我带什么吃的了？”叶喆从床上撑起来，准备去拿保温饭盒。
　　但是还没摸到饭盒边，就被陈雨婧夺了过去：“不要妄图转移话题。”
　　“知道男朋友前任貌似不合适吧？”叶喆笑笑。
　　“去你的，姑奶奶我还没承认你是我男朋友呢。”陈雨婧瞪他一眼：“得得得，这馄饨你快吃了吧。”
　　叶喆笑嘻嘻地接过饭盒，拿起勺子低头吃了起来，抬起脸来说：“很好吃啊。”却发现陈雨婧一手支在腿上撑着下巴，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他笑得有些僵了，见陈雨婧不说话，又埋头吃自己的馄饨。
　　过了一会儿，陈雨婧忽然开口问道：“你说咱俩这算什么关系？”
　　“额？”叶喆还没反应过来。
　　“你应该也知道我爸的意思。”
　　“嗯，知道。”叶喆坦白。
　　“那我说咱俩在一块儿，你能答应么？”她看了看叶喆。
　　“这……”她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人格魅力。
　　“这什么这，答不答应你给个准话。”
　　“……”他沉默了一阵，终于点点头说：“行。”

　　叶喆再看到文川时是在出院后的第二天下午，他站在市中心的一个剧院门口等陈雨婧，他们约好在这儿看新巡演的话剧，他手里攥了两张票，就这么望着大马路出神，这个点人们都不算太忙碌，路上却还是堵起了长龙，一步一步向前龟速移动。
　　一辆白色的车从拐弯处加入堵车大军，叶喆不近视，看那车十分眼熟，当这辆车挪到叶喆眼前时，看到司机赫然就是开白宝马的文川。叶喆呆了一下，文川正在打电话，时不时探出头来看看堵车的情况，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穿着棕色风衣的叶喆身上时，叶喆立即撒腿跑开了，仿佛离这车越远越安全。
　　跑到跑不动了就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手里的票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了，病刚好，这么跑还是有点吃不消。等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才又想起了文川，似乎胖了些，一身西装还是很妥帖地穿在身上。不知不觉，满脑子又都是那个自私的人，驱也驱散不了。
　　叶喆正埋怨着自己的没出息，手机就响了起来。
　　“叶喆，你在哪儿？”是陈雨婧来的电。“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不是说你早到了么？”
　　“我在……”他才意识到自己跑远了，抬头看看周遭的景物，最后还是说：“算了，你站着别动，我过来。”
　　“你刚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走，进去吧，话剧要开始了。”
　　虽然陈雨婧觉得叶喆一定有什么事，却没有问出口，只是看着他牵起笑容，揽过她的肩然后带她去看了话剧巡演。

　　叶喆跑开时，文川挂了那通电话，下意识想拨叶喆的号码，发现自己记不得他的号码，只好在联系人里翻找，可是怎么都找不到，这才想起来那天回家后就把叶喆电话给删除了，他想和他断了联系不是么？
　　但是，他即便知道电话号码又能干什么？打过去说声好久不见？可人家都不愿意见你。文川觉得拂了面子，虽然没人认出他们的关系。其实他们现在根本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这半天了，堵车的长龙硬是没挪动一步，交通还真成问题。
　　旁边这家剧院演话剧，公司门口有海报宣传，刚刚似乎看见叶喆手里有票，也是来看话剧的吧？这么想着，就随意地看向剧院门口，人头攒动，但，他看到了叶喆揽了一个女人走进去，还有说有笑。文川一直盯着那个背影，直到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连车龙开始松动都没发觉，后面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这才挪开目光，把车向前开去。
　　呵，难怪他要躲着我，有女朋友了不是？对我说了什么喜欢啊，耍我是吧？我怎么会相信他真的喜欢男的，他现在自在得很，我还瞎闹心，没事找事。
　　利用完了就扔，像是这个只在乎自己的人的所作所为。扔不应该扔个彻底干净？为什么看到他就会想这么多？
　　文川，你要赶紧忘记这人。他这么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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