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

　　他们都说少爷对年轻姑娘好，特别是对漂亮的年轻姑娘好，我不知道九岁是不是也包含在年轻这个范畴里，不过我认为对九岁女娃娃出手的都是禽兽。

　　自从给了他一次断子绝孙脚紧接着被打了板子以后，他每天往我这报道，逮着什么送什么。说逮着什么送什么那是客气，不客气点说，就是捡到什么花花草草、石块瓦片的都往这里塞。前两天还顺手把厨房的大黄狗给牵了进来，说是给我解闷用，结果害我惹上一身跳蚤。

　　他房里养着的几盆娇花也全被折光了，现在正插在我床头的陶罐子里。败家子，莺姑娘看见花的时候气得脸都白了，据说是价值千金的名品，她一点点心血养出来的。

　　拿着李少爷从金鱼池边捡给我的大白石头砸核桃，哗啦哗啦砸了一盆，正乐颠颠挑拣核桃仁时，少爷又来报道了。我瞪起眼睛往他手上看，想知道他今天又捡了什么。

　　“想本少爷了？”李少爷两手一摊，空空如也，“今日带给你的，你必定喜欢。”
　　我支起耳朵，听他下文。
　　“少爷我决定送你个好名字！”
　　垂下耳朵，继续挑核桃。对他抱着期望什么的，是脑子进水。

　　他似乎没察觉到我的沉默，背着手开始在四周打转，“丽娘？”
　　本人不动声色。
　　“媚娘？”
　　本人继续不动声色。
　　“春娘？”

　　……
　　手上的石头不小心飞了出去，砸在某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公子哥的脚面上。

　　“嘶~”李少爷倒抽一口冷气，冲着我弯下腰，“倒是挑剔的很，要不你自己说一个，看比不比本少爷起的好。”

　　核桃仁恰好挑完，我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张白净帅气的脸，说了个名字。

　　从这一天起，李府外宅里有了个叫沈青柳的丫头，年方九岁，面黄肌瘦。

　　到开春的时候，我又开始侍候少爷。休养这么长时间，人变白了，也胖了，肉嘟嘟的脸很好捏。今日傍晚笔墨侍候时，李少爷的狼爪子写两个字便停下来在我这肉脸上掐一把，掐完还嘿嘿嘿的笑，我忍了。

　　“小青柳，想不想学识字？”少爷心情大好的时候，小丫头多多少少会被波及。

　　“你不是喜欢瞧人写字画画吗？来来来，少爷教你。”少爷这个自说自话的毛病由来已久，他狐狸眼中精光一闪，我就知道事情没完。话音刚落，狼爪子把我拽书案跟前去了，摆明是想学得学，不想学也得学。

　　莺姑娘在旁边看着，使劲绞手帕，上好的湖缎被她绞得跟麻花似地。她也识不得几个字，这个我是知道的。

　　我承认喜欢看人写字画画，可也是为了自身发展着想，摘掉半文盲这顶帽子。等以后出去独自讨生活，能帮人写封家书读个信什么的，总不至于没钱的时候被饿死。说句客观的话，李少爷人品虽然够呛，但是一手书画确实了得，弄好了裱好了往墙上一挂，件件是工艺美术品。

　　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他这么自在的把人圈在身前手把手教学，他却先嚷嚷起来：“刚吃过东西，怎么这会又觉得有些饿。莺儿，去帮少爷找只热乎乎的烤鸡来。”

　　找吃食这种事情，平常都是小丫头去做，现在这会小丫头被人拉着好好学习，就只能有劳莺姑娘。这个点儿，热乎乎的烤鸡哪会有现成的，厨子又得忙了。

　　莺姑娘往这里委委屈屈看上几眼，脚一跺，身子一拧，甚是婀娜的走了。我听见身后的少爷发出声嗤笑，顿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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