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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
宫妃们依旧个个盛装,光华耀眼。
宫中寂寂。既到了这个所在,不如此,又能如何呢?
堂兄招手道:“炽,到这里来。”
难道要我表演单腿跳?
慢慢瘸着过去。
他看一眼,微微皱眉道:“怎么还带着夹板?”
我不好意思道:“是小臣怕痛,特意留着的。就算不小心碰到了,好歹也先有层板子挡着。”
宫眷们掩口而笑。
太后亦笑,道:“倒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雪儿在太后身边站起来,高兴地叫道:“世子哥哥。”
太后道:“这俩孩子倒投缘。索性坐在一处罢。”吩咐在自己身边另设个小小几案,让两个小孩子单独坐了一桌。
“世子哥哥。”雪儿将手中饼分了一半过来,眼睛亮亮地盯着我。
我咬了一口:“唔。好吃。”太甜。
雪儿将手中饼也咬一口,笑得比饼还甜。
教坊司奏出《醉太平》:瑶宫怡圣颜,阆苑隔人寰。吹笙鼓瑟宾,旨酒天开宴。《鹿鸣》歌舞黄金殿,赖吾皇锡福万民安,醉歌《天保》欢。
一曲罢,再奏《太清歌》。
弦管箫韶五音应,龙笛间凤声。
间隙,雪儿悄悄道:“一点也不好听。世子哥哥,不如你唱个歌罢。”
我为难了。唱什么?小兔子乖乖?还是蓝精灵?
不想让小女孩失望,还是硬着头皮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仓促之间,我就只想得起这个。
忽听有人“扑哧”一声,接着大笑起来。
雪儿怯怯道:“皇上,世子哥哥唱得不好么?”
堂兄笑得打跌,道:“好。比下面的唱得还要好。”
雪儿欢喜起来:“那岂不是有赏?”
堂兄连声道:“有赏有赏。要什么朕都赏。”
雪儿转头向我:“世子哥哥,你要什么?”
要什么呢?
我微微皱起眉头。
席间诸人大多听到这一段对话,纷纷停下手中事,注目于我。
方才尚笙歌齐作,笑语盈盈的所在,霎时变得静默无声。
太后出语笑道:“是啊。世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出来,本宫为你做主。”
看看雪儿,再看看我,笑容似别有意味。
是暗示有意于我?抑或仅仅只是又一次试探?
众目睽睽中,我欠身离席,向上行礼。礼毕抬头,清楚而坚定地说:“小臣想要回家。”
一语既出,四周诸人,反应不一。似有失望的,也有捂了嘴笑的,亦似有暗暗松了口气的。
堂兄仍在笑,道:“好。只是朕有个条件。你得再唱一曲,得让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做到了,朕便允你。”少顷,又补充道:“还得是谁也没听过的。”
我会的曲子,还都是没人听过的。
我踌躇道:“今儿可是佳节。”岂不是太扫兴?
堂兄道:“如此方能显出炽的本事啊。”
我想了想,还真给我想到一曲杀伤力超强的。这曲子要是有人听过,那就真见了鬼了。
问道:“不用唱的行不行?”
堂兄来了精神,道:“行啊。是曲子就行。”
好吧,是你逼我的。
我让人拿了管箫来。垂首酝酿一会,就之于唇,幽幽吹奏起来。
哀怨。悲伤。挣扎。痛苦。灰暗。沉痛…总之,凡是能够拿来形容这首曲子的词,绝对不会有带正面情绪的。
一曲毕,人人垂首,个个心情沉重。有那善感的,早捏着帕子红了眼。半晌回不过神来。
太后首先出声,问道:“是什么曲子,怎么听起来这么伤心?”
《哀乐》嘛,当然伤心。反正我是没见过听了能喜笑言开的。
我诌道:“是父王病中思念祖母所作。”
太后若有所思,喃喃道:“原来儿子思念母亲,竟至如此悲伤的地步么?”
我看着堂兄,等待他的评判。心下紧张,不觉抓紧了手中箫管。
堂兄只道:“如此佳节。炽,你可真够扫兴的。”
过关!
一想到可以回石城,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顿觉四周无一物不可爱。坐回几案后,笑得合不拢嘴。
雪儿闷闷道:“世子哥哥,你要回去了么?”
我笑着回道:“是啊是啊。”
“那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大概,也许,可能罢。”看看她低垂的头,又安慰道:“我会想你的。”
堂兄忽站起来,向太后道:“母后,朕已兴尽。且容朕告退。”向我道:“炽,你陪朕走走。”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挟在腋下,大步走出。
他走得很快。所过之处,宫侍们纷纷弯腰退下。不多一会,仁寿宫已离得远了。
我们进了个极安静的地方。
唯见叠石为山,佳木葱茏,恍然如入林岚。却是到了御园。
他将我放置石上,自己也坐了上来。我看着他,等他开口,他却沉默了。
我安静地陪着他。想着各自的心事。
终于可以离开了。笑容不知不觉挂上了脸。
“炽,再唱首歌罢。没有人听过,只唱给朕一个人听的歌。”
皎洁的月光之下,我轻轻唱道:
“喜欢春天的人,是心灵清澈之人,似紫罗兰的花一样,是吾之朋友。
喜欢夏天的人,是心理坚定之人,似拍打岩石的海浪一样,是吾之父亲。
喜欢秋天的人,是心情深沉之人,似传达爱意的青鸟一样,是吾之爱人。
喜欢冬天的人,是心胸广阔之人,似融化积雪的大地一样,是吾之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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