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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倾城
一架架飞机低空飞过,阵阵轰鸣,竟吵得她连佛经都有些读不下去,从欧洲到香港,却难觅一丝清静。
吕碧城不禁望了望窗外,街上的人们神情都有些慌乱,似是不知何去何从。当年袁世凯有了终身大总统之位还要当皇帝,引得全国愤慨,可如今,这些所谓的世界强人们所争的东西却比当皇帝还要多得多,人命如蝼蚁,又有谁怜?
她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自己着黑色薄纱的舞衫,胸前及腰以下绣孔雀翎,头上插翠羽数枝,“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那些出风头的日子早就过去了,她现在已经出家了,法号“曼智”。今后读史者,若不存心猎奇,怕是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了。可那个人,却是永远活在教科书里,供万世瞻仰。
“最怜娥月含颦,一般消瘦,又别后、依依重见。”
她也用过“碧城”的笔名,她也觉得她们相见恨晚,那几日的相处,抵足而眠,好像说完了一生的话,余下的生命只用来回味似乎就够了。好多人都奇怪她为什么会在书信里把自己的丈夫骂成那个样子,吕碧城有时候觉得她好像明白,却也说不清。
那时候她们都年轻,再后来她老了,可那个人却永远年轻。她从东京回到绍兴,一双解放脚却也能骑高头大马,主持大通学堂校务,操练军事,联络会党,死后上海舆论鼎沸,祭挽歌哭,或为诗文,或为戏剧。一个当年的光复会会员把她写进了小说里,写成了一个男人,名叫“夏瑜”。如今这个写小说的也被捧成了神,可谁又能说得清,究竟是不是另一个“人血馒头”?
一个女人,可以办报纸,做督办,游历天下,可以兴革命,混□□,成为洪门白纸扇。这就是革命青年。她死后不久,革命成功,民国成立,号称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她的同志们多数留学欧美,以求学成之后报效国家。可几年后,却听到他们说,袁世凯老奸巨猾,以稽勋留学之名,将青年革命党人送出国去,以便他专权□□。他们只是忧国,却没顾得上去想想,当年功成身退飘然远去时,那份心中的清白有多贵重。那是他们年轻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把照片放回了桌上。她吕碧城这一生特立独行,可世人最爱说起的却还是她终身未婚罢。她从不想对人解释什么,只拿一句“梁任公早有妻室,汪季新年岁尚轻”就吓跑了不少追求她的男人。前阵子还看到《南华日报》上登了半版的“汪主席诗词”,真不知道诗词这样刊登出来,怎能再有“泪痕料渍云笺透,倚寒衾循环细读,残灯如豆”的多情。梁任公也辞世多年了,他当年气急败坏地指摘孙逸仙以美国三流经济学家Henry•George的学说为治国之本,可土地从来不就是中国人最为看重的立身之本么?国人后来做得可要比Henry•George所倡导的激进得多了。
又是一阵飞机轰鸣,从民国十八年起,欧美都是萧条艰难,如今英国怕也保不了香港了吧。
“国殇为鬼无新旧”,不知怎的,竟记住了这句。“国破方知人种贱,义高不碍客囊贫。经营恨未酬同志,把剑悲歌涕泪横。”三十多年过去,国破竟然又在眼前了!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那一日,她上门拜访,仆人来通报说,“来了一位梳头的爷们”。
“小栏人影凄迷,和烟和雾,更化作、一庭幽怨。”
打开门来,竟然是一只猫在敲门,看起来脏兮兮的,走起路来好像还有点瘸。猫真是有灵性呢,知道来敲举世闻名的动物权利保护者的门。她蹲下来,对着那猫笑了笑,伸出了手去,刚抱到怀里,头顶上却传来一个焦躁的声音。
“小姐,香港怕是要沦陷了!”
听了这话,她把猫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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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写给辛亥革命胜利九十九周年的。如果看懂了,那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欢迎写评。如果没看懂,就当看了一篇密码电报吧,有兴趣就谷歌百度一下,若没兴趣我只能说,占用了您的时间,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