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睡眠

　　吴邪是最先从这尴尬气氛中脱身的人。说不清原因，但在深夜能看到二叔略显颓废的这一面，吴邪心里多少受到些冲击。

　　那一向温润如玉的男人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的烟在缓慢自燃。伴随着那忽明忽暗的火光，男人的黑色眸子似乎也在闪光一般。

　　吴二白多看了吴邪一眼，随手把烟捏灭了，沙哑着声音问道：“酒醒了？”

　　酒醉这玩意儿，你不提便没事，遭人这么一说，吴邪才觉得脑袋疼痛更甚。心里骂了几声娘，吴邪几步走到吴二白身边坐下，把头靠在沙发上，一手挫败状地扶着额头道：“还是有些头疼。”

　　吴二白看吴邪一副没有要离开的模样，默不作声地起身，到厨房给吴邪倒了杯水。

　　吴邪接过被子后一口气把凉水灌进肚里，接着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吴二白都在保持沉默。

　　这时的吴邪刚从梦里挣脱，心里颇乱，总觉得身体里除了五脏六腑还挤着别的什么，心口颈子都堵得慌。他极想从二叔这儿得到些有用的讯息，但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开口，间或是能开口他也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想着，吴邪用眼角偷偷地瞧了吴二白几眼，似乎是想寻找有利的突破口，能让他顺其自然地同二叔搭上话，但这略显可爱的小动作一早便被吴二白悉获了。吴二白觉得有趣，也突然来了精神，故并未有点破之意。吴邪自从大了，同吴三省越发好。即便是吴二白，也许久不见他这幅模样，些许是醉了才把小时候的习惯拿出来用罢。

　　再过了一会儿，吴邪见到吴二白并未有开口同他说话的意思，想从二叔嘴里套话的冲动一下子也没了。正当吴邪沮丧地想回房继续睡觉时，才听那厢吴二白慢悠悠地问道：“餐桌上也不见得你吃了多少东西，这会儿不饿？”

　　听到吴二白说话，吴邪便知道搭话的机会来了！

　　“饿！怎么不饿！”吴邪赶忙答话道：“前边我不好意思说，幸亏二叔你问我，不然现在我活该回房饿肚子睡觉去了。”

　　待吴邪说完这话，屋里先前阴沉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吴二白这才笑了，伸手拂乱吴邪的头发，说道：“我也有些饿了，我们是在家里凑合还是到外边吃？”

　　我艹！凌晨4点要出门吃夜宵。吴邪满头黑线地说道：“二叔，现在都4点了，到外边去只能去喝风了，我下个面随便应付吧！”

　　吴二白见状并不阻止。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似乎还很享受被吴邪这般招待。

　　吴邪毕竟一个人在外边呆久了，别的不说，下面条的本事还是有的。洗菜择菜、蒸蛋切肉，吴邪熟练无比地使着锅子。虽说他是个大男生，但系了围裙站在料理台前照样能把姑娘比下去。

　　三下五除二，当吴邪端出满满两碗香味四溢的鸡蛋面，吴二白也不能不点头了。

　　先不论味道如何，看起来总算是合格。

　　吴二白知道吴邪没有女朋友，这事被他妈不知念了多少回。在吴邪面前念，完了还要拉着吴邪两叔叔念，让他们多留心多留意。吴三省自己的情路多有不顺，对这等拉郎配的行为极为鄙视，嘴上不说心里却咯应，所以在吴邪面前鲜少说起女孩的事。

　　但吴二白不同。

　　他也曾真心想找个好女孩照顾吴邪，但眼光极高的他又正眼瞧上过谁？大嫂指着人姑娘A的照片说俊，吴二白就要嫌人家矮。他大嫂拉着姑娘B的手夸她温顺，事后吴二白便说看那面相克夫……（开玩乐了）

　　最后，吴非也忍不住为堂兄说话：“爹，照你这样挑，吴邪得光棍个地老天荒了。在2012到来前，求你开恩让吴邪交上个女朋友吧！”

　　如今，看吴邪能如此轻松做出一碗面，吴二白想，吴邪何曾需要女朋友。

　　“二叔，手里什么都没有，面只能煮这样了。”吴邪将筷子递给吴二白，端着自己的那碗面落座在吴二白对面。

　　“你一个人在家都吃这个？”吴二白吊起眼睛问道。

　　吴邪多少听出责备的意思，暗自吐了吐舌头。“哪能只吃这个，我好歹是个爷们啊。”吴邪扒了两口面才说道。

　　吴二白见好就收，提起筷子也吃起面来。意外的是，这面不但看得，味道也确实不错。

　　吴邪边吃面，又想起方才搭话的目的。顺着吃面这档子，他假若不经意地说道：“这面我是同奶奶学的，二叔，有没有吃出奶奶的滋味？”

　　吴二白闻言笑了。“小时候半年也吃不上一次面，哪里还记得什么滋味。”

　　吴邪对爷爷的事多有了解，当然知道吴家在动乱的时候也曾落魄，能在那段时间活下来，实属不易。吴邪想了一会儿，道：“那时候你们连面也吃不起吗？”

　　“也没有那么惨。”吴二白轻描淡写地回答吴邪的问题。

　　吴邪继续问道：“当年爷爷在老长沙朋友不少，为何落难了也没人来扶咱们一把？”

　　吴二白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平了。“阿邪，文G时候老长沙被搅成什么样子，你爷爷没少同你说。你还要从我这里打听什么呢？”

　　吴邪心“咯噔”一跳，只能喊糟。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说话，却还是引来了二叔的怀疑。还亏得自己辛辛苦苦忍着头疼下厨煮面，到头来什么好料也摸不到，吴邪真想拿块豆腐撞死。

　　再看眼前端坐着的二叔一眼，吴邪并未感觉到吴二白有在生气，这是否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思量一会儿，恶胆两边生，一不做二不休，吴邪也学着吴二白把面放了，面色严肃地道：“方才睡时梦到爷爷还在长沙那会儿的事。梦里似乎还见到了那传闻中的张大佛爷。”

　　吴二白不说话，挑眉示意吴邪继续说下去。

　　吴邪见自己并未被勒令闭嘴，于是鼓起勇气，把心里的问题讲了出来：“二叔，以前爷爷在老九门里是同谁最好？他同张大佛爷真的交好吗？”

　　吴二白此时已经皱起了眉。

　　“阿邪，你的梦并不是现实。”吴二白说：“老九门毕竟是别人封的，实际不过是打个照面的交情。若一定要讲吴家同谁最好，那也必定不是佛爷。”

　　“别把梦当成事实。”吴二白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看着吴邪。

　　吴邪这才惊觉，自己又在不自觉之中，与奇怪的梦较真了。

《幺子难当》
初篇长篇已完结，父子年上，自认微雷，欢迎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