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恐青鸾信杳

　　我干笑一声，回头？
　　我回不了头了……
　　殊不知我已是苦海无边，回头无岸。

　　想罢又将剑锋狠狠地在阮玉心头肉里转了一圈，她的骨肉都要被我搅碎了，如花容颜固然因为巨痛而惨烈失色，真是我见犹怜。
　　我厉色道：“你做梦！我绝不会让他死……但你杀了他，所以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声声字字掷地有声，语罢左手里窜出一团最纯厚的凤族真火，沾着修罗的绝地煞气顺着剑锋向她烧去。
　　才不管她如何尖叫挣扎，我只知这火不留全尸。
　　依旧是提了剑，一步一步地往白隙走。

　　他果然没有闪躲，我也务必一剑穿心。
　　我听到众仙众魔皆吸一口冷气。
　　白隙强忍住巨痛，抽气半晌，定定地望着我：“沅沅，你可知，我等这刻，等了多久？”
　　这句话这般熟悉，只是由他口里说出来是再不能信，我只觉得胃里似是翻腾蹈海，万分恶心。
　　我得意的道，“魔君，你可知，我等杀你这刻，又等了多久？”
　　他竟然噙着泪，往日温良端方的眉眼此时看来，竟是多么的可恶又陌生。
　　我艰涩地道：“我已不是那个凡人，更不是举着绯冰剑的初音——
　　“我是拿着太阿剑的修罗。就算叫我堕仙入修罗道，我也在所不惜。呵……你君临天下，也敌不过我修罗煞。”

　　白隙颤颤不稳地渐渐单腿跪地，抬眼对我缓缓道：“是我对不起你，沅沅。我说过，若我是死在你手上，也是好的。”
　　听到这句我竟就突然柔柔地笑了。
　　我听闻，阿修罗一笑能倾城，再笑能倾国，能令天地失色，能让四景无光。此时众仙众魔皆被这不明就里的一笑惊得愣住，因就算再美笑倩兮，我也是可怖的修罗。

　　彼时我便伸出左手勾起白隙的下颚，右手却依旧还紧握住插在他胸前的太阿剑，与他轻佻道：“事到如今，呵……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不是喜欢我么？不是说等我么？不是说要封我为后？呵呵，怎么？见我如今是修罗了，又不敢要我了？”
　　他眼色迷茫，痛苦地喃喃道：“怎么会……你要什么，我便都给你……”
　　我又是倾城一笑。
　　记得下扬州那会子与白隙拌嘴生气，正得意时，他却浅笑着点了头，“你要什么我便给，就是那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
　　怅然若失的辛酸又覆上我的胸口。以前我从来，都觉得与白隙离得很远，他是那般的捉摸不透。我不懂他做的事，更不懂他他说的话。只如今我们愈发已隔彼岸半生那般远。

　　“你说的可是真话？就是我要拿天上的月亮，你也给我摘下来么？”
　　白隙重重的点头。
　　于是我更语笑嫣然，泪却先滴下眼来。
　　“那你可听好了，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
　　“我只要司渊。”

　　白隙一怔，瞳色便黯然沉去，千言万语也如鲠在喉，只能不断颤抖着身子，忽就吐了一口血。
　　我竟然就觉得那鲜红的血液格外艳丽好看。
　　他断断续续道：“初音……我对不起你……这个债，我是此生都还不清了……可是你得信我，那时与你说好那孩子叫白棉，我从未想骗你，我没得选……”

　　我大笑几声，“你的确没得选……你选了你的天下，你还选了让阮玉毒死它……”才说完这一句，我忽然不说了。惊喜地拉住白隙垂下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高兴地道：“诶！你摸摸看，它还在我的肚子里呢，好像又动了动，好像还活着呢！”
　　他茫然地任我拉着手，又看了看喜怒不定的我，悲从中来不甚言表，开口又道：“初音你别这样……”
　　我缓缓放开他的手，怔怔地道：“你说得对，白棉是再活不过来了……你又骗我了白隙，你说什么都给我。可你给得起白棉么？你给得起司渊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司渊。”
　　才说罢，我便将手里的剑又插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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