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恐青鸾信杳

　　眼前一片壮丽冰封雪景，一轮银月正映在静谧当空。万籁俱寂，雪深风清，不远处的巍峨雪山也银装素裹。正是朦胧入夜之时，远远望去天地尽飘飘然矣。
　　凉风山虽唤“山”，其实为仙域幻境，东南西北各个境域皆是不同。正所谓包罗万象，四境各为一年春夏秋冬四景，而出入四境的路也非寻常道路，须得有缘之人才能辟得。而此地正是凉风山北部，名唤北都。
　　我与司渊刚落下云头不久，风雪虽已经停下，依是觉得层层凉意袭身而来。我不觉用双臂拢了拢身子。
　　“觉着冷么？”司渊往我身边一站，就用法术幻了一件月白麾帽斗篷，往我身上一披，还将帽绳系紧。我轻轻抬头，从额间碎发里细细观看他的脸。如瀑的黑发从他脖后垂下，寒风一吹，又拂在我脸颊上令我痒痒不已，一切竟与当年在花苑里一个样。我不由会心一笑。
　　“笑什么？”他停下动作问我。
　　“他们来了。”我用手一指。
　　远远看见他身后的天际，菡江白隙一行人正踏云而来。此番人齐了，我们便往北都山上进发。

　　山路虽不至于崎岖难走，但也不利于行。一干树上都挂了晶莹的冰凌，甚是好看。林子里静谧无声，但一入山内，跟在白隙身后的昱殊就不似刚刚那样安静了。一两个时辰内，她犹如倦鸟出笼，小鹿般蹦蹦跳跳。一会摘了映了雪的红梅，一会又扑闹着要吃冰玩。
　　“小叔叔，快看这红梅开得多好。”
　　“小叔叔，这雪吃起来好冰好冰啊，额……牙齿都冻掉了……”
　　“小叔叔……”她耷拉着小脑袋，“好饿啊……穷奇到底什么时候来？”
　　“唔，这我便不知。”那位被叫小叔叔的白隙，正轻轻一笑，故作认真的回答，“不过我想，昱殊想它来的话，他一定会来的。”
　　“真的？”昱殊果然回到兴奋状态，杏眼放光。
　　“你若是不信，叫一叫它？”白隙又在循循善诱。

　　我在一旁冷汗，我宁愿它不要来，这对叔侄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吵死了。”菡江不满道，“像只麻雀一样唧唧喳喳个不停，真是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哑巴鬼投胎，我说得对不对？茗泽？”
　　跟在他身后的茗泽不由一个激灵，默默走到我旁边来。
　　“你说什么呢！”那昱殊一听他又挑衅，自是又生起气来与他抗议，“你才是冤死鬼投胎！”
　　殊不知菡江平时颇有风度，却怎么总是和这小女孩过不去。正欲劝阻，没想到菡江更加来劲儿了，三两步冲到我面前与之对骂，完全不顾体面。
　　“你没有脑子吗？你以为穷奇是你家养的？你喊它它就来吗？”菡江吼道。
　　“我就觉得它会来怎样！你放什么厥词！”昱殊死命的回吼。
　　“呵……真是……那你喊啊！”
　　“我就喊给你看！”
　　昱殊说罢，就跑到我们面前的空地死命的喊：“穷奇！你出来呀！穷奇！你给我出来！”

　　我目瞪口呆，恍若身后飞过乌鸦一阵。可是司渊却把我拉到一旁，“有些不对劲”。我正奇怪，却觉得天昏地暗旋转不停，一时间惊吓不已，于是乎紧紧地拉住司渊的胳膊。
　　茗泽惊问：“怎么回事？”
　　司渊道：“这境域竟开始幻化了。”
　　一切渐渐恢复平静，好似刚才的天旋地转只是一场梦。刚才的雪山冰景竟变成了眼前的兰草汀汀的湖岸，湖面上白烟轻袅，四下一片烟雨朦胧。
　　“不知此处是否还是北都。”我皱眉。
　　“乌鸦嘴……”菡江气结。
　　“哼。”昱殊难得不理他，往我跑来，“小婶婶，我好渴，可以喝些这湖水吗？”
　　我望了望这一片安静得奇怪的湖水，摇头道，“怕是不行。”
　　“这湖水安静得太奇怪了，恐怕眼前一切都是幻境。”我继续道。
　　白隙点头，“还是往前走走，看看情境罢。”

　　我们又沿着湖岸往前走。忽望见前面飘来一叶舟。舟上一位蓑衣渔翁，一面划桨而来，一面将歌吟唱。
　　只听他唱道：“我倒是梦蝶，何来蝶梦我。湖波南北斜，鱼来不知影。帆影悬残照，渔謌入暮烟。不知天外雁，何事乐长征？”

　　一曲歌毕，见我们几人站在岸边，他轻划船桨近岸。我这才将他眉眼看仔细。一身蓑衣蓝布衫，头戴斗笠，面色正土黄却泛着红润，身形虽说瘦但却十分精壮有力。
　　白隙先是拱手作礼，慢道，“这位船家，可知此处是何处？”
　　“此处便是去处。”他也慢道。
　　“那船家要往何处去？”
　　“去处便是此处。”俨然一副打禅语。
　　白隙却拿了他那清流扇，点头轻笑，“我倒是梦蝶，何来蝶梦我？”
　　我一头雾水，一向对打哑谜很是不待见。可我忽然想到，那清流扇是白隙斗战兵器，难不成这渔翁来者不善？
　　正想着，司渊一步上前，负手而语，音如山泉入涧，“梦柯仙，别来无恙。”忽又一转话锋，“还是，我应该叫你，梦柯魔？”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