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狂刀]无限流光

　　真.壬生一族的末代皇帝摇摇晃晃走下御阶，每走一步都伴着从身上滴落的大量鲜血。
　　那曾经是多少人类梦寐以求的，神之血。
　　红王！
　　宇宙的真理！驾驭一切的王者！
　　无数生灵匍匐于脚下向他们顶礼膜拜。
　　然后……
　　神变成了魔，自相残杀。
　　这就是所谓的壬生了。
　　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走到自己忠心的仆人面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像是历尽疲惫之后的解脱，像是杀戮过后的空虚。
　　“真红骑士京一郎……离开这里吧。从此刻起没有什么壬生一族，也没有什么红王了。你自由了。”
　　“陛下？！”
　　壬生京一郎单腿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猛然抬起布满惶惑的眼睛。
　　“只是一次政|变不是吗？这些年来各大贵族势力之间确实常常发生战斗，伤亡惨重……但，还没有动摇我族根基，一切都可以慢慢来！请您不要说那样的话……”
　　“壬生一族即将灭亡……”
　　“什……什么？陛下，您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仓惶失措，清清楚楚地从那双假红眼里流露出来。
　　末代皇帝紧抿着唇，仔细打量他的表情。
　　明明手上染了那么多鲜血，怎么还可以保有这样的天真？呵，如果对他告之真相，这双假红眼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京一郎。”他伸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其实对我而言，你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京一郎鼻尖一酸，眼泪几乎就要掉出来。然而下一刻大殿角落里传出的话语，立刻让他如堕地狱。
　　“说他是你的孩子也不为过吧？因为这家伙本来就是用你的血肉所创造出的最完美的作品不是么？最强大的战斗人偶……”
　　讥讽的语调骤然响起。
　　红王皱了皱眉头，移开视线，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同胞弟弟：“哦，你还活着？”。
　　“我只是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好心告诉他真相呀？京一郎啊，现在除了我和陛下，壬生一族只剩下战斗人偶了哟。”
　　从指间开始，体温一点点冰冷下去。
　　“您在说什么……”
　　战斗人偶？
　　这个词语不算陌生，自内|乱以来这种有一定思考能力和强大战斗力的“战斗人偶”被广泛地使用。但是它们都被视为工具罢了，且智商低下，容貌丑陋。
　　可……可他说……我也是战斗人偶？
　　那些互相厮杀的贵族，也全部是人偶？！
　　这——不可能——！！！
　　冲击性的真相让他一时无法作出反应，只能麻木地跪在地上，任由对方继续揭秘那些肮脏的历史。
　　“真正的壬生一族在前任红王时代就已经所剩无几了……为了继续享受厮杀的乐趣，又创造出你们，继续厮杀。不过看起来战斗人偶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呢？你说是不是，兄长？”呵呵呵一连串发笑，扭曲的面容看起来丧心病狂。
　　“这一次的内乱，也不过是剩余的壬生继续自相残杀。”
　　“还有力气说旧事，看样子你很精神嘛。”红王冷漠地回应。
　　“放心，我已经命不久矣。本来挑起内|战也只是因为太无聊……你的御座我并不感兴趣。反正我们一族的命运——注定是同胞相残啊！哈哈哈哈！！！！”
　　“怎么……可……能……”京一郎只能吐出一个软弱无力的句子。
　　“而你们这些人偶！”话锋一转，红眼里闪着恶意的刻毒：“根本是群废物！‘神’一时兴起创造的幻影而已！居然也敢自称‘壬生’？！每次看到你们，我都想放声大笑！不自觉的蠢材！”
　　“噗嗤——”刀剑入肉声。
　　一截断刃在红王操纵下插入王弟的心脏。他总算断气了。而这也正是他所想要的结果。看惯了神与神的厮杀，失去了生存乐趣，“神”连“鬼”也不及。
　　“京一郎。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打算怎么办呢？”红王喘了口气。重伤之下还要花心思给弟弟补上致命一刀，他也已非常虚弱。
　　“我就快要死了……一旦我死去，壬生一族就算是彻底灭亡。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要怎么办？
　　壬生京一郎睁开迷蒙的泪眼。
　　这些年来我所拼命保护的，原来是一场虚幻。
　　那些骄傲那些欢笑，那些幸福那些依靠，在真相面前变成了镜花水月。原来我们都只是人偶，壬生一族的光荣并不属于我们；原来壬生一族即将灭亡，我的忠诚已经不再被需要。
　　“不能接受吗？也对，虽然是战斗人偶，可你一直以来都是个善良的孩子呀。比真正的壬生一族善良太多了……唉，我毕竟还是宠爱着你的，本想向你隐瞒这个事实。这样吧。让所有幸存的人偶都来给我陪葬，你们就和这肮脏的一族一起，从历史上彻底消失。如此，就不会觉得难过和悲伤了……”
　　什么？！
　　红王将手掌摊开，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无数幽蓝色微光从壬生之地缓缓升起，朝着红塔方向迅速汇集。
　　壬生京一郎终于明白了红王的用意。
　　——他是要收回战斗人偶们的生命！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神已经不复存在，虚幻的生命何必存留世间。
　　就这样、落幕吗？
　　就这样、消散吗？
　　……
　　在想好答案之前，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抉择。
　　红王默默看着没入胸口的利刃。
　　真红骑士难以置信地呆望自己手中之剑。他做了什么？他竟然攻击待自己如亲子的陛下？
　　红王却已明悟。
　　“原来如此……你竟然愿意守护一个虚幻的存在么？”猩红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燃起光芒，随后又恢复垂死的黯淡。
　　“也好。以后，就由你来担任红王。”失去温度的手掌落在他肩上。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夜晚了。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月光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忘记了欢笑，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情感，忘记了一切。”
　　“京一郎，既然做出了选择，你可要好好守护这一切呀。千万别像我们一样……”
　　逝去前的低语，飘散在宽阔的大殿中。

　　四方堂跟着御林军残部踉踉跄跄跑上红塔时，壬生京一郎正平静地为红王整理遗容。
　　“陛下……”
　　“陛下？！”
　　士兵们刚刚安定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陛下已经驾崩。”壬生京一郎垂着眼帘，镇定地宣告红王的死亡。
　　一时间，所有人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陛下临终前下令，由我继任‘红王’。”
　　心中纷乱的情绪，已全部藏入血色瞳孔之中。

　　以绝对强悍的实力平定内乱。
　　——最接近壬生一族的战斗人偶，素质果然远远凌驾众人之上。
　　新任红王淡淡地笑着。
　　建立巩固统治的“九曜”制度，选拔太四老与五曜星。任命四方堂为太四老之首。有她在，也许能够多少压制自己心中累积的负面情绪。
　　划定各门阀贵族领地与职能，责令各领主即刻停止内战，恢复生产，保护子民。
　　还有最重要的一项。
　　销毁关于“战斗人偶”的所有资料，永久封闭红王内殿——擅闯者杀！
　　他猛地睁开眼睛。
　　红塔下，“壬生一族”的子民已陷入欢乐的海洋。
　　这是新任“红王”正式登基的仪式。人们正歌颂着新王英明，期待着“壬生”复兴。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总算结束了啊。”四方堂在红塔之上看着底下沸腾的人群，脸上露出一丝伤感。内乱持续得太久，都快忘记曾经的幸福是什么模样了。
　　壬生京一郎沉默着，沉默着。许久之后，他走近自己的亲信。

　　“四方堂，如果有一天我走上了邪恶的道路，请你挥下正义之剑。”
　　“王啊……我答应您。”

　　……
　　…………
　　四方堂叼着烟杆，坐在千万座空坟之上仰望天空。
　　自那之后，几千年岁月——弹指间灰飞烟灭。

《[翻译]All About Mary Sue》
玛丽苏程度自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