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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时间对神没有任何意义，奥林匹斯最多的就是为了消耗时光，以各种名义举办的宴饮。
金钱也是一样。
母亲虽然对人类社会没有太大兴趣，但依然让她的伴神生产之神们帮助她庇护的村庄提高生活条件。神虽然并不需要，神殿的大部分神侍、战士毕竟还是人类。没有被赋予永生的凡人始终不似以前是山神或者水泽仙子可以靠着自然生存，依然需要进食生活。
当然了，这些事务在能保持收支平衡后，便被交给了大地斗士负责。
有女神的力量保证昌盛，再加上历代负责人英明的管理。
母亲苏醒的几百年下来，倒也积累了不少金钱势力。
离开神殿时，我让神侍帮我做了拿了些钱币，洛尼亚也早有准备。我们于是找了家旅馆住下，按着当地人热情的介绍，把雅典卫城的风景名胜看了个遍。
到了第三天，我们跟着当地的人去了举办祭典的小镇。
对于小镇的古老封闭，我并没有感到太多惊讶。
《冥王神话》里，这一代双鱼座黄金圣斗士雅柏菲卡就为了保护圣域下的一个小镇，付出了生命。虽然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但多半也出于是同样的情况。
就如同我们，为了保守大地女神神殿的位置，不让外来者打扰，生产之神们也一样故意减少了柯洛丽亚他们家乡与外界的交流。
小镇里人来人往，当地的居民都穿了亚麻的古希腊服饰，扮做历史传说中的人物。偶尔也有些穿着明显是贵族的年轻人和侍从混迹其中，虽然一副下巴挑地老高的样子，却也多少被节日的气氛所感染，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如果不是道路两边的房屋建筑风格有明显的不同，几乎都要让我有重新回到酒神狄奥尼索斯庆典的感觉。
和其他游客不同，为了玩的开心，我们三个都换了基同，旅馆的主人听说我们要参加庆典特别借了我们衣服。
“你们来的真巧，我们这儿五年才有一次庆典，就让你们给赶上了！”旅馆的主人说。
洛尼亚的基同是陶立克式。
长余的部分向上折迭，围绕身体褶裥垂披于左边，腰部与胸部用扣针固定于肩，胸部用腰带稍加悬吊，两侧各留穿孔以便双臂伸出。
洛尼亚特意手臂裸露，右边散开不相连接，倒也方便行动。
长至膝盖的紫色短袖束腰外衣，乃是采用了软羊皮制成。腰带上部拉出缩短了衣长，看上去就像宽大的罩衫。
我和柯洛丽亚和在神殿时没太大区别，只是在脸上戴了块面纱。神族的容貌实在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这三天已经被很多前来希腊寻找灵感的画家邀请做画，我可不想连庆典都不能玩得开心。
虽然如此，纯金色的发丝和如最高级翡翠的碧绿眼睛，还有如同没有晒过太阳的白皙肌肤，依然让我最人群里格格不入、颇受瞩目。
忍不住对洛尼亚多看了几眼，几乎想要对着他吹口哨。
不过，当我对上他环顾四周时小心警戒的眼神，这种冲动就很快消失了。
遇到我这个自我任性的主人已经够可怜的了。
看他紧绷成这样，我还是发发善心，不要再去刺激他了。
“我们现在不是在母亲的神殿，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殿下的称呼未免有些奇怪，你们就叫我小姐吧！”
“是的，洛尼亚明白！贝瑟芬妮小姐。”
洛尼亚眼睛闪了闪，点头应下。
和我遇到哈迪斯前不同，自我醒来后，母亲从为未对我和男性见面多加干涉，甚至可以说经常安排她的战士们到神殿汇报。
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她是在主动制造我和他们碰面的机会。
希腊神族从来不计较血缘和辈分的问题。
不说风流多情的宙斯，他的第三个妻子，我的母亲和他的姐弟关系。就是我和哈迪斯，按照人类的看法来说，也是叔侄。
神族的生命实在太长，夫妻除对方外有几个情人本是正常的事情，这点和男神或者女神没有关系。阿佛洛狄忒从不顾及和赫菲斯托斯的夫妻关系，即使除了爱她的阿瑞斯外依然有很多情人。就连哈迪斯也……
本来我一直坚持不要情人，乃是为了证明自己对哈迪斯的爱，和保证两个人的婚姻牢固。可现在……再怎么深刻的感情，只有一方坚持去维护也是没用的。
在母亲看来，我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他，那能找个情人自是最好不过了。即使以神来说，我也依然非常年轻，就此沉湎于回忆，那未免太颓废了。
如果我真能找个情人，母亲必定会放心很多。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担心我对哈迪斯念念不忘，早晚会再次离她而去。
只是能够被允许进入神殿的战士虽然优秀，刚从一场失败的婚姻中摆脱的我，也暂时还没有想要借人类短暂的百年考验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如今宙斯不在，没有人会追究我赋予所爱的人类永生的事情——即使他将来想要追究，有母亲在也不会有大问题。
可连哈迪斯那样洁身自好深沉冷漠的神，连我们当初经历了那么多考验的感情，都无法保证维持到最后；那么热情短暂而多变的人类……又怎么让我去相信他们的爱情能够长久不变超过神明，能够不在我的感情消失之前先一步从我身上移开？
怀着这样的想法，之前就算在神殿里见到，我也就不曾多加注意。
母亲的战士也都统一穿着翡翠战衣，虽然充满了力量的美。但现在，骆尼亚墨绿色的直发披在身后，换上这件基同，倒也颇添了两分雅典学者的气度。
遥远的地中海，大地女神德墨忒尔的神殿
神之间里，德墨忒尔专注地看着镜子，随着她的心念，镜中出现一个金发碧眼，肤白胜雪的蒙面少女。
少女面纱下透出隐隐约约的优美轮廓，顾盼之间，风姿卓越。尤其那双灵动眸子里的喜悦，真让人忍不住欢喜，和她一同微笑。
不是珀耳塞福涅，又能是谁？
德墨忒尔看着女儿，慈祥地笑着，却突然感到一丝心悸。
“派瑞斯！”
雅典是著名的旅游区，自然少不了制作精美的纪念品。
看人群过于拥挤，我转身钻进路边的一家店铺。店里布置成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手掌大小的神邸雕像，铜的目的都有。
多半是雅典娜的塑像，有拿着胜利权杖的，也有拿着盾牌的。
柯洛丽亚只扫了那些雅典娜的塑像一眼，就不感兴趣地回过头去。
“老板！老板！这里有大地女神德墨忒尔的塑像吗？”
架子上也夹杂了些宙斯的塑像，只是那样子实在辜负了他吸引无数美人的俊美绝伦，一个个全是长了一把大胡子的五十多岁老头摸样。凡人实在太有想象力了，宙斯可是天界第一美男子，居然被他们刻画成这种糟老头。他们也不想想，哪怕他地位再高，权势再大，可以逼迫所有女神们顺从他，我母亲也不会愿意和他生下我。
最稀奇的是居然还有哈迪斯的，只是那更加不堪入目，简直到了尖嘴猴腮的地步。听到店的主人介绍说有哈迪斯的雕像，好奇之下，第一眼看过去，我几乎要惊叫出来！
哦！盖娅啊！谁能告诉我这蟑目叔脑的钟楼怪人究竟是谁？！
等反映过来是怎么一会事情。我简直想要不顾女神的威严，当场抱着肚子大笑。
天啊！我可怜的哈迪斯！
你要是知道自己在凡人心里是这种样子，只怕会气得直接挥刃击破爱丽舍的墙面！到时候也不用等什么243年，直接开战好了。
我在架子上仔细找着，准备带写回神殿给大家看看，至于那个哈迪斯的……怎么说？后现代雕塑？我早就捏了个比较搞笑的在手里。
柯洛丽亚为着老木匠团团转的时候，我正一手拿了哈迪斯的塑像，一手拿着宙斯的；幸灾乐祸地想，要不要买几个回去，等宙斯苏醒后让赫尔墨斯打包带去给他？
哦！对了，好像还有波塞冬的！我又巡视了一圈，忍着喷笑的冲动取下一个怪老头形象的手掌大海王雕塑，准备给奥多拉带回去。
“啊～这个大地女神的雕像好难看哦！一点都不像！小姐，你说对不对！”
显然老木匠做的大地女神很不能让她满意，柯洛丽亚转了一圈回来，嘟着嘴说。
我微笑不语，大部分神的脾气并不坏，只是年轻的时候心气太高，也需要树立威信；而活得太久，又总要找点乐子打发时间。那些冒犯神的凡人悲惨的下场，说白了不过是借题发挥。
我朝店外看了看，人群比起刚才已经好了许多。
我的配合加上确实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洛尼亚多少放下了点担忧，现在正站在门口，微笑着看我和柯洛丽亚。倒是有不少年轻的女孩和当地少女被他潇洒的风采所吸引，在门口徘徊不去。
虽然人神有别，但他毕竟是母亲的战士，注定会和我有不少交集，不需要硬在彼此之间可以划下鸿沟。
正想要借此取笑他几句，却见他猛地站直了身体，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外面。
这本没什么，但他的神情却让我吃了一惊。
洛尼亚的眼中布满戒备和警惕。他挺直了肩膀，仿佛是一直即将展翅的雄鹰，又仿若收紧肌肉，准备捕获猎物的猎豹。
意识到有什么发生，我安静地走到他身边，站在他身后向外看去。
当被人群簇拥的轩昂身影映入眼帘，我顿时明白了过来。
对方抬头向我们的方向看来，青铜面具在光下反射出幽然中，近乎阴冷的光。
洛尼亚虽然不是母亲的圣斗士中最强的一个，但能够被安排来保护我，他的实力绝对不容低估。力量吸引力量——也许这句话真的并非全无道理。何况……同为念力系的战士，也许他们之间确实能感觉到对方的突然出现也不一定。
243年一次的圣战刚刚结束，目前圣域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期，黄金级别的圣斗士集体缺席。洛尼亚的实力已经可以比拟黄金初阶，对于他居然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似乎也不必要太过惊奇。
我看了看洛尼亚，独属于战士的眼神一下子撕裂了他学者的外衣，即使他的衣着仍旧不变，却再也无法掩饰他内心的真实。
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柯洛丽亚还在店里，专注的说着话，缠着那慈祥的老木匠为她雕个符合她心目中大地女神形象的，美丽、亲切、温柔的德墨忒尔雕像。
我勾了下嘴角，跨过洛尼亚的身影站在雕像店铺的台阶上。
“不要说话，有我来应对。”我用几不可闻的音量说。
洛尼亚沉默，和我一起站到阳光下。
他是被对方的强大勾起了战意没错，但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使命是保护我的安全。
随着那身影的接近。洛尼亚眼中灼热燃烧的战意逐渐被冷静代替。
白色的袍服安静地伏帖于他轩昂的身体，略超过脚髁的长度，随着他的步伐摆动。他的肩膀上是鲜红色的护肩，尊贵的三重冠在阳光下闪耀着威严的光芒。那可能在他肩头随风摇曳的草绿色长发被一起收进冠中，脸上戴着古朴的青铜面具。所有的真实都被荣耀掩盖，丝毫看不到他真实的面容。
雅典娜的教皇吗……
我在面纱下微笑，虽然没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欣赏。
带着些许期待和些许自己也难以说明的失落。
即使千万年过去，人类的价值，在神的眼中，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虽然看似被人群缠绕，但实际上没有人真敢触犯那一位的威严。说慢实快，待我站定，对方已经到了眼前。
洛尼亚站在我身侧，大约略后一步，保证自己可以随时注意到对方的动作，又服从了我的命令。
从我们的位置可以轻易看出我的主导者的身份。
“欢迎！来自远方的客人，很高兴能够见到你们。”
教皇右手轻放在胸口，从面具后传来的浑厚威严的嗓音里，带着矜持却可以让人感受到的诚意。
“您好，雅典娜的辅佐者，您的欢迎是我们的荣幸。”
我也微笑，配合他不咸不淡地说着外交辞令。
也许不认识的陌生人确实会为他的态度所迷惑。但我虽然没见过他，却对这位教皇神交已久，这位独自支撑起希腊圣域两百多年的教皇陛下表面上为人高调个性张狂，气质妩媚嘴利如刀，整天挂着华丽轻笑的老狐狸样。实际却如同他鲜红色护肩上装饰的象牙般尖利的长针，城府如潭心机深沉、充满令人不敢仰视的王者之风。稍稍轻视，就会掉进他的陷阱，再没有重来的余地。
“能否冒昧地问一声，两位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
教皇突然停止，莫测高深地说。
看似卤莽无谋，却直指中心，不容避讳。
果然，终究是未来领导圣域二百多年的教皇，刚从战争中脱离，当上教皇，虽尚清涩却已多少有了架势。
一直注意着我们的洛尼亚眉间一紧，想要向我靠近，随即又恢复沉静。
突然一阵阵痛袭来，却又在瞬间消失。我小心地让神力在身体里流淌，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痕迹。
“我等只是来自地中海的游客，这次纯粹为了参加五年一次的庆典。”
意料之外的不适，让我心中犹疑，却不好现在就回神殿。毕竟面前的人还是雅典娜的教皇，而且论到聪明才智，也不是可以随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我收起笑容，认真回答，却再也没心思和他兜圈子，玩什么文字游戏。
圣域的工作毕竟繁忙，何况他的存在很快在普通人中引起骚动。才交谈了几句，他就不得不在被人群完全包围前离开。
痛楚如同海洋时起时退的浪潮向我袭来，几乎让我克制不住。那有时隐约，有是强烈的阵痛根本无法预防，让我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
“呵呵，那么我就静候两位的光临，到时候，我一定带两位好好参观雅典的美丽风景。”
应下邀约，我保持微笑送走教皇的身影。
刚刚送了口气，却全身失力，眼前一黑。耳边传入惊呼。
“贝瑟芬妮小姐！”
“贝瑟芬妮殿下！”
掉进黑甜乡前最后一秒，我只觉得可惜始终来得太早，时候还未到，没能见识这位“前”教皇陛下传闻中，至尊威严却又妖娆魅惑，优雅冷静却又狂傲嚣张，矛盾重重却又浑然天成的奇妙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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