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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旧笑春风
“唉?崇茂,你怎么来了?快坐!”风逸云兴致大好地回到英仁殿,见着风崇茂,亲热地打了招呼。
他二人不是同母所生,然,其生母却于他年幼时染了疯病认不得人了,先帝怜悯,让其认作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皇太后为母,许是年纪相仿的缘故,兄弟二人相处伸佳。
风崇茂看了四周,凑上前小声道:“不是说明日要出宫吗?还是老地方见?”
嗯?
风逸云愣了愣,显然是把什么事忘了。
“怎么?”风崇茂看出端倪,急忙问道。
“嗯……”风逸云似是犹豫,道,“明日……明日恐怕不行。”
“皇兄是有什么事吗?”
“的确有点小事,不如……不如我们改日再去。”他本可将叶因梦之事如实说出,可不知为何,心里存了莫名的心思,不愿探究,只想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
“可……”风崇茂想着一人定然会失望,那情景好似一朵娇艳的红花瞬间失了颜色。
“别可是不可是了,就这么定了,改日我请你到上琼楼好好吃一顿!”风逸云说着便将此事轻轻带过,不容风崇茂将话说完。
翌日。
一道出宫令牌在守卫面前出示,二人便这般堂而皇之地出了宫。
“我还以为皇城守卫有多森严呢,原来如此。”叶因梦转头看了眼高大巍峨的皇宫,年少轻浮,似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风逸云看在眼中抿唇一笑,也不知为何,以前看他这样只觉讨厌,今日却觉名士风流本该如此,活着,就要俯瞰众人傲视天地。
叶因梦毫无察觉地回过头正对上一双含笑静默的眸子,愣了愣,心道:难道这人傻了不成?
“怎么样?好玩吗?”
京都繁华自不是纸笔文书所能形容,若非亲眼见着断不能想象。
“太过浮华。”叶因梦纸扇轻摇,不急不慢地说道。
如此拥挤繁闹的地段亏他还能保持风雅之态,风亦云虽觉这人太过拿势却也不得不承认叶家之人果然是入得诗画的。
也是这一念叫他不由多看了几眼,没想正对上叶因梦的目光,一瞬,似京都运河上那碎了满眼的金色。
“你今日怎么总奇奇怪怪的?”叶因梦微微蹙了眉,不解。
“有吗?”风逸云反问着。
叶因梦也不计较,待出了城,四周变得鲜活起来,再不是压抑的拥挤。
“怎么,今日是三月三吗?”叶因梦望了那不远处的流水,少年聚集正关注着流水上的什么。
“是啊。”叶因梦应道,瞧了那方向,“看样子应该是临水浮卵之类把戏吧。”
叶因梦将纸扇一敛,“过去瞧瞧。”
流水名为玉琼渠,传说,神迹时代,有一看管美酒的小童因贪杯被人趁机闯入将窖中酒坛打碎,美酒汇集自天界流下,遂成此渠。
待此处成了天下枢纽,文人风雅,相聚之时自是选择此处。
今日他们玩得是流觞曲水,便是将这琼沟渠里的水引到一条早已挖好的沟里,众人在沟边落座,水最先流到何人处便由他起头,或是吟诗或是做赋,后面的人接上,通常最开始的比较容易,只叫众人都能入得场子,而后越变越难,到最后还能对上的已是寥寥无几。
那叶因梦似是极好此道,几句话一说便轻松加入,然,让风亦云差异的是,原以为高傲的孔雀会时刻保持优雅的举止,没想私下里他竟玩得如此放肆甚至……狂野……大有市井游侠的架势。
女子一手支颐看着下面缓缓涌动的人群,洁白柔嫩的侧颊似有少女的芳香,不出风崇茂所料,卫梓潼知道风逸云爽约后便闷闷不乐起来,做什么都没劲,她不是个会掩饰的女子,或者说,她没必要掩饰什么,身边并非是她在乎之人。
风崇茂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属于他,然,他依旧想要偷偷拥有一会,这才没有叫人去通知。
卫梓潼只觉无聊,回过头,“我走了。”
“我送你?”
摇摇头,“不必了,你也早些回府吧。”
“嗯。”风崇茂没有坚持。
忽而,卫梓潼停下脚步,“他是不是有人了?”
“什么?”风崇茂愣了愣,全为往那些事情上想。
“没什么。”卫梓潼淡淡道,随后给了他一个似有似无的笑,这一次,她真的走了。
步履轻浮,若置云端之上却又非飘飘欲仙之感,叶因梦醉了,尽管他一直在说自己没醉。
“酒盏酌来须满满,花枝看即落纷纷。莫言三十是年少,百岁三分已一分。”叶因梦吟罢笑着指向风逸云,“以‘酒’为题,该你了。”
风逸云黑着脸,万没想着此人会是如此,“别闹了!”他沉声呵斥却又不得不将人扶着以免他失足跌进沟渠。
叶因梦低低笑着,身子越发沉了,原本淡雅的玉荷香也好似因着酒气而灿然绽放,“我就知道你答不上来。”他在他耳边说着,低沉悦耳。
“你心里不痛快?”风逸云觉察出点什么。
抬头看去,夕阳影斜正对上那风流如画的眸子,黑黑白白的颜色明明那样简单却只叫人心跳不止,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似乎……
似乎许久以前,英仁殿里的“绯烟”开了,女子树下含羞,窈窕婀娜,人映花,花映人,初初的心动竟是与此刻别无二样。
好看的嘴角扬起薄薄的笑,风逸云更是心跳漏了半拍,不对,应该比那初初的心动还要多上几分强烈。
夹杂着酒香与花香,好似一片轻羽划过,究竟是谁不自觉地闭上了眼?风逸云恼怒着睁开眼,看了眼前还在得意笑着的男子,“都说……‘习得文武事,货与帝王家’,你只是想让叶家束手待毙是吗?”叶因梦说得很轻却是十分清醒,没有半点醉态,“可惜,我不会的。”
“氏族大家里的教育向来是家族为重,若是出了一个两个的叛逆,无论是谁,都要被除去,你想得实在太简单了些。”
不需要他人的搀扶,将那人有力的手臂推开,离了几步,笑,“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风逸云的面色变了又变,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接近这人,似乎并没有太多目的,可是,若真没有目的为何又能三番四次地容忍他呢?
他不解……
不解……
二人一时无语,身后还是那恬静的沟渠。
“阿因,你下来。”风逸云发觉叶因梦还站在沟渠边时开始有些担心,方才的对峙仿佛都无关紧要。
“我不要。”叶因梦摇摇头,他还在笑,风逸云这才明白,他是真的醉了。
“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对于喝醉酒的人你自然不能计较太多。
“你……”摇摇晃晃地,叶因梦道,“你骗我,我不下去。”
“阿因……”
许是他摇晃地太厉害,风逸云不禁提高了音调,“噗咚”一声,许是被他这声吓到,叶因梦真的调入了沟渠中……
回忆至此,酒肆上的男子已慢慢回过神来,晃了晃杯中水酒,似是看着某个熟悉的人,微笑着,“他酒量不深,却总是嚷嚷着要酒喝。”他一饮而尽,前尘尽入腹中翻滚着辛辣又有些许甘甜。
身旁,那翠绿色眸子的男子闲闲看着远处,身边酒早已换了一坛。
又是一年的上巳节,其实和过去几十年也没什么不同吧?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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