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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三千青丝风中挽(二)
段挽尘果然有把黑说成白的本事,指鹿为马?而且说的跟真的一样,手都不抖。
姒婳摆明听出了我的声音,震惊不已,愣了愣,又道:“三爷,她分明就是竹兮姐,三爷怎么能……”
“她是虞非敛。”段挽尘淡淡的说,绿眸向姒婳投过去一丝冰冷,“荆竹兮,昨日已经死了。”
姒婳被那双绿眸盯得有些害怕,只好咬了咬唇,眼巴巴的望着我,勉强说:“虞姐姐,好。”
他想抹杀荆竹兮的存在,为什么?我该反驳吗?或许他有他的原由吧,而且我反驳又有什么用,一个奴婢而已,名字还不是随主子高兴。我浅浅的笑道:“姒婳,第一次见面,请多关照。”
姒婳有些失魂的看着我,又道:“虞姐姐,不敢当。”呆愣一阵,后跌跌撞撞的抱着木盆离去。
“不要常展露你的笑,”段挽尘波澜不惊的笑道,“你的笑,会勾人心魄。”
我一怔,对他嫣然一笑,轻声道:“不知怎的,第一次见到你,笑得那样温暖的你,我却莫名其妙的觉得,你的骨子乃至你的心,都是冷的。”
我无奈的笑了笑,这样,不知道算不算是回绝了他,“或许我的笑真的能勾人心魄,或许我能勾遍天下人的心,但惟独……勾不动的的心。”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是冷的,冷彻心扉。”
他僵住了身子,目光一凛,似乎被这话触到了那内心最阴暗的地方,最刻骨的记忆……
一袭白衣的小小身体,软软的、无力的倒下,刺目的血染遍了那最纯净的白色,她含着血笑道:“挽尘哥哥,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到死我都没有喜欢过你……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是冷的,冷彻心扉……”
不喜欢,到死都没有喜欢过?那为什么要在他遭受着非人折磨时,鼓励他,支持他?为什么……是她给了他第一道阳光,最后又要无情的夺取这温暖,狠心离他而去?
死?为他而死……愚蠢,愚昧,无知。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所有的阴郁、冷厉,只是苦涩的笑了笑,道:“或许你说的真没错,我有颗冰冷的心,任何近我身的人,都会被我冻僵、冻死,我根本不值得拥有爱。”
“一个本身无爱的人,又怎样奢望去得到别人的爱?”他自嘲的对天笑了笑,不知怎的,我的心突然有些痛,我是不是说而不该说的话?我只是单纯想拒绝他而已啊,你的嘴怎么这么贱啊……
我刚又想说什么,他却打断了我,笑得冰冷,“原来,是我冒昧了,如此,你想做荆竹兮或做虞非敛都好,或者你想回凉房我都不会勉强姑娘了,姑娘,请便吧。”
最后,他淡淡的说:“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我一怔,看着他自我身侧擦肩而过,心也莫名其妙的一阵抽痛,他生气了?奇怪,我对人家没意思也就算了,干什么还要说些这种话,这下我可算是得罪他了。
我撇了撇嘴,无所谓啊,你不想见到我,我未必会想见到你,既然如此,我就躲你躲得远远的。
就这样,我以虞非敛的身份回了凉房,除了那些熟悉的人,其它人都没把我和曾经的荆竹兮联系到一块儿,再过些日子,荆竹兮好像快被人淡忘了,没人记得她,只知道炊阁有一位倾国倾城的虞非敛。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不过有些东西始终是变了的,例如拂夙,例如身份,例如……心。
我不知道我的心是不是变了,只知道,我会天天习惯性的数着日子,数着自己有几天没见段挽尘了,算今天的话应该是四十八天,我还会时有时无的想到那袭白衣,那抹浅笑,那瞥惊鸿。
凉房外面传来风声,最近刺杀段挽尘的杀手越来越多了,原因是江湖最近传出段府三公子便是那上弦城的富可敌国、西辽王的幕僚、闻名天下的碧隐公子,听到这个风声,我笑了,原来段挽尘的名头这么大啊,现在估计想置他于死地的权贵比我的头发还多吧,那这段府一下子不成了众矢之的了吗。我又悄悄捏了把汗,幸亏这里不是现代,要是现代,随便往这段府扔两个原子弹都有的受了。
于是,西辽往几乎将四分之一的暗卫遣于段府,段府就这么成了天下最难闯的地,果真连蚊子都飞不进。最近在晚上老是看见很多黑影飞来飞去,有一次上如厕的时候,刚尿了一半,一个黑影“咻”的从我面前晃了过去,我以为是幻觉,没想到黑影他又晃了过去,吓得我大叫“流氓”,结果那个黑影连忙跪在地上说:“对不起啊小姐,在下刚才上如厕的时候吧黑面罩忘这儿了……”我哆嗦着手在如厕找了一通,然后摸到递给他,黑影说:“在下该死,”然后又“咻”的一下晃没了。这件事害得我几天不敢上如厕。
整个段府都人心惶惶的,半夜听见有女子尖叫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由于刺杀段挽尘的难度太大(基本上那些杀手还没见到段挽尘的庐山真面目就提前见他祖宗了),所以刺客、杀手渐渐也少了起来,段府也就平静了一段子。
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起因是那张写着“尘求竹”的纸不知道被哪个有心的丫鬟偷了出来,恋慕那惊鸿之笔,到处宣传“尘求竹”,结果是我们不应该小看八卦的力量,小丫鬟传大丫鬟,大丫鬟传给墨房的某男宠,某男宠传给远房表哥,远房表哥正好是个说书的,再加上某些说话极快的人,现在整个西辽是广为流传这“尘求竹”,就连三岁小孩都会背上两句,好奇者也会偷入段府去那炊阁瞅上一瞅,结果还真有这么一个妙龄女子……
经过多次炒作,碧隐公子便成了江湖上有名的痴情种,也是广大闺秀背地暗恋的主要对象之一……人们纷纷猜测“尘求竹”的“竹”是什么深意,后来又传出炊阁美人虞非敛生性|爱竹,碧隐公子以竹喻美人,着实是一段佳话……没有人将虞非敛和昔日的竹兮联想到一起去。
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了有些人口中的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不识好歹的,我着实认为自己很无辜,因为我从来没有出过炊阁一步。明明这一切都是段挽尘一手搞出来的,怎么他成了痴情种我倒成了狐狸精?
由此我又领悟到一个人生的真谛,男人美不是错,女人美错上加错。
更有甚者,竟然派人来追杀我,但都被那一堆黑影解决了,总的来说有惊无险。
段念融小盆友仍然经常到炊阁找我,有几个刺客都被他收拾了,小小年纪武功便如此超然,看来还是不能小看段黏人小盆友的。
只不过,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段亦陵了,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喜欢勾搭主子的狐媚女子吧,或者他对我失望了……唉,怎么一下子就得罪了段府两位爷呢?
“兮姐姐——”听这声音就知道,段念融又要扑过来了。果然,他再次做回八爪鱼,和毛毛虫似的在我身上扭来扭去,然后往我脸上啵了几记香吻,留下湿哒哒的口水印,正准备转移作战方向转向我的嘴唇时,我将他扔了出去,像扔垃圾一样。他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丁点大的屁股,泪眼汪汪的的说:“兮姐姐,疼……”
我白了他一眼,自从我脸上不再黑漆漆之后,段念融看见我就像蜜蜂看见了蜂蜜,那叫一个热情……(其实之前也是一样,不过较之以前动作更为狂热),这不,跟万年没见似的,昨天他刚来闹过今天又来了。我无奈的将他扶起来,道:“段爷,段九爷,段九公子,段念融大爷,段念融小朋友,昨天我不是与你说过叫你今天不必来了吗,今天你又有什么事啊,啊?!哦,你不要有跟我说你的哪条阿猫阿狗死了需要安慰之类的话……”
我只是自顾自的讲着,并没有意识到炊阁门外伫立着一个白色的翩然身影。
“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兮姐姐了么?”段念融可怜巴巴的抽搭了两声,然后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兮姐姐只喜欢绿三毛子不喜欢念融……”
我无语的再次将他从地上拎起来,用最温柔的语调说:“我什么时候说喜欢绿三毛子了?”
“本来就是,现在是人都知道‘尘求竹’,是人都知道绿三毛子痴恋你!”段念融鼓起腮帮子,愤愤的说。
我想我的脸现在应该无比的黑……我语重心长的说:“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他痴恋我,我又没说我喜欢他,你得瑟个什么劲?况且他要是真喜欢我,又怎么会把我丢在炊阁不管呢……”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句话干脆湮灭于空气中。
门外的身影,面无表情,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浅笑。
“真的?真的?”乌黑的眸子立刻放出万丈光芒,他大声问我:“是不是真的啊?”
“煮的。”我继续白眼。
“好,爷今晚的膳食全都要是煮的!”段念融傻呵呵的笑着,又道:“兮姐姐,明日可是一个十分重大的日子。”
“什么,”我歪着头问他。
他瞪大杏眼,见鬼似的问:“你不记得了?”
我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他说:“明日是兮姐姐及弈的日子啊,也是七哥的生辰,兮姐姐怎么连这都给忘了?”
算一算,好像还真没错,明天是我在这一世的生辰。说来也巧,段亦陵与我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在这里,女子十四岁及弈,男子十五岁成人,也就是能够嫁娶了。
不过,我一个卑微的奴婢及弈算个什么屁大的事,但小九竟然记得。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感动,我轻声道:“谢谢你能够记得,你一不说,我自己都忘了。”
“才不是我呢,其实这还是七哥告诉我的,”段念融浅浅的笑着,“兮姐姐,我都安排好了,明日我们出府游山玩水,庆贺兮姐姐和七哥的生辰,怎么样?”
“不了,”我连忙摆了摆手,慌忙的说:“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怎么能劳两位爷帮我庆祝生辰……”
“哎呀,兮姐姐,平时你不喜欢废话的啊。你把念融当爷了吗?念融把你当奴婢了吗?没有的屁事……”这回轮到他白了我一眼,后道:“就这么定了啊,明天一大早我和七哥来炊阁寻你,不许失约啊,不许!失约是小狗。”
他快速的说完,生怕我反驳,摇晃了一下小脑袋瓜子,便溜得没影了。
早已飞至屋顶的白影,此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望着他灰溜溜的背影,我心里只一个劲的叹息。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因为上次那件事,他一定对我厌恶透了,我一去不就扫了他的兴吗?或许是我想太多,可那声冷哼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按他的性子平常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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